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器“万罍之王”重回故土
佳士得拍卖的方罍器身
流散的“王”——皿方罍传奇的美与悲愁
皿天全方罍被誉为“万罍之王”,今天凌晨从纽约传来消息,湖南方面与佳士得私下洽购成功,皿天全方罍器身将回归!让我们看看这件文物的前世今生。
上个世纪80年代末。
温暖的春天来临的时候,中国上海博物馆馆长马承源先生应邀前往日本参加一次文博学术研讨会。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这次日本之行竟使他有机会遭遇到在中国失踪了67年之久的皿天全方罍器身!
1989年,马承源与皿方罍不期而遇
樱花盛开的岛国风光,内涵丰富的日本文物,文明友好的文博同行,让年已六旬的马承源先生感慨此行不虚。为了尽可能多地了解日本收藏界的情况,他顾不得休息,会议刚一结束,他就去拜访日本友人、东京新田商事株式会社负责人、著名青铜器收藏家新田栋一先生。
新田栋一原籍中国台湾,很早就移居日本了,可依然乡音未改,说一口地道的闽南话和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在日本,他的事业发展相当顺利,早已打下了十分雄厚的经济基础,如今除了商务,他在东京银座也拥有房产——那可是富有的象征。收藏一直是他的私人爱好,收藏方向以青铜器为主,尤以来自东南亚地区的青铜形象造像为最多。而他对中国的青铜文物也非常热爱,一俟有机会接触到中国的青铜器,他都会想方设法地纳藏到手。在他看来,那不仅仅是对收藏的痴迷,而是对中国文化的一种怀恋。
新田栋一的家在东京六本木,距中国大使馆不远,是一栋独栋别墅,他的私人藏品,整整占据了别墅的一层楼。
比马承源年长近20岁的新田栋一热情地迎接着马承源的到来。鉴于他知道马承源时间有限,来不及多寒暄几句,他就领着马承源去参观他的宝贝藏品。
一走进藏品陈列室,马承源的目光就像定格了一样落在一尊青铜方罍上,心中深感震惊:阳光从宽大的窗户照射进来,落在琳琅满目的收藏品上,那尊方罍,披拂着阳光,金光四射,华美异常!
一种似曾相识之感使得马承源不由得快步来到方罍的展柜前。这件方罍高半米有余,肩前后有兽首衔环,肩两侧及腹下一侧共有三只兽首耳,从肩至足共有八道钩形扉棱,所饰纹饰以兽面纹和夔龙纹为主,通体花纹都有细腻的雷纹衬地,十分精致。器身内壁有“皿作父己尊彝”六字铭文。器身表面呈金褐色,闪射出的光泽中,透出一股神秘、幽谧、久远的历史气息,铜铸的身躯则蕴含着一种不可撼动的威严与霸气……
马承源热血沸腾:对,这应该就是在湖南漆家河发现的、在中国失踪了67年之久的皿天全方罍器身!
马承源是蜚声海内外的青铜器权威专家,有着“中国青铜文物鉴定第一人”的美誉,一件青铜器物是否由“马承源来看过了……”,会成为表明这件器物真假和价值的有力证据。他的专著《中国青铜器研究》、《中国青铜器》开创了全新的中国青铜器分期体系,在世界青铜器研究史上留下了重要一笔。神秘的青铜器让马承源付出了一生的心血,也让他在世界文博界享有盛誉。也因此,他和对中国文化和文物有着浓厚兴趣的希拉克结缘。每次希拉克到上海,有一个人是必见的,那就是马承源。而只要马承源去法国,希拉克总会抽空和他聊一聊,有时聊得兴起,会面时间还会大大突破约定……马承源,这位由地下共产党员成长起来的上海博物馆馆长,对文博界尤其是对上海文博界的贡献是不可磨灭的。上海并非出土青铜器之地,但马承源凭借着一双慧眼,为上海博物馆收集了数以万计的珍贵青铜器文物。有人说,没有他,上海博物馆不可能有国内文物库藏“半壁江山”与青铜器藏品“世界第一”之誉;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美轮美奂、国际一流水准的上博新馆和博物馆里人头攒动的壮观景象,此言并非夸张……
新田的视线随着马承源的目光也停留在皿方罍上。高大、隽逸的新田先生和瘦小、儒雅的马承源先生,脑海里各自回想着关于这件藏品的渊源……
马承源清楚地记得,在湖南省博物馆,现藏有一个皿天全方罍器盖,纹饰和眼前的这件器物极为相似,且铭文也几乎一样。与同类的罍相比,皿天全方罍是目前发现尺寸最大的一尊,因而一直被视作“方罍之王”,可是几十年来,方罍器身下落不明,被视为“王”的皿方罍,一直身首两异,并因此成为中国文博界的隐痛之事!
新田察觉到了马承源的表情,连忙问:“馆长先生,这方罍令您心动?不瞒您说,这可是我最得意的藏品……”
马承源抚摸着方罍器身,难掩激动之色:“新田先生,请告诉我,您是如何得到这宝物的?”
