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玲《红玫瑰与白玫瑰》：对爱情的拷问，对婚姻的警示

文丨卿心君悦

张爱玲，民国四大才女之一，中国现代女作家，一生的重要成就体现在文学创作上，文笔之细腻，情感之缠绵，是其作品的主要特点，《红玫瑰与白玫瑰》就是她广为流传的主要代表作之一。

提及《红玫瑰与白玫瑰》，大多数人最先想到的大概是开篇那一段关于“红、白玫瑰”的描述，从中得到的结论多为“得不到才是最美的”，然而这篇作品除此之外，更多的却是在讲述着关于爱情与婚姻的种种警示。

“振保认识了一个名叫玫瑰的姑娘，因为这初恋，所以他把以后的两个女人都比作玫瑰。”这不仅是作品中“红玫瑰”与“白玫瑰”的由来，也由此开始了对婚姻与爱情的灵魂追问。

玫瑰，是作品中主人公振保的初恋，当时振保正在英国爱丁堡留学，而玫瑰也恰在英国读书。

二人的恋情，单纯而又简单。单纯到振保只知道爱她很深，但是她是否也是如此，振保却并不得知。同时二人也很简单，简单到在振保心中，这段爱情只是恋爱，与婚姻无关，在作品中对振保的态度有这样的描述：

“把她娶来移植在家乡的社会里，那是劳神伤财，不上算的事。”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初恋玫瑰是一个比较“随便”的女孩，也就是与异性没有“边界感”，用振保的话来形容就是“谁都可以在她身上捞一把”的，这种特质的女孩，在振保看来并不是婚姻中的良配，婚姻是需要安全感的。

随后，振保在即将离开英国之前，在一次送玫瑰回家的途中，得知了她也深爱着自己，那一天不舍且动情的玫瑰想将自己的“爱”不保留的交给振保，然而振保的“理智”没让事情发展下去，及时的拒绝。

当时振保拒绝的原因有两点：一方面她不是合适的婚姻对象，不想承担风险（缺少安全感，婚后会有隐患），另一方面也是不想承担责任（一旦不加控制，需要承担责任）。

事后，他对自己理智下的“坐怀不乱”深感自豪，但是对事情的结果（与玫瑰分手）又是备感遗憾。

在振保与玫瑰之间的爱情中，存在的警示

一方面，对于女孩来说，要有一定的“边界感”，也就是建议与异性保持必要的距离。真正的爱情大多都是有排他性的，如同卢梭说的：“在爱情上，对人的爱是专属”，而这种专属就是对爱人的偏爱，一旦与异性没有边界，很容易将幸福推远。

追求异性的“众宠”，自然会让“独爱”产生排斥，二者很难融合，女人如此，男人也是如此。部分没有与众多“异性”保持必要距离的人，很难遇见想要的幸福，或常“遇人不淑”，原因正在于此。这也就是作品中振保不敢接受玫瑰的主要原因。

另一方面，就是关于“婚前性行为”的问题，对此不同人观点也有所不同，但不可否认的一点是，未步入婚姻之前，或不能确定未来的前提下，保持“理智”是一种对彼此负责的态度，否则一旦感情夭折，一些“伤害”是不可逆的。

“他喜欢的是热的女人，放浪一点的，娶不得的女人。这里的一个已经做了太太，而且是朋友的太太，至少没有危险了。”这是作品中振保遇见“红玫瑰”王娇蕊时内心的描述，体现了他对喜欢与应该喜欢的看法。

振保离开玫瑰后不久，从学校毕业到上海任职（毕业前被英商鸿益染织厂招聘），后为给弟弟笃宝补习功课，将其带在身边，一同租住在朋友王士洪的家中，而王娇蕊恰是王士洪的妻子。

遇见王娇蕊后，振保总能从她身上看到初恋玫瑰的影子，在作品有对此的描述：

“才同玫瑰永诀了，她又借尸还魂了，而且做了人家的妻。”

其实大多数的爱情都是这样的，正如李玫瑾在《圆桌派》上说的：“恋爱，爱的是一类人”，我们在初恋以后，大多时遇见的下一个恋人都与初恋有千丝万缕的相似，因为初恋就曾是我们喜欢的类型，而我们在恋爱中仍会以同类型继续寻找。

然而在作品中王娇蕊的出现还有更深的含义，那就是将曾经的遗憾再次摆到了眼前，只是这次是以“阶段性结果”的形式出现的。当时振保没敢与玫瑰相爱，而他若与玫瑰相爱会是如何，对于这个疑问，张爱玲以王娇蕊和王士洪的婚姻给出了一个回答。

