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版“华为事件”：抓人、入狱、罚款，一个科技巨头轰然瓦解

阿尔斯通，法国的“工业明珠”，是法国国家战略级企业。它有11万员工，在全球70多个国家开展业务，每年营业额达169亿元。2015年，占据阿尔斯通70%的能源业务，被迫“贱卖”给美国通用电气，阿尔斯通只获得了4.5亿欧元的现金，用以支持剩下的交通业务惨淡经营。

在与美国通用电气的谈判过程中，阿尔斯通的员工一直处于恐惧和威胁之中。不断有现任员工、离职员工和高管被FBI带走，他们被送到全美国重型罪犯集中关押的监狱，被判处多年的监禁。

美国司法部的无形之手，始终笼罩在阿尔斯通与通用电气交易谈判的上空。美国司法部使用各种手段获得阿尔斯通海外腐败的罪证，将所有阿尔斯通的合同等关键信息提供给通用电气查阅，根据收购进展来推动阿尔斯通的认罪协议，直到将阿尔斯通彻底肢解。

法国政府内部意见不一致，没有形成有力的反击。法国政府官员根本没有重视，没有形成合力，亦步亦趋，最终将国家战略级企业拱手让于美国。通用电气接管了法国境内的58台核能反应堆，美国政府实际控制了法国的所有核电站，已经拥有了控制法国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美国为什么有权力管辖发生在美国境外的腐败案件？美国司法部如何在外国企业内部发展内鬼获得非法证据？美国司法部如何逮捕外国企业高管，把他们投进监狱胁迫他们认罪并提供证据举报公司？美国司法部如何与通用电气精准配合，同声共气，将阿尔斯通收入囊中？

你将在本文中获得这些问题的答案，通过对这件收购案的反思，在中美贸易战的大背景下，对我们中国目前的状况有重大借鉴意义。

2018年4月中兴遭到美国政府封杀，一度陷入破产崩溃的边缘，在政府人士的斡旋下，此事以中兴上交10亿美元罚款并接受美国的监管而告终。

2018年12月华为高管CFO孟晚舟在加拿大温哥华被捕，美国政府要求将其引渡到美国，这与阿尔斯通高管被捕如出一辙。

时隔半年之后，2019年5月美国商务部将华为列入出口管制“实体名单”，美国的微软、谷歌、高通等高科技企业，正式对华为进行全面封杀。

华为正面临着比当年阿尔斯通更加复杂和艰难的局面，阿尔斯通是如何被美国瓦解？华为能否挺过此次世纪难关？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的答案，在做出你的结论之前，还是让我们重新回顾一下阿尔斯通的覆灭记。

一 阿尔斯通的枪手

时间回到2002年，在印度尼西亚的苏门答腊岛，塔拉罕发电站准备建造两台100兆瓦的锅炉，项目总金额达到了1.18亿美元，对阿尔斯通来说，这并不算是一个大项目。但当时阿尔斯通陷入经营困境，这是当时他们能拿下的为数不多的项目，因此高层极其重视：不惜一切代价拿下。

美丽的苏门答腊岛

项目初期，阿尔斯通占尽了先发优势，因为印尼国家电力公司选择了一种清洁煤炭技术，使用这一技术，可以使劣质煤在燃烧时，清除掉大部分循环物。这项技术比较尖端，而阿尔斯通的锅炉优势正在于此。

为了确保项目能够成功，负责此项目的销售员罗斯柴尔德找到了印尼能源委员会议员的儿子，请他作为这个项目的枪手。这实际上就是直接向印尼官员行贿，这个提议很快被阿尔斯通锅炉部老大弗雷德给否决了。

当时在印尼，不行贿政府官员是不可能做成这笔生意的。为了达成目标，罗斯柴尔德又找到了一名叫谢拉菲（听名字就像做业务的）的枪手，他是美国人，但长期在印尼做生意，与印尼官员长期有来往。

这个谢拉菲很能吹，说他根本不用贿赂，就凭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就能说服客户让阿尔斯通中标。他提出的要求是，佣金必须是合同金额的3%。罗斯柴尔德带着谢拉菲去了一趟法国总部，把领导层都忽悠了一通，得到了国际关系部亚洲分部高级副总裁霍斯金斯的认可，最后达成了合作协议。

可到了2003年9月，在谢拉菲的“努力”下，阿尔斯通成了此次项目的备选，客户优先考虑美国公司。原因是，阿尔斯通的美国竞争对手已经承诺向项目评委成员，还有印尼国家电力公司的领导承诺回扣。

阿尔斯通在此项目上命悬一线，集团上下全员都非常紧张，这个项目立过军令状，丢了不少人要被干掉。为了挽回局面，阿尔斯通又找到了一位枪手，名叫阿兹曼。这是一位实力选手，他同意只要合同金额的2%作为佣金，剩下的1%阿尔斯通还得付给大忽悠谢拉菲。

很快，在阿兹曼的运作下，阿尔斯通大获全胜，在2004年6月26日签订了最终合同。此后，阿尔斯通美国公司给分多笔谢拉菲付了佣金60万美元；阿尔斯通在瑞士的子公司向阿兹曼支付了佣金120万美元。为了掩人耳目，阿尔斯通专门成立了瑞士的子公司，用来向枪手支付佣金。