新田先是一怔,继而爽朗地答道:“这个皿天全方罍啊,是几年前我从一名英国收藏家手中购得,花了几十万美金呐!您看它好精美、好有气势!每次见到它,我的心都会砰砰直跳。想当初那个收藏家开始并不愿意出手,是我死缠硬磨的精神打动了他。不过,我认为它真正的价值远高于我所花费的。”新田的话透出几分风趣和自得。
“这可是稀世宝物啊……新田先生,您可知道,这件宝物的盖子……”马承源一遍遍地打量着方罍器身,喃喃自语般地说。就如每一次在国外看到自己国家的文物时一样,他的心,掠过针刺般的痛感,而这次,痛感更强烈。
新田吃惊地打断了马承源的话:“什么?它的盖子还存在?!”他告诉马承源,他可从来没听说过方罍盖子的事情,他一直以为原器就是缺盖之物。那个英国收藏家将它卖给他的时候,也没有提及过原器有盖的事,为此他还曾多方求购皿方罍之盖,以补其无盖之憾,并曾在英国购得一春秋时代的方形器盖,但盖的大小、纹饰、颜色均与原罍身不类,只得作罢。
“是的。如果我的判断准确的话,它应该和现藏于湖南省博物馆里的方罍盖是一套。”马承源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一幅画面,画面上,方罍盖和方罍器身合二为一,珠联璧合,精美绝伦。
新田深知马承源在青铜器研究领域里的地位,对他的话没有丝毫的存疑。只是,他们没有更多的时间探讨方罍之事。
马承源一回到上海,立即打电话将方罍身现在日本新田家的事告知了他的好友、湖南省博物馆的青铜器专家熊传薪,并表达了希望有朝一日方罍王身首合一完美呈现在国人面前的美好愿望。
熊传薪放下电话,飞奔而出,来到馆长办公室,将这个天大的喜讯告诉了馆长高至喜。
消息传开,湖南省博物馆像炸开了锅,上上下下兴奋异常。
与此同时,远在日本的新田坐不住了。这个幽默率真、痴迷青铜的老收藏家,满世界收集有关这尊神秘的方罍王的资料。他不曾想到,他奉为至宝的皿天全方罍却只是个残缺不全的器身,而大半个世纪来,方罍王走过了一段段传奇的历史,经过了流转离散的命运旅程……
1922年,皿方罍惊现湖南漆家河
时光倒流67年。
漆家河是地处湖南省桃源县西北部白洋河上游的一处乡里街市,山青水秀,民情质朴。别看地方虽小,却布陶店铺俱全,家具作坊比邻,酒业糖业兴旺,引得商贾云集,商业活动繁忙。因为濒临河水,原名临河街。传说这里早先盛产米酒,有一天,铁拐李云游到桃源西北部上空,闻到一股馥香酒味,便按下云头,降落到漆家河。当时漆家河有两家木器行,一家姓吴,一家姓戚。在吴家木器行里,铁拐李想为他们修饰木器以换顿酒喝。因他瘸腿拄杖,衣衫褴褛,又不修边幅,背上还背个葫芦,受到了主人的冷遇,被挡在了门外。铁拐李又来到戚家木器行门前,亦说要以干些木器活换顿酒喝。戚老板瞧他十分可怜,不管他是否有能耐,亦将他请进了屋,还专门买来一坛当地酿制的米酒,任他畅饮,之后又留他住下,让铁拐李好生感动。当晚,铁拐李向戚老板传授了漆木技术。戚家木器行上过漆的木器,件件晶莹闪亮,光泽照人,一时戚家生意兴隆,财源广进,人们纷纷打探漆木技术。戚老板也毫不隐瞒,将漆木技术传于众人,使之快速发展起来。之后这里所产漆木器闻名遐迩,远销川鄂等地,地名也随之改称“漆家河”了。
1922年,中国时局动荡不安,而漆家河却一如既往地繁盛着。谁也没有想到,这年夏天的一场暴雨,却从此让“漆家河”这个偏居一隅的小乡村成了中国文博界再也无法遗忘的一个地名。
话说暴雨过后,乡民戚某出去干活。他沿着山涧边那条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小道不紧不慢地走着,口里断断续续地哼着山歌调子。走着走着,突然,他感到有种异样,涧边似乎比平时多了一个什么东西,便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凝神细看,只见一个黑头黑脑的器物兀自凸立在一滩泥巴之中,身染重泥却仍有光泽闪烁,陌生而诡异,散发出一种说不清楚的吸引力。戚某蹲下身子拨弄了一阵,发现这只是个铜器,心中不免有些失望,不过,他还是决定将这件东西搬回家。