王娇蕊与王士洪看似“弄得很好”的婚姻，实际上问题重重，振保搬进来的当天，弟弟笃宝就听佣人提到他们上一个租客（孙悌米）就是因为与王娇蕊存有暧昧而被王士洪撵走的。

在振保他们搬进来的第二天，王士洪就出差去了新加坡，那段时间，在王娇蕊有意无意的“诱惑”下，振保的“理智”未能战胜诱惑，接受了王娇蕊婚外的感情，而这不应该出现的结果，却是二人共同“放纵”的产物，若有一人坚守原则与责任，又岂会产生，何况作品之中振保也多次为自己的放纵找寻“合理”的理由。

但是好景不长，在王士洪即将回家的前夕，王娇蕊言称要将事实告知王士洪并与其离婚，打破了这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关系，此时的王娇蕊已逐渐的爱上了振保，期待着振保可以与她一同面对可能发生的“困难”并走完余生。

然而振保却选择了逃避，他假意劝说她此事要慎重，不要鲁莽，因他担心与王娇蕊走下去将面对的问题会影响前途，同时这段“非正当”途径获取的爱情，也并不能给予他想要的“安全感”。可是，一心想要和他光明正大走到一起的王娇蕊怎会顾虑这些，最终在他得知她还是将事告知王士洪后，经过内心的斗争选择了离开，因为他不能因为这样的感情放弃一生的前程。

为何振保拒绝玫瑰，却没有拒绝王娇蕊，一方面是出于文学作品艺术性的需要，借用王娇蕊来表现振保在玫瑰身上所担心的事情，另一方面是张爱玲在指出一个婚外情的本质：逃避责任的产物，正像在作品中对振保那时心理的描写：

“娇蕊与玫瑰不同，一个任性的有夫之妇是最自由的妇人，他用不着对她负任何责任。”

而脱离“责任”的爱情，又怎会给予两个人想要的安全感。最终产生王娇蕊未得到振保的坚持以及振保又将所有责任推到王娇蕊身上的悲剧，何尝不是婚外情必然结果之一。

在振保与王娇蕊这段“爱情”中，存在的警示

不正当途径获取的“爱情”，并不能长久。缺少必要责任为依托的爱情，又如何得以延续？

以情感的放纵为开端，以激情的性欲为凭借的“关系”，又怎能面对现实社会的触碰，王娇蕊想从中获取“婚姻”的幸福，却得到振保的逃避与拒绝，振保短暂摒除理智想要获取王娇蕊全部的真心，却还是无法战胜由不信任产生的“不安全感”以及应该承担的责任，最终选择远离。

二者的结局，表露了感情中的两个误区：

❎抛开责任寻找的幸福

❎舍弃婚姻追求的爱情

“我待她不错呀！我不爱她，可是我没有什么对不起她的地方。我待她不算坏了。”这是作品中，振保得知“白玫瑰”孟烟鹂在婚姻中背叛了他以后的想法。

振保与王娇蕊结束后，选择与母亲介绍的孟烟鹂结婚，孟烟鹂也就是振保的白玫瑰。

振保之所以选择与孟烟鹂结婚，一方面源于母亲对婚事的催促，另一方面也源于他从她身上可以感受到想要的“安全感”。

然而这个能给予他“安全感”的女子，却又让他有很多“不满”，一是不喜欢运动，包括夫妻间应有的性生活，二是起初婆媳和谐，而后频生矛盾，导致他母亲负气而走，三是不善于与人交往。

他对她的这些“不满”，其实大部分原因也源于振保自己。一方面，大多时人的优点与缺点是相互对应的，正如沈从文在《主妇》中写的：“一个人的性格在某方面是长处，于另一方面恰好就是短处”，正是她某些方面的“保守”给予了他一定的“安全感”，而这点也很容易会产生某些方面的缺陷，另一方面，他由“不满”产生对她的距离与冷淡，让她无法获取想要的情感回馈，自然会生出抱怨，而这种抱怨很容易反馈于家庭，让家庭频生争执与矛盾，更为关键的是，在过程中他忽略了在婚姻与家庭中应该承担的责任，这种责任不是单纯的挣钱养家，还有对婚姻的经营，对爱人的关怀。

实际上对于振保来说，看似有“安全感”的婚姻生活却充斥着隐患，从中并没有享受到该有的幸福。而在此时振保却在公交车上偶然再次遇见了“红玫瑰”王娇蕊。这一次相遇，他发现她改变了原本的模样，找到了想要的幸福，成为一心为家的朱家妇人，而这正是振保曾一度渴望的情形，也是他从未想到能从王娇蕊身上看到的状态。

