新加坡国民退休年龄从62岁延长到65岁，中国延迟退休还远吗？

新华社/法新

今年以来，又一个国家延长了国民的退休年龄。

日前，新加坡总理李显龙在2019年国庆群众大会上，宣布政府将在未来10年内，将国民退休年龄和重新雇佣年龄分别延长3年——到2030年，法定退休年龄从现在的62岁，延长到65岁；重新雇佣年龄从现在的67岁，延长到70岁。

而几个月前，日本政府也表示，正在考虑将雇员退休年龄从65岁提高到70岁,并计划明年向国会提交相关修正案。

相较于日本和新加坡的退休年龄，我国的平均退休年龄仅为55岁左右。其实早在2013年，我国就提出“研究制定渐进式延迟退休年龄政策”，目前有何进展？公众在延迟退休问题上，有何看法？

新加坡居民的预期寿命比日本还长。今年6月新加坡卫生部在一份报告中称，1990年至2017年，新加坡人出生时的预期寿命延长了8.7岁，达84.8岁，居全球第一。

然而同时，新加坡整体人口老龄化程度不断加深。该国《2018年人口简报》称，截至2018年6月，新加坡总人口近564万人；最新人口数据显示，2018年新加坡65岁及以上年长者比例从上一年的14.4%，增至15.2%。

为缓解老龄化带来的压力，李显龙日前演讲时宣布，政府将在未来10年内，将国民退休年龄和重新雇佣年龄分别延长3年。

具体步骤为，从2022年7月1日起，退休年龄从62岁延长至63岁，重新雇佣年龄从67岁延长至68岁；到2030年，退休年龄逐步延长至65岁，重新雇佣年龄逐步延长至70岁。

实际上，新加坡延迟退休的消息此前就已引发讨论。据《联合早报》今年4月报道，新加坡全国职工总会秘书长黄志明表示，劳资政协作伙伴就法定退休年龄和重新雇佣年龄顶限调整的讨论进入后期阶段，全国职工总会期望退休年龄和重新雇佣年龄的顶限分别上调到65岁和70岁。

新加坡现在规定的退休年龄是62岁。不过，政府为了鼓励退休的老年人回归职场和社会，曾在2012年出台《退休与重新雇佣法令》，规定凡是年满62岁法定退休年龄的员工，只要健康状况和工作表现良好，雇主都有法律义务为他们提供重新受雇的选择，直到他们65岁。

之后，新加坡政府一直在考虑再次提高重新受雇年龄顶限。这是由于，人力部发现，几乎所有满62岁的员工都没有退休，而是获得重新雇佣，而且到2015年，65至69岁年龄段的新加坡人也有四成没有选择退休，这说明延迟退休还有很大空间。

于是，2017年7月1日起，新加坡政府将重新受雇年龄顶限从65岁延长至67岁。同时，取消允许雇主给年满60岁员工减薪的法律规定。如果按照该规定，员工延迟退休时，雇主可以给其减薪最高10％。

对于人口老化、养老金不足，而且劳动力严重短缺的日本来说，延迟退休不失为一个一举多赢的选择。

今年日本总务省的数据显示，日本15至64岁“劳动年龄人口”减少51.2万人。同时，65岁以上人口为3557.8万，占比达到最高的28.1%，特别是70岁以上人口首次突破20%，为20.7%。

据总务省去年发布的老年人就业数据，2017年有807万的65岁以上高龄者仍在工作，占日本整体劳动力的12%，且这一增长态势已经维持了十多年。

依照日本现行法律《高年龄者雇用安定法》，日本政府机关和企业员工，原则上规定60岁退休，而企业应允许员工工作至65岁。实际上，多数企业把60岁定为强制退休年龄，员工可以选择继续工作到65岁，但条件是降低薪资。

据日本首相官邸网站消息，在今年5月15日召开的未来投资会议上，日本政府发布了《高年龄者雇用安定法》修正案的概要，其中为应对人口老龄化问题，提出了7项举措，比如要求企业将退休年龄延长至70岁，同时，还要求企业支持老年员工到其他公司再就业、创业等。

日本首相安倍晋三在会议上表示，为了让健康和有劳动意愿的老年人为社会贡献经验和智慧，有必要修改法律，保证老年人工作到70岁的机会。

有报道称，日本内阁在近五年的民意调查中发现，超8成日本民众表示希望在70岁以后还能继续工作。

安倍晋三政府还提出了“终身不退休社会”“迎来100岁人生”等概念。“我们正在迎来100岁人生的时代，要为有意愿继续发光发热的老年人创造更有利的工作环境。”安倍晋三在会议上说。