戚某将器物仔仔细细地清洗干净后,被它的造型与图案镇住了,看它通体呈瓜皮绿色、有不少古怪的纹饰与奇形怪状的文字,似乎不是个普通的铜器,但它全身分盖与身两部分,功能上与日常的罐器又仿佛没什么区别。戚某联想到一些有关怪器的传说,担心自己捡回来的也是个怪器,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又不敢怠慢,便将它放在自家楼上搁置起来,偶尔存放些杂物。
虽然铜器在乡民们眼里只是个平常之物,但捡到一个通体呈瓜皮绿色、有古怪纹饰的大铜罐的事似乎又有些不平常,人们还是议论开了。有些人认为戚某捡了个宝物,有人认为那不过是件怪器,或许并非一件吉事,总之事情越传越远,越传越神,很快就传到了湖北古董商人石某的耳朵里。石某以他多年从商的经验看,在民间越是认为神秘鬼怪的东西越有可能是宝物,越有可能卖个好价钱。他当即放下手中的生意,前往漆家河一带寻访这件铜器。
一个多月过去了,石某的明查暗访工作却一无所获。但他不愿善罢甘休,依然在乡里街市中转来转去,希望寻得宝物的蛛丝马迹。
这一天,他从旅馆出来,又开始在村镇四周转悠。不料没过多久,天就下起了滂沱大雨。石某就近跑进了一家农户避雨。说来也巧,这家主人正是捡得宝物的戚某。敦厚实在的乡民见石某是个外地人,便热情地容留石某避雨,并给他倒了杯茶水,与他闲聊起来。得知正在屋里玩耍的小孩是戚某的小儿子,石某便叫过小孩,给了他四块光洋,让他自己去买些糖果吃。戚某觉得过意不去,又已到午饭时间,便留石某吃顿便饭,等雨停了再走。不等石某推托,戚某就去厨房做饭去了。戚小二买了糖果回来,对石某很是亲近。石某灵机一动,一边与小孩子逗乐,一边随意地问他知不知道乡里有个人捡了件宝贝的事情,希望能从小孩口中套得一些情报。天真的戚小二口无遮拦,告诉他,那个捡到宝贝的人就是自己的父亲,那件宝贝就藏在自家楼上。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石某喜出望外!
石某立即走进厨房,和戚某谈及怪器之事,并请求看一眼实物。在他的再三要求下,戚某将器物搬下了楼。石某一见,心中狂喜,却不敢表露于形,便以自己喜欢铜器为由,愿意出400块银元将这件东西买下。戚某哪见过这么大一笔买卖,当即就答应卖给他。刚付完钱,戚某的大儿子回家了,听说石某会出如此高价购买自家的怪器,心生疑云,担心卖低了价格,便想找个懂行的人问明底细。趁石某不注意,戚家大儿子取下铜盖来到附近小学,找到学校钟校长,讲了情况,问:“这么个破铜,怎么会值400块银元?”钟校长是当地少有的读书人,有一定的历史知识,一看器盖的造型和纹饰,立刻敏感到这绝非一般古物,当即决定出800块银元购买方罍。戚家大儿子一听,喜不自禁,收了800块银元,留下方罍盖,便往家里跑。一路上,他按捺不住狂喜之情,一边手舞足蹈,一边兴奋地大喊,让父亲不要将宝物卖给石某。不料喊声被石某听见了,他意识到事情不妙,也顾不得器盖了,更不敢与在厨房里忙乎的戚某打招呼,抱起方罍器身没命似地逃走了。待戚家大儿子回到家告知父亲,一家人追出去时,石某已逃得无影无踪了。
谁也没料到,石某这一逃,竟让方罍身也“逃”出了漆家河。从此,方罍盖身分离,开始了碾转流徙、离散无常的坎坷命运。
60年:皿方罍身首离散写传奇
石某逃跑后,漆家河人唏嘘不已,醒悟到戚家捡回来的果真是一件宝物,而花了800银元却只获得方罍盖的钟校长,在查看了所能找到的有关罍的资料后更是懊悔,戚某捡回一个铜罐之事早已在乡里沸沸扬扬,却未曾引起自己的重视,以至近在咫尺却错过了这么一件非凡之器。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了,钟校长的心里,对方罍器身的牵挂一日甚于一日,下决心要想办法将它追回来。经过深思熟虑后,他来到了桃源驻军部队,呈请团长周磐“缉拿奸商”,追回方罍器身,让他获得全器。周磐表示事情经过他已清楚,但并未应允要立即行动“缉拿”石某,事后也并未放在心上。几个月后,石某也托人找到周磐,希望他帮助购回方罍之盖,出价5万块银元,并许诺事成之后再给3万块银元作为酬劳。周磐一听,这才警觉起来,感觉此事非同小可,没敢答应。石某走后,周磐赶去常德向师长贺耀祖作了汇报,贺耀祖迅速派兵到钟校长家搜寻方罍盖,但无功而返。钟校长没想到军方会如此兴师动众,唯恐再持有方罍盖会惹来杀身之祸,于是又一次找到周磐,表示愿将方罍盖捐献给国家,但求资助兴学。周磐从贺耀祖的行动中更加明白了方罍盖的价值,不由起了私心,想将方罍盖据为己有,当即支付给钟校长5000