这就是阿尔斯通运作海外项目的常规做法，他们不直接向政府官员行贿，但会雇佣一些枪手代劳。而且，阿尔斯通内部有一套极其严格的审批流程，当他们想要雇佣一个枪手时，需要13个人签字，还需要3位高层领导签字，然后提交给阿尔斯通的CEO柏珂龙。

这套看似严格的合规流程，并不是为了制止腐败，实际上只要他们想开展业务，就不可能停止腐败，这只不过是在做婊子立好贞洁牌坊的把戏。

谢拉菲在拿到佣金后，将其中的28万美金转入印尼议员亲信的账户。这笔转账记录被美国司法部截获，并作为日后指证阿尔斯通的铁证之一。

二 《反海外腐败法》的上帝之手

《反海外腐败法》颁布于1977年著名水门事件之后，在调查导致尼克松总统下台的政治丑闻的过程中，美国司法机关揭露了一个贿赂外国公职人员的庞大体系，涉及400家美国公司。在调查报告中透露，美国大型军火公司洛克希德为了向他国出售战斗机，其董事会成员已经支付了数千万美元的贿款给意大利、联邦德国、荷兰、日本和沙特阿拉伯的政界人士与企业高管。

时任美国总统吉米·卡特马上通过立法规定，禁止美国公司向“外国公职人员”支付佣金。

然而，《反海外腐败法》自从20世纪70年代末生效以来，就一直受到美国主要行业巨头的质疑。他们认为这项法律可能会使他们在出口市场（如在能源、国防、电信、制药等领域）处于不利的地位，这或许并非完全没有道理。

事实上，其他经济大国，特别是欧洲国家（法国、德国、英国、意大利等）尚未通过类似的法律。相反，这些国家的公司在许多腐败猖獗的国家继续求助于枪手。

美国政府没有打压自己企业的倾向，也不想惩罚美国的出口产业，并没有大力实施《反海外腐败法》。1977—2001年，美国司法部只惩罚了21家公司，而且通常都是二线企业。这样算下来平均每年惩罚的公司还不到一家！

美国并不想将这部法律束之高阁，更不想其阻碍美国本土企业在国外的发展。相反，美国的行业巨头们很清楚这部法律能给他们带来多少利益，只要把他们的竞争对手卷入这部法律的纠缠之中。

1998年，他们如愿以偿了，美国国会修改了这部法律，使其具有境外效力。此后，这部法律适用于国外的任何一家公司，只要涉嫌腐败，美国有权力追诉他们，哪怕只要他们只是使用美元计价签订合同。

阿尔斯通在开展国际业务时，已然存在大量的行贿海外公职人员的行为，这下好了，他们在美国《反海外腐败法》的管辖之下。现在已万事俱备，各位读者们请坐好小板凳，一场胁迫收购的大戏即将上演。

三 美国司法部与通用电气的神配合

早在2009年底，美国司法盯上了阿尔斯通这块肥肉，并着手开始调查它的海外腐败行为。刚开始调查时，司法部为了省事，就通知了阿尔斯通的CEO柏珂龙。

美国司法部要求柏珂龙配合调查，要求阿尔斯通承认并证明自己有罪，并提供腐败行为的证据，甚至在必要的时候还要起诉参与腐败的员工。然后，阿尔斯通必须在内部建立反腐败机制，并接受美国司法部3年的监管。

美国司法部大楼

如果柏珂龙同意这些条件，就可以和美国司法部达成协议，支付一定金额的罚款即可了事。

生性孤傲的柏珂龙才不会同意这些条件，他认为脑子进水的人才会自证其罪。让他想象不到的是，这种不合作的抉择，犯下了战略性错误，让阿尔斯通步入了深渊。后来的事实证明，他的脑子当时真是进水了。

柏珂龙的态度让美国司法部颜面全无，大为火光，美国司法部暗中发誓：一定要让阿尔斯通付出惨重的代价，一定要让柏珂龙把牢底坐穿。

为了获得阿尔斯通海外腐败的铁证，美国司法部不择手段，甚至在阿尔斯通内部发展了一名卧底，安插在公司核心部门。多年来，他一直在上衣里藏着一支录音笔，录下和同事之间大量对话。

此外，获得线索的司法部，逮捕了阿尔斯通在印尼项目的枪手谢拉菲。为了让谢拉菲配合司法部的工作，他们承诺只要谢拉菲提供阿尔斯通的犯罪证据，就可以无罪释放谢拉菲。谢拉菲的脑子没有进水，他很爽快的答应了，将印尼项目所有内幕都告诉司法部，还提供了他向印尼官员转账记录(前文提到过），并且愿意做为证人，出席指证司法部起诉的所有人。

在谢拉菲的指引下，司法部又逮捕了罗斯柴尔德，那个找他做印尼项目做枪手的销售员。在司法部的威逼利诱下，罗斯柴尔德最终同意认罪，并愿意作为阿尔斯通犯罪的证人，为此他争取到了不超过5年的监禁。如果不合作，他可能面临100多年的牢狱之灾。