他问王娇蕊：

“那姓朱的，你爱他么？”

王娇蕊点头回他：

“是从你起，我才学会了，怎样，爱，认真的……爱到底是好的，虽然吃了苦，以后还是要爱的，所以……”

在短暂的聊天中面对他的冷嘲，她淡定的回复了她改变的原因：

“是的，年纪轻，长的好看的时候，大约无论到社会上去做什么事，碰到的总是男人。可是到后来，除了男人之外总还有别的……总还有别的……”

她为何说从他身上学会了如何去爱，或许张爱玲更多的是想表述王娇蕊从与他的感情失败中吸取了教训——爱，要伴随责任。后续王娇蕊所说的除了男人以外的“别的”，或许指的正是伴随婚姻责任的爱人，以及伴随家庭责任的孩子，爱情怎能脱离责任，脱离于婚姻保护的爱情，又如何能存有“安全”。

然而正在此时，振保自以为“安全”的婚姻却出现了危机，孟烟鹂与裁缝出轨。

在振保与孟烟鹂这段婚姻中，存在的警示

在婚姻中不履行责任，婚姻很难幸福。

振保因对烟鹂“不满”，疏忽对她的关注，缺少予以她应有的情感关怀，甚至选择“宿娼”，这种在婚姻中对于责任的逃避状态，导致婚姻不幸福或许也是一种必然。

在婚姻中不经营，婚姻很难“一成不变”。

振保对烟鹂的“不满”，选择的是消极的应对，冷淡的对抗，因此将存在的问题逐渐的扩大。对待家庭中存在的矛盾与“不和谐”氛围，没有考虑妥善的处理，而是选择了放任不管。他以为会永久“安全”的婚姻，在这种状态下又怎能不发生变化？

试想，他对烟鹂的“不满”，如果选择沟通处理，未必不能得以解决；他对烟鹂多一些情感的关怀，可能也就不会让她产生“幽怨”的情绪，也可能就不会出现后续的“婆媳”矛盾以及“出轨”事件。或许，这些问题没有发生，二人之间的感情未必会愈加冷淡，最终演变到破裂的边缘。

“也许每一个男人全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饭黏子，红的却是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这是张爱玲写在《红玫瑰与白玫瑰》开篇的话语，也是这篇作品中最广为流传的句子，这时静下心再想一想，或许这句话还有更深的意味吧。

红玫瑰与白玫瑰，与其说是在表达婚姻与爱情中不安于现状的欲望，反而不如说是在讲述幻想与现实、爱情与婚姻如何平衡的问题。

一直在追求有“安全感”婚姻的振保，自诩将爱情与婚姻分的很清，他怕与玫瑰的婚姻最终很难收获有“安全感”的幸福，选择了放弃。遇见与玫瑰相似的人王娇蕊时，因为不用承担责任，所以选择放纵内心的情感，这时的他也存有尝试这种爱究竟能否获取幸福的想法，然而因无法信任、无法面对现实的反对、承担不了后果而放弃。

可是，应该不能获取幸福的王娇蕊最终收获了爱情，而选择孟烟鹂以为能获取婚姻安全感的振保，最终却并不幸福。

幸福与不幸福的原因为何？

王娇蕊的幸福，是因为最终读懂了爱情需要伴随着责任。而振保的不幸，是因为在理应幸福的婚姻中，缺少了责任且不懂经营。

爱情与婚姻真的是对立的吗？

或许，未必是对立的。如果真的是对立的，就很容易出现红玫瑰与白玫瑰的问题，红玫瑰体现的是爱情，白玫瑰体现的是婚姻，按照这种定义来看，选择爱情，缺少婚姻的依托，很难获取安全感。选择婚姻，缺少爱情的经营，又很难真正的“安全”。

但如果将两者合一呢？或许这也是这篇作品最大的目的。由爱情步入婚姻全程不逃避责任，用心经营，又何需红、白两朵玫瑰？

在《红玫瑰与白玫瑰》的结尾中这样写到：

“无数的烦恼与责任与蚊子一同嗡嗡飞绕，叮他，吮吸他。第二天起床，振宝改过自新，又变了个好人。”

或许，最终振宝还是想通了。

红与白只是玫瑰的颜色，未必不会是同一朵玫瑰。

卿心君悦，头条原创作者，高级心理健康指导师，知名情感博主。用文字温暖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