块银元帮他办学,并开出期票5000元,让他不要声张。钟校长只想置身于方罍事外,得一点钱两了事,答应了周磐。就这样,方罍盖神不知鬼不觉地落入周磐之手。
方罍出土的消息惊动了当时执政的段祺瑞政府和湖南省政府,段祺瑞政府遂严令将方罍追缴归政府所有,湖南军政首领赵恒惕亦扬言要追缴至省政府保管。但由于当时军阀混战,驻军桃源的周磐又以军务繁忙等为由,采取拖延策略,严令并未真正落实。北伐战争开始后,赵恒惕为了避免湖南再起内战,主动向省议会提出辞呈,“追缴”方罍之事已无暇顾及,而1926年3月18日发生的震惊中外的段祺瑞政府以武力镇压群众运动,造成流血事件的“三·一八惨案”,最终导致段祺瑞政府的倒台,“追缴”方罍的严令也就成为历史。1927年冬,国民革命军第八军第一师改编为湖南独立第五师,周磐担任师长,军事力量增强,似乎也为他个人保存方罍盖提供了有力保障。
再说古董商石某在周磐处求助未果,反而惊动了政府后,害怕夜长梦多,很快便以100万大洋的高价将方罍器身卖给了上海的大古玩家李文卿和马长生。李、马二人知道此器非同小可,而“追缴”方罍之令已出,也怕大祸上身,10天后就将方罍以80万美金卖给了英国商人、收藏家巴尔(A·W·Bahr)。于是,巴尔成了方罍器身的第一个真正的收藏者。关于这一点,在纽约佳士得的拍卖档案里有清晰的记载。巴尔1877年出生于上海,是中德混血儿,父亲是德国人,母亲是上海人。甲午战争那年,巴尔进了一家煤炭公司给老板当秘书。战争爆发后,胆小怕死的老板跑掉了,只剩下巴尔一个人艰难地管理着公司。没想到这段在战乱中求生存的经历反而成就了巴尔以后的宏大的贸易与煤炭事业。在做贸易的同时,巴尔还开始了中国艺术品收藏活动。1908年,上海举办中国艺术展,巴尔全程投入帮助组织,不仅出钱,还拿出了相当数量的私人收藏品参与展览。1910年,巴尔定居伦敦,但仍不断地在上海和伦敦两地往返,在做贸易的同时,继续大量收购中国艺术品。当他从李文卿和马长生手上购得方罍器身后,马不停蹄地将它运回了英国。就这样,几个中国古玩商为牟取暴利不惜出卖国家文物,使方罍器身以难以置信的速度流失到了异国他乡,彻底远离了相伴几千年的器盖。
巴尔获知方罍器盖尚在湖南时,又火速托石某以14万银元购买方罍之盖,以配成全器。
石某在利益的驱动下,不顾“追缴”的风声正紧,再次到桃源活动购买方罍器盖之事,不料一到桃源,就被贺耀祖的军队抓了个正着,在入狱一年多并被罚款10万元后才获得释放。他将自己的不幸遭遇讲述给巴尔,感叹道,给方罍配成全器恐怕只是个梦想了。
但巴尔并不愿意就此罢手。没过多久,他又托人直接找到周磬密商,欲以20万块银元购买方罍盖,但周磐狮子开大口,索价50万美金,以至终未成交,错过了方罍盖身合一的契机。
此后,中国陷入战争不断的年代,无论是政府还是个人,都无心也无力再关注方罍之事,方罍身的下落,渐渐销声匿迹,淡出了国人的视线。而身在国内的方罍盖,一直被周磬秘藏,也杳无音信。
周磐毕业于保定3期,离开桃源后,又干到湘军8军1师师长,独立5师师长的位置,曾经是彭德怀在湘军里名气较大的老长官之一。彭德怀发动平江起义后,周磐被剥夺兵权,以后从事参谋和军事教育工作,直到解放战争末期才重新出山,担任宋希濂的副手,国民党14兵团副司令兼122军军长。蒋介石逃往台湾后,他跟随宋希濂逃到大西南,于1950年在昆明被俘。1952年,周磐向政府写了一份“补充坦白材料”,主动交待了皿方罍出土和流转离散的详细经过,并献出方罍盖,以期“立功赎罪”。虽然周磬最终没能在镇反运动中逃过被处决的命运,但他的名字,倒是因他主动献宝之举与方罍盖紧紧连在了一起。
被周磐秘藏了30年的方罍盖从此回到了人民手中。
1952年4月的一天,湖南省政府副主席金明将方罍盖送交给省文管会,嘱咐要“妥为保存”。
1956年,湖南省博物馆成立,方罍盖被移交给湖南省博物馆。
在博物馆负责青铜器研究的高至喜被深深地震撼了!研究青铜器以来,他从未见过如此精美华丽、如此威仪尊贵的青铜器!
