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学生因钱不够花而网暴父母：留学家庭的代际冲突应如何解决？

近日，留学西班牙的23岁上海女孩“魔法猪”嫌弃父母给的生活费太少而大肆辱骂、网暴父母的新闻引发舆论热议。

“养不起本仙女当年就别生”

事件起因是女孩父亲发现其信用卡的欧元消费记录而详细询问了开销缘由，并表示家中经济压力大，希望女孩合理规划生活支出，把每个月的开销控制在1万元。尽管父亲语气温和，女孩依旧怒不可遏，在与朋友的聊天中大骂父亲“卑鄙小人”“恶心玩意”“老家伙，养不起本仙女当年就别生啊”，并在网上发帖曝光其父亲的姓名、手机号码等个人信息，网暴父亲。女孩父亲在微信里反复提到：“爸爸压力非常大”“爸爸51周岁了，已经老了，没有能力一直养你”，字里行间透露出普通家庭供子女出国读书的辛苦与心酸。

网传留学生“魔法猪”与父亲的聊天记录

据《2019中国学生留学意向调查报告》显示，23.45%的意向留学生家庭年收入在20万元以下，而年收入在21万—30万、31万—40万元的家庭分别占16.43%和9.81%。可见，随着近年来留学门槛的逐步降低及许多普通家庭物质水平的提高，越来越多工薪阶层家庭的孩子也踏上了出国求学之路，海外留学不再是富裕家庭的“专利”。

又是一年留学申请季，记者在微博、知乎等平台发现不少与出国开销相关的热门讨论：“该不该花光父母大半存款出国留学?”“如何解决因出国留学而产生的对父母的愧疚感？”虽然此次“魔法猪”网暴父母的事态走向非常极端，不具有普遍性，但有部分留学生表示“隐约看到自己的影子”。记者调查发现，在英国、美国、澳大利亚、新加坡等国，就算省吃俭用也开销巨大，留学生常常被质疑“乱花钱”“不体谅爸妈的辛苦”，亲子间的沟通似乎永远隔着一道鸿沟。

热门留学国家生活成本高，留学生一天三顿胡萝卜

“在美国二线城市留学，每月生活开销大概在2000刀以内，这属于留学温饱线。”按照知乎网友“50W”的说法，美国留学生的生活成本换算成人民币约为每月1.27万元，对普通中产阶级家庭来说尚可负荷，但也难有富余。记者了解发现，英、美、新、澳名校众多，是中国留学生的“主战场”，但享受更优质的学习资源也意味着他们必须支付高昂的学费并习惯高于国内好几倍的物价水平。

目前就读于英国利兹大学的留学生小杨告诉记者，其硕士一年的学费为24750镑（约22万元），住的是价格相对实惠的合租公寓小单间，每周租金为140镑（约1260元）。即使有意识地节省开支，每月生活成本也只能控制在1万元左右，“超市的东西3镑多、4镑多，看上去很便宜，每次乘以9（指英镑汇率）就太心痛了，毕竟花的是爸妈辛苦赚的钱”。为了省钱，小杨还曾在超市打折时买了一大袋临期的便宜胡萝卜，“煮汤喝、炒菜吃，一天三顿胡萝卜。”

记者了解到，由于没有稳定收入，许多留学生无法独立办信用卡，一般都使用父母的信用卡副卡，因此父母能掌握留学生在国外的消费记录，此前“魔法猪”与父亲爆发冲突的导火索正是其父亲询问“14.83欧元是打车，44.52欧元是买什么呀？”。小杨告诉记者，自己目前也使用家长的副卡，父母可以查到她的开销，但很少主动过问：“如果他们天天问，我会觉得压力很大，这方面父母给了我足够的自由度。”