目前，中国男性法定退休年龄是60岁，女干部是55岁，女职工是50岁。

人社部原部长尹蔚民曾指出，我国是目前世界上退休年龄最早的国家，平均退休年龄不到55岁。目前世界上所有国家的退休年龄，除了非洲的一些国家之外，大多数国家都是在65岁、67岁。

其实，我国早在6年前就提出了延迟退休的改革计划。2013年，中共中央十八届三中全会在《决定》提出，“研究制定渐进式延迟退休年龄政策”。

官方曾经提出过一份明确的时间表。2015年3月10日，尹蔚民在全国两会接受记者采访时明确表示，争取2015年完成延迟退休年龄方案制定，2016年报经中央同意后征求社会意见，2017年正式推出方案，推出至少五年后才会实施。

不过，延迟退休改革面临重重困阻，官方至今也没有公布延迟退休方案。

2017年3月，尹蔚民在国新办记者会上回应“延迟退休”时表示，由于延迟退休年龄政策直接涉及每个人切身利益，所以在制定政策时，会非常稳慎地来把握，人社部“将继续深入研究，适时推出政策”。

人社部答复2018年全国两会建议提案时表示：“我们将对目前的方案进一步研究论证，适时向社会公开征求意见”。

最近一次回应是在今年8月，人社部通过中国政府网回应养老保险热点问题时表示，延迟退休年龄涉及群众的切身利益，是一项重大的社会政策，政府是非常慎重的。

“我们将坚持从中国国情出发，综合考虑劳动力市场情况、社会的接受程度，根据不同群体现行退休年龄的实际情况，进行深入研究论证，稳妥推进。”

延迟退休方案何时能出来？2017年7月公布的《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事业发展“十三五”规划纲要》，提出在“十三五”期间（2016-2020年）应制定出台渐进式延迟退休年龄方案。如果按照该要求，那么明年即2020年应当是最后的期限。

延迟退休话题每每触动公众神经，多个网络民调声称，90%甚至超过95%的受调查者反对这项改革，真实情况是否如此呢？

2018年，华南理工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阳义南统计分析指出，实际上愿意延迟退休的人约有37.95%，即延迟退休的支持者超过1/3，远高于之前网络调查10%甚至不到5%的比例，这说明延迟退休改革并非“千夫所指”。

然而为何网络上针对延迟退休的反对声音很大？阳义南告诉南都记者，许多时候，人们自己可能也不清楚自身的退休倾向，而且虽然许多人反对延迟退休，但并不是真的退休后就不工作了，而是选择了继续工作。一些调查也发现，职工退休后继续兼职、半就业、断断续续就业的情况很常见。

阳义南坦言，现在许多反对者与其是在反对延迟退休，不如说是在反对延迟领取养老金的年龄。

当前我国实行的是基于法定退休年龄的强制退休制度。按照规定，我国职工只有到达法定退休年龄后，并且缴纳养老保险达15年以上，方可按月领取养老金，即我国法定退休年龄就是领取退休金的年龄，延长退休年龄，就是延迟领取养老金的年龄。

同时，我国现行基本养老保险制度并没有严格遵循精算平衡的待遇计发原则，存在“早退拿得多，晚退拿得少”的“倒挂”现象。这种扭曲的激励机制会诱导职工选择尽早退休，希望早日领取养老金，落袋为安。

阳义南认为，制定和出台延迟退休方案，应注意把法定退休年龄与领取养老金年龄区分开。法定退休年龄只作为可以开始领取全额养老金的起点，而不是强制退出劳动力市场的标准，应逐步改革强制退休制度，改而实行弹性退休制度。

同时，应重视对老年人力资源的开发和利用。据了解，新加坡重新雇佣的比率高，主要是因为政府通过优化职场计划(WorkPro)的拨款，特别就业补贴计划和就业入息补助等，鼓励雇主雇用年长员工，并协助年长员工提升技能，增加他们获得重新雇佣的机会。

“我国也应该提倡‘积极老龄化’的理念，为老年职工继续就业、再就业提供培训、就业推介等服务。”阳义南建议。

采写：南都记者 胡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