仿佛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吸引着高至喜潜下心来去了解、去探究……
由于交接方罍盖的时候并未说明原因,很长一段时间里,湖南省内的文博专家们并不清楚方罍盖的来历,也只知有盖,不知有身,所以最早的研究只是针对方罍盖。经过对方罍盖的反复释读、考察研究,高至喜推测,该方罍为商朝晚期铸造,是殷商的高级贵族之一皿氏家族的器物,中原商朝人南迁时带入湖南。虽然考古发现表明,湖南一带在商朝中前期已掌握了青铜铸造技术,但要铸造如此精美复杂的方罍重器还缺乏能力,而且方罍的器形、纹饰、铭文完全属中原殷墟风格,皿方罍的颜色黑亮,是所谓的“黑漆古”,它需要在腐蚀酸的环境中埋藏千年以上才能形成,这与中原青铜器在碱性土壤中所形成的颜色不同,显然应该是中原商朝人南迁时带入湖南的。高至喜对方罍盖的准确断代,使方罍盖成了湖南省博物馆内的一件重器。
一个偶然的机会,高至喜在待处理的档案中,发现了周磐的“补充坦白材料”,才知道方罍盖已留下了传奇的身世,也才知道它和方罍身分离已多年,方罍身早已去向不明。
方罍身是和方罍盖一起出土的事实让高至喜展开了对方罍新一轮的研究。
随着研究的深入,高至喜惊喜地发现了关于方罍器身描述的早期著录:1933年出版的梅原末治《欧米蓖储支那古铜精华》(日文),1936年出版的黄浚《尊古斋所见吉金图》和1940年印行的容庚《商周彝器通考》。经过对三处资料的图片和方罍盖实器的比对,高至喜对方罍有了更全面的释读。
高至喜也曾多方打听皿方罍器身的下落,但终未得到任何消息。于是,他综合自己对皿方罍的研究,在1964年主编《湖南省文物图录》时,先行刊布了方罍盖的材料。
4000年:高贵的青铜罍之王
高至喜在《湖南省文物图录》中刊布的皿方罍材料如是介绍道:皿天全方罍是商代晚期盛酒器。传1922年于湖南省桃源县漆家河出土。器身藏家不详;器盖现藏湖南省博物馆。原器身通高63.6厘米,器盖通高21.5厘米。该器形体高大、富丽堂皇,盖形似庑殿式屋顶,四角和四面中间共饰八条粗大扉棱,以云雷纹衬地,以兽面纹为主纹,空隙处填夔龙纹,在主纹和扉棱上再饰云纹,器口铭有“皿天全作父己尊彝”八字,故名“皿方罍”。整器造型雄浑庄重,集立雕、浮雕、线雕于一身,透出中国青铜器铸造鼎盛时期的高超技艺和摄人心魄的气势,是迄今为止出土的方罍中最大、最精美的一件,是其他古代青铜器无法媲美的,堪称“方罍之王”。
方罍器身的藏身之处何在,越来越成为湖南省博物馆人的牵挂之事。每一次文物普查,皿天全方罍这样一尊至珍至稀的国宝从出土至今辗转飘零,身首异处的际遇都会让他们扼腕叹息,耿耿于怀。
青铜是人类历史上的一项伟大发明,是世界冶金铸造史上最早的合金。红铜加入锡、铅之后,熔点降低,硬度增强,成为一种新的合金,这种合金历经几千年的化学反应,其表面出现一层青灰色的锈,所以今人谓之“青铜”,而古人则将这种合金称之为“金”,文献中所讲“赐金”、“受金”多少的“金”,即指“青铜”。这种“青铜之金”虽非现代意义上讲的“黄金”,但在先民眼中,它是财富权力的不朽象征与尊贵荣华的身份体现,比之“黄金”则有过之而无不及。正如著名学者张光直先生所言:“青铜便是政治和权力”。商、周以来,统治者通过青铜器,建立了所谓“礼”治社会的贵族等级制度和权力表达系统。
在青铜器中,以青铜罍最为珍稀尊贵。据载西汉文帝的爱子梁孝王刘武是一位著名的古物收藏家,也是当时的全国首富,金库中的钱和珍宝比国库还要多。他收藏有许多国宝级文物,其中以一件青铜罍最为珍贵,他临死前立下遗嘱:“此罍价值万金,要好好收藏,切勿给予别人。”刘武的儿子刘买继位后谨记遗训,保管好青铜罍。10年后,刘买去世,刘武的孙子刘襄继位,为梁平王。平王王后知府库中有一件价值连城的稀世珍宝青铜罍,心生贪念,想要得到。这时祖母李太后(刘武之妻)还健在,对王后说:“先王有遗命,不准把罍给任何人,其他物品,即使价值千万,都任你挑选。”然而,梁平王很宠爱王后,不听祖母李太后的劝阻,到府库取出青铜罍,送给了王后,祖母李太后大怒。梁平王和王后因此怨恨李太后,对她很不孝顺。李太后死后不久,梁国有一个叫犴反的人向朝廷告发,详细说出了梁平王夫妇和祖母争罍的事情,朝廷百官提出要按法律废梁王为平民,皇帝给予宽大处理,削去梁国八座城市,把王后绑赴刑场斩首。这个因罍而起的历史事件,应证了罍的至高价值与至尊意义。
