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羊寻香记——印尼

很多朋友跟老羊说，想听听老羊在国外收香的故事。一直以来，老羊也想整理一下，只是常四处奔波少有时间，稍有空余时又犯懒。到现在年底，也不再外出了，终于得了空，流水账没啥意思，就分享一下这些年的一点见闻和经历，这都是绝大多数香商不知道的。

先说说印尼吧。

印尼的野生沉香被大自然散藏在深山老林中。从空中看，千岛之国的热带雨林美不胜收。但要深入其中，如果不是世代生活在这里的原住民，简直寸步难行。湿热的气候、成群的蚊虫、神出鬼没的猛兽、无处不在的吃人沼泽...

加里曼丹岛就是覆盖着大片森林的千岛中的一个大岛，也是闻名暇尔的星洲系沉香一线产区。这里居住着达雅人、华人、马来人、马都拉人，其中达雅人是这里的原住民，在山区仍有为数不少的达雅原始村落。加里曼丹热带丛林环境复杂，就连土生土长的华人和比较开化的达雅人都不敢涉足，只有熟悉地形的山区达雅人，才敢进去。

通常达雅人并不主动去采香，只有受当地华人委托，才会深入丛林去寻找。在采香前，委托人会给达雅人一笔首付金，达雅人用这笔钱准备食物和物资，然后溯河而上，深入山区腹地，再三五人成一组各择支流继续进入雨林搜寻。寻香过程短则二十天，长则两三个月，直至物资消耗完为止。

一程下来，如果能采到香材，达雅人会根据当地的生活水平开价，把香卖给委托人，首付金在总价中扣除。如果采不到香，那委托人的首付金就算打水漂了。

多年前，老羊初次在加里曼丹收香时，通过舅妈安排，和舅妈侄子阿文一起跟随达雅人进过一次山。即便是土著人，采香也非易事。进山只能带有限的生米和生肉，每天消耗的体能很大，但为了能多坚持几天，却要控制食物用量，十分艰苦。热带气候湿热，带的肉食变质很快，没几天就腐臭难闻。对于华人，酸腐的肉类，闻之作呕，然而对于土著人，越是腐臭他们越觉得奇香无比，配上山里采的一些奇特植物烹煮，更加甘之如饴。阿文和老羊跟队行走了不到一个星期，便败下阵来，只好让其中一位达雅人陪同先撤了出来。

采香人深入丛林后，很多地方也是他们之前没到过的，未必找得到来时的路，所以不会原路返回。通常从西加或南加某个村落入林，根据大概的方向一路向东或向北，横跨大半个加里曼丹岛，最后从东加或北加的某个村子出来，再走大路把香带回到始发点与委托人交易。

山区的达雅人有自己独特的语言，外国人很难见到他们，更别说与他们交流。中国人如果想和他们沟通，只能依靠通晓当地语言的华人。但是，当地华人大多祖籍广东梅州与海陆丰，由于政治的原因，极少能讲普通话，只会讲祖籍地的客家话，所以现在中国人到这里来也很难直接和他们沟通。

加里曼丹的客家话主要流行梅县腔和海陆腔，两种腔调在一起聊天，就像北京人和天津人用各自的方言唠嗑。老羊熟谙两种腔调的客家话，但用词还是带点中国的痕迹，经常会被他们打趣说老羊一口的唐山腔（印尼华人称中国大陆为唐山）。

印尼华人中，三分之二以上是客家人，主要分布于加里曼丹、伊里安。客家人有耕读传家的传统，到了南洋，除少部分经商外，大多偏好种植业，遍布印尼各地乡村，只有他们才能直接跟山区的土著香农买香。

印尼华人还有一部分祖籍闽南或潮州，他们比客家人善于经商，多聚居在雅加达、泗水、棉兰之类的港口城市。客家人在乡村收集沉香后，会带到雅加达，转手给福建或潮州人，他们再卖往中东、中国、新加坡、日本等国。

国内到印尼收料的商家，几乎到雅加达就打住了，只能向潮州或闽南籍华人购买，无法再往前。老羊能够跳过雅加达，直接在产地收香，除了有舅妈是加里曼丹客籍华人这个便利，也是因为精通客家话以及熟悉潮州话和闽南语，跟当地的华人有天生的同乡情谊。

很多国内的商家喜欢宣传说跟香农一起进山采香，整得像跟香农称兄道弟似的，实在是大言不惭，纯属瞎扯。别说连在这里定居三代以上的华人都不敢轻易踏足热带雨林，单是语言关你就过不了。中国大陆的人真正进过印尼丛林采香的，到目前为止只有两个人，老羊就是其中一个，但是半路就折返了。其他中国的沉香商产要买材，最多只能去到雅加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