欧美国家留学成本过高的问题向来是讨论的焦点。不少网友表示，既然家境一般，为什么不去打工赚钱？都是成年人，留学生“魔法猪”为什么要“啃老”？就读于英国谢菲尔德大学的留学生小陈表示，由于一年制硕士的课程安排非常紧凑，加上新的语言环境、教学模式都需要时间适应，身边朋友基本没有做兼职。小陈告诉记者：“打工的前提是学有余力，而我光是上课、读文献、写论文就焦头烂额了，期中、期末的时候甚至每天熬到凌晨三四点，至少目前我无法平衡学业和工作，担心捡了芝麻丢了西瓜。”而留学生小杨则表示，国外严重的疫情也让中国学生对打工望而却步：“打工意味着要接触各种不戴口罩的外国人，把自己暴露在感染的风险中，要知道英国现在日增4万例。”

新冠疫情在海外肆虐的当下，留学生既要平衡学业，也要保障自身安全，追求经济独立仍不太现实。因此，针对留学成本等问题与父母进行充分沟通，征得父母的理解并达成共识显得尤为重要。从“魔法猪”公开的聊天记录来看，其父亲态度平和，希望女儿独立、节俭、为家人考虑，但部分细节，如给女儿发一碗黄米粥就着一小盘青菜的晚餐照片，也让不少留学生表示“产生了更深重的负罪感却无能为力”。

父母发这样的图往往加重孩子心理负担

解决留学家庭的代际冲突，关键在于有效沟通

随着越来越多工薪阶层家庭的孩子出国留学，代际间的留学信息不对称及因大额支出引发的亲子冲突屡见不鲜。广州某留学服务机构的咨询师Frank告诉记者，不少家长在孩子的留学申请过程中“只出钱，其他一概不管”“甚至孩子毕业了家长都不知道他读的是什么专业”。由于多数家长没有出国留学的经历，不了解国外的物价水平，面对孩子的“巨额”信用卡账单总有些难以适从。归根结底，家长和孩子对留学成本没有达成最基本的共识。

Frank表示，目前接触的留学生家长多为60后或70后，都能熟练利用互联网搜索信息，信息不对称的问题其实很好解决。“相关公众号文章、留学网站把许多问题都解释得很清楚，家长也可以咨询留学中介，总之要尽可能参与孩子的留学申请过程，知道把那么多钱花在哪里。”

“接受offer之前我和父母认真商量过费用的问题，他们体谅我一个人在国外生活，希望我能开心地学习，也要保障自己的安全。”就读于法国埃塞克商学院（新加坡校区）的留学生小罗告诉记者，出身普通家庭的她十分感恩父母的栽培，因此愿意与父母沟通留学生活的细节，亲密、平等、有效的沟通是化解亲子矛盾的良药。“第一个月父母给我打了5万元，因为我要交半年的房租，也要购置大量生活必需品；等生活稳定下来，我会详细告诉他们在新加坡一个月大概要花多少钱，他们就按照我报的价格转生活费。”

新加坡月租约4000元的公寓单间，面积不足7平方米（受访者小罗供图）

就读于英国巴斯大学的留学生小饶同样强调了有效沟通和相互理解的重要性。“爸妈知道我想去英国留学，陆续向身边朋友打听英国的学费和生活费，他们心里有数，确定这个‘数’负担得起，才同意我出国。”相应地，学会体谅父母的小饶也格外注意自己的日常花销，“我会有意识地克制自己的购物欲，如果是急需的东西，我会翻遍各大促销网站找一个最低价，再算算生活的其他方面能不能省下一点钱平衡开支。”

出国留学是个长期投资

记者采访发现，“辛辛苦苦给你投了这么多钱，什么时候能回本？”经常出现在家长与孩子的对话中，成为留学生家庭代际冲突的导火索。咨询师Frank表示，如果学生家境一般，供孩子出国会大幅降低全家的生活水平，一般建议家长慎重考虑，评估利弊，毕竟短期内“回本”不太实际。如果在留学成本方面没有达成共识，“父母当初花光积蓄供你读书”这类抱怨的话语可能出现在今后的每一次争执中，不断加剧家庭矛盾。

留学生小饶认为，出国留学是一个长期投资，孩子就是这个“理财产品”，“收益曲线”则是一辈子。

【记者】项仙君 实习生 陈思琦

【作者】 项仙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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