简单地说,罍是一种大型盛酒器和礼器。作为重要的礼器,在王室和贵族的盛大宴会上,罍是必备的酒器。中国第一部诗歌总集《诗经》里常提到罍,《诗?周南?卷耳》:“我姑酌彼金罍”。这里的“金罍”即是青铜罍。这句话的意思是:“我姑且斟满那酒罍。”
罍的基本造型分圆形罍和方形罍两类。方形罍出现于商代晚期,而圆形罍在商代和周代初期都有。圆形罍造型为敛口,广肩,丰腹,圈足或平底;肩部两侧有两耳或四耳,耳作环形或兽首形;下腹部一侧有穿鼻。方形罍多为小口,斜肩,深腹,圈足式,亦有少数为平底;有盖,盖作斜坡式屋顶状;下腹近圈足处亦有穿鼻。罍的器身一般都满饰花纹,常见纹饰有饕餮纹、龙纹与蕉叶纹等。其衍生式样有方体小口圆肩平底式、方体小口圆肩圈足式、方体高颈狭圆肩高圈足式、大口短颈广肩低体平底式等。繁缛的花纹配以厚重的胎体,显得深邃神秘,凝重大方。
青铜罍诞生于商代晚期,流行于西周至春秋中期,绝迹于战国时期。由于青铜罍流行的时间短,数量少,尤其是方体罍更是十分稀少,历经3000多年能保留下来的,已十分罕见。在这些罕见的青铜罍中,皿天全方罍无疑是其中最杰出的代表作品,无论是造型、纹饰,还是铭文、色彩都具有无与伦比的艺术价值,冠之以“方罍之王”一点也不夸张。
然而,方罍之王的资料刊布20多年过去了,它的器身依旧如泥牛入海,没有丝毫音信。在古代象征着高贵与权力的皿天全方罍,尽管它那绝代风华为青铜器专家们所景仰,为各路收藏家顶礼膜拜,但仍不得不继续着它身首异处无法重聚的悲伤旅程。
难道让皿方罍身首合一真的只是中国文博界的一个梦幻吗?
1989年,高至喜在《中国文物报》上撰文记述了皿方罍曲折传奇的故事。也许,在他的内心,在渴望着有奇迹发生,也许某一天,这个故事会让方罍身在沉寂经年后浮出水面。
没想到奇迹来得如此之快。这一年,访日归来的马承源带来的消息,仿佛一把火重新点燃了高至喜和他的同仁们心中的梦幻之火。
方罍身失踪60多年后,终于有了下落!这是不是意味着盖身重聚不再是一个期待?
1994年:新田收购罍盖美梦亦成空
新田栋一自从得知方罍有盖之事,也做起了要使自己收藏的方罍身与它离散的器盖合二为一聚成全器的美梦,他深信那会是一件精美绝伦、令世界文博界瞠目惊叹的青铜艺术品。
在卷帙浩繁的青铜器书籍中,新田终于查到了方罍盖的资料。在湖南省博物馆1983年编辑的、由中国文物出版社和日本东京株式会社联合出版的《中国博物馆丛书》第二卷《湖南省博物馆》一书中,他看到了由湖南省博物馆收藏的商代“皿天全”青铜方罍器盖照片,这一收获令他激动万分。
1992年的一天,新田给湖南省博物馆打来了电话,接电话的是时任馆长的熊传薪。新田在电话里说,他在书上看到的皿方罍器盖图录,其形状和纹饰与他收藏的一件缺盖的商代方罍器身相类似,应是一件器物分离两处,希望能核实一下馆藏的罍盖实器尺寸。熊传薪对新田的电话早有期待,遂将方罍盖的尺寸报给了新田。新田核对后发现,湖南馆藏的方罍盖正好可以盖上他私藏的方罍身。
新田再也坐不住了。他迫切希望能将青铜方罍恢复完整,很快启程专程来到湖南省博物馆,在博物馆前任馆长高至喜、馆长熊传薪以及主管业务的副馆长傅举有等人的陪同下,80岁的新田亲睹了方罍盖的威容。他将自己特地带来的方罍器身的彩色照片,从尺寸、造型、纹饰、颜色以及铸造工艺等各个方面,与湖南省博物馆的方罍器盖图片、实器进行了仔仔细细的对比研究,认为确实是一器无疑。
新田在长沙呆了三四天,天天围着方罍盖看,有时候还凑近了看,蹲下来为它拍照,似乎永远也看不够,要把它的每一个细节都刻印于脑海之中似的。他孩子般天真的笑容感染着在场的每一个人。事实上,新田由衷地为自己在有生之年能看到一件完美的中国古代青铜器感到幸福。
新田临回日本前,湖南人为他饯行。餐桌上,新田真诚地表达了自己的美好愿望:“要是盖子能和身子配合在一起,就是一件非常完美的东西,我想把盖子买过去,把残缺不全的皿方罍变成一个整体。我想我们每一个人都希望身盖合璧……”他表示愿意出资50万美金给湖南省博物馆捐建一座大楼用作精良的陈列室,外加捐赠一品西周初期的精美方形器盖以换取皿方罍盖。他渴望获得罍盖的心情溢于言表。
湖南人对新田要购买方罍盖的想法并不感到吃惊。任何一个收藏家都希望自己的藏品是完整的、完美的,独一无二的,况且这样一件几十年来身首各异两茫茫的绝世精品。但是中国的博物馆只有把流落到海外的文物抢救回来的职责,哪有把自己的文物卖出去的道理?为了不挫伤老人的美好信念,他们委婉而友好地回答说:这事我们没有权利决定,但是我们会向有关部门和国家文物局汇报您的想法。他们应新田的要求,赠送给了他一套方罍盖的照片。
新田返回日本东京,仍无法平静激动的心情。他将博物馆的照片和自己拍摄的照片一遍遍地与自己的方罍身相比对,越看心里越美,要将方罍盖身合一的愿望也就越强烈。
但是,当湖南省博物馆把新田栋一开出的条件上报给国家文物局时,国家文物局明确表示不同意新田的收购条件,而且同时提出能否向新田收回方罍器身。100多年来中国文物大量外流的灾难史早已引起中国政府的高度重视,采取了一系列的措施抢救海外流失文物,取得了一定的收效,但是,仍有大量珍贵历史文物隐身海外,难以追回。湖南作为文物大省也不乏珍贵文物流散海外,至今无法回归。皿方罍器身好不容易被发现,不能错过回归机会。虽然不管它身处何方都无法改变它是中国文物的出身,但它代表着中国古代一个朝代的历史、文化、艺术乃至政治制度发展史,回归故里有着更深远的意义。
1994年4
月,又是一个樱花灿烂的季节,新田向湖南省博物馆发出了邀请,请他们去日本东京作实器考察并进一步商谈转让方罍盖之事。为了验证方罍盖、身是否真是一套,熊传薪、高至喜以及另一位馆领导陈建明一起飞抵日本。三位在青铜器研究领域都卓有成就的专家,有幸同时成为自20年代方罍盖身分离72年以来亲眼见过方罍身与盖的前5人--前两人是马承源和新田。
湖南人在日本呆了一个星期,就住在新田家。在认真考察了方罍器身后他们认为,器身的造型、尺寸、纹饰、颜色、工艺等均与湖南省博物馆的方罍器盖一致,二者确是同一件器物,从而应证了他们多年来对皿天全方罍的研究成果。
宾主双方彻夜畅谈,话题始终围绕着同一个主题:这件分离了半个多世纪的皿天全方罍,应早日团圆!
新田重复着他可以重金购买方罍盖的想法,湖南人却动员新田将方罍身捐给湖南省博物馆。
但是,新田一生都在从事青铜器收藏,他对方罍器身更是钟爱有加,怎么也不可能舍得捐给他方,这一点湖南人早就料到了。况且他们心里也很明白,即使新田愿意捐出来,以博物馆现有的资金状况,恐怕也无力接收这件宝物。
新田希望方罍身盖合一在日本,湖南人向往方罍身早日归故里。双方未能达成一致。
收购条件谈不拢,双方便退而求其次,希望盖身能合在一起作一次完美展出。为此,日本之行后,湖南人和新田一直保持着联系,反复磋商合展之事,曾先后提出在上海博物馆、新加坡博物馆展出等几种方案。但是,这些让人激动的方案都因国情、法律等种种难以逾越的现实问题没能如愿。后来,新田只好将方罍身的拓片和方罍盖的拓片放到一起,聊以慰藉对方罍盖身合璧憧憬之情。
面对收购、捐赠、合展诸事都成空、“皿天全方罍”又一次错过身首合一契机的结果,湖南人深感失落,不知道方罍之王离散的悲哀要延续到什么时候。因为按照规定,散落在海外50年以上的文物就不再归属其发现地,而方罍器身自军阀混战期间被倒卖到海外已70多年了,今后要想取回方罍器身,也只能通过买卖交易。
时光继续流逝,新田和湖南省博物馆各自怀着一份遗憾与期待继续着各自的事业……
2001年:“皿方罍”器身惊天大拍卖
今天,观众只要走进湖南省博物馆,就可以在其“湖南商周青铜器陈列”专题展厅中看到这件精美的皿天全方罍盖。它那雄伟的造型、精美的纹饰、黑亮的颜色、清晰的铭文以及威严的气质,足以说明它是一件罕见的商朝重器。但是,它依然和它的器身分离着,所不同的是,方罍身已成为天价宝贝享尽了荣耀与恩宠。
2001年3月20日,纽约佳士得拍卖行拍卖大厅座无虚席。作为一家历史悠久的、世界著名艺术品拍卖行之一的佳士得,它的每一次拍卖,都会吸引世界文博界的眼球,这一次,拍卖目录中因为有一件出土自中国的青铜器赫然在列,尤为引人关注。有关这尊青铜方罍的凄美身世与流转无常的命运,开始在那些热衷于中国艺术品的收藏者之间传说,并因它与众不同的境遇倾注了更多人性化的关怀……
当主持人宣布下一个拍品为“皿天全方罍”时,安静的会场一时热闹起来。
飘泊海外80年的皿天全方罍器身以艳惊四座的方式出现在世人的眼前。它冷峻而华美,孤傲而高贵,引领着来自世界各地的看客们梦回商朝,那是中国古代以青铜器为等级划分阶层、建立权力制度的时代,那是世界青铜器艺术登峰造极的时代,而作为青铜方罍器之王,它辉煌灿烂了4000年,它的光辉或许还将照耀千世万代的艺术王朝……
人群中,来自中国的竞拍者不由分说地举牌了。他们是上海博物馆和保利艺术博物馆的买家,在得知“皿天全方罍”要在纽约佳士得拍卖的信息后,他们火速联手筹集了一笔巨款,赴美参加竞买,有一种志在必得之势。他们的行动让中国文博界也充满了期待——令国人翘首以盼的“皿天全”身首合一的时刻也许真的要到来了!
拍卖师还来不及按惯例发问,接二连三的竞拍者就报出了他们的价格。
中国竞拍者毫不示弱地也频频举牌加价。他们筹得的巨款让他们底气十足。
竞拍的场面愈演愈烈。拍卖师报出的价格越来越高了。
中国竞拍者一狠心,报出了自己巨款的底线数字。
原以为这豁出去的举止会吓退其余的竞拍者,不料想一位法国买家紧随其后,举牌出价超过了他们的预算近四成!
拍卖大厅里槌音落下了。中国竞拍者无奈之下,只能望罍兴叹,眼睁睁地看着国宝被那位法国人买走。那一刻,是多么黯然,又是多么悲伤!为皿方罍仍不能回归,为国宝落入他人之手,为自己的实力敌不过富有的外国收藏家……
随后,从大洋彼岸传来了一个令湖南人乃至整个中国文博界无比震惊的消息:一件私人珍藏的青铜方罍器身在纽约佳士得亚洲艺术品拍卖会上以
924.6万美元(含手续费约折合人民币9000万元)的天价成功拍卖,一举创下亚洲艺术品在国际市场上的最高拍卖纪录。
这件拍品,正是新田的藏品“皿天全方罍”器身。
湖南人痛心疾首!
原来,年事已高的新田在本该颐养天年的时候,却遇到了事业和家庭的双重打击。为了挽救行将惨败的人生,延续家庭的发展,新田决意出手自己最心爱的宝物,遂委托纽约佳士得拍卖行对方罍身进行拍卖。令人伤心的是,有备而去的上海和保利艺术博物馆人落败而归,而那个创纪录的天文数字,再次阻断了王者的回归之路!
一石激起千层浪。一时间,中国古代青铜器成为全球艺术界、收藏界的热门话题。对于皿方罍王的天价身价,国际著名古董商吉赛尔先生这样感叹道:“对于这件青铜器,我能说什么呢?它简直是太出神入化、太令人难以置信了!当你屏气凝神、全神贯注于它时,你会为它整个外型与内涵所震惊!可以说,这件青铜器乃是巧夺天工的神品!加之它的故事性极强,罍器的器身在纽约,而器盖还在中国湖南省博物馆的事实,给人以巨大的想象空间。翻开全世界的古董交易纪录,从未有人以900万美金拍卖过一件青铜器的。但是,这样的神品,你还是觉得交易价非常合理。这或许也意味着人们对稀有古铜器会越来越重视……”
924万美金,还只是方罍器身的拍卖价,如果方罍身与盖合璧成完整器物的话,又将拍出怎样一个惊天数字?!
可是,这一次拍卖让很多追踪皿方罍的人更感悲观了,据有关专家透露,像这样的稀世之珍,每一次露面的间隔一般是20年左右,现在青铜器的市场尚未成熟,其价格也远远低于其真正的市场价格,但是就是这样一个价位,已经让我们望尘止步了,等到它再次露面,我们的实力能否竞拍过人家?如果无力竞购,方罍身回归就只能是一个梦幻了,方罍合璧的希望就只能化为泡影……而面对一件文物我们不能如愿买回,那无数珍贵的流失海外的文物艺术品的回归之路又将有多漫长遥远?
但湖南人从来就有一种坚韧、进取的性格,对于出土于本省的“方罍之王”这件国宝文物流散飘泊的命运,他们不会坐视不管,而随着中国国力的日益雄厚和国家抢救海外流失文物计划的出台,一件一件流散海外的中国国宝都将回归故土。“不管如何,我们会想尽办法,争取让器身重回故地,与方罍盖团圆。”湖南省博物馆原馆长高至喜坚定地说,他的愿望,也许代表着所有参与海外流失文物抢救工程工作者的心声。
那就让我们期待,总有一天,湖南省博物馆将迎来王者归来的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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