2013年4月14日晚上8点，一驾由新加坡飞往纽约肯尼迪国际机场的波音777飞机准时落地，阿尔斯通的高管弗雷德（印尼项目的主管）刚踏出机舱门半步，就被等候多时FBI探员用手拷带走。

美国司法部正式向阿尔斯通的高管动手了，但弗雷德只是其中一个棋子，他们需要借此向阿尔斯通CEO柏珂龙问罪。

弗雷德被捕的消息让阿尔斯通内部一片哗然，一时间公司上下人人自危，所有人都担心成为下一个被捕的人，包括柏珂龙在内。毫无疑问的是，柏珂龙是美国司法部的最终目标，他终于认清了现实，美国司法部不会善罢甘休。

就在弗雷德被捕的24小时之后，阿尔斯通的法务总监来到华盛顿，但他并不是来探望身陷囹圄弗雷德，而是代表柏珂龙与美国司法部进行秘密谈判的。

谈判的内容不得而知，但美国司法部明显放慢了脚步，除了将弗雷德关押起来作为威胁阿尔斯通的棋子外，并没有进行下一步动作。

这时候，通用电气粉墨登场了。美国人让阿尔斯通雇佣了通用电气老板伊梅尔特亲兄弟的律师事务所，做为阿尔斯通与通用电气谈判的法律顾问，这真是骇人听闻！从此，阿尔斯通和通用电气进行为期长达一年的秘密谈判。这项谈判在阿尔斯通内部只有三个人知情！

柏珂龙的犹豫不决和故意拖延时间，让通用电气的谈判过程并不顺利。美国司法部失去了耐心，在2014年4月23日，继弗雷德被捕时隔一年之后，又在加勒比海的美属维尔京群岛抓走了霍斯金斯——阿尔斯通前国际关系部亚洲分部高级副总裁，柏珂龙的下一级管理层。

美国司法部的意图非常明显，这是对柏珂龙的一个终极警告：如果你小子再不听话，下一个抓的就是你。这一招效果立杆见影，当天阿尔斯通的CEO柏珂龙在芝加哥与通用电气激烈的谈判，他的心理防线被瞬间摧毁。

2014年4月24日，彭博社独家宣布：法国阿尔斯通准备出售其70%的业务，将所有能源业务以约130亿美元的价格卖给它的竞争对手——美国通用电气！

美国司法部与通用电气的精妙配合并没有就此结束，他们还将继续唱双簧。那些美国司法独立的信奉者们，是该透过此事认清现实了。

让我们再将视线拉回法国，看看法国政要是如何将国家的工业明珠拱手让与他人的。

四 蒙特伯格的反击

阿尔斯通出售业务的消息一经公布，法国舆论一片哗然。法国的工业部部长蒙特柏格当时就惊呆了，他说：我不相信，这太荒谬了！

他不相信，因为他一直都在关注阿尔斯通的命运。2013年，他得知阿尔斯通受2008年世界经济危机影响而陷入困境，身为部长的他倍感焦虑。

于是，蒙特伯格委托德国工业战略咨询公司罗兰贝格，研究帮助阿尔斯通度过困难时期的解决方案。罗兰贝格的审计师在分析报告中写道：阿尔斯通拥有无可否认的优势，但是需要通过战略联盟来加强自己的实力。但他们从未主张将阿尔斯通部分或者全部业务出售。

法国前工业部长蒙特伯格

那一年，他和阿尔斯通的CEO柏珂龙进行过6次会面，每次会面的话题都是围绕着如何让阿尔斯通度过难关而展开。但是柏珂龙对阿尔斯通出售业务只字未提，蒙特伯格完全被蒙在鼓里。

在确认收购消息一事属实之后，蒙特伯格大为火光。他派了一名司机，等候在机场，将刚刚结束谈判从芝加哥飞回来的柏珂龙径直接到了办公室。

蒙特伯格要柏珂龙汇报情况，柏珂龙辩解道：现在公司的规模对于已彻底改变的市场来说过于庞大。因此，我们必须釜底抽薪，出售能源部门来改善现金流，以此接济运输部门，使阿尔斯通东山再起。

听柏珂龙过于官方且站不住脚的理由，他直接驳斥道：“看见这间办公室了吗？很快你就再也看不到它了！就是在你坐着的地方，菲利普·瓦林（标致雪铁龙集团前总裁）失去了享受正式退休待遇的机会！你永远不会再回到这里了，好好享受你在这里的最后一杯咖啡吧，这是将你定罪的咖啡。”蒙特伯格摔门而出，愤怒地结束了他们的谈话。

蒙特伯格不愿意眼睁睁地看着法国的工业明珠，落入对它垂涎已久的通用电气，他有责任和义务保护法国的民族工业，他需要给支持他的选民一个满意的交待。

2014年5月15日，蒙特伯格成功的通过了一项法律，这部法律规定：外国企业想要收购掌控能源、水利、运输、通信或者医疗领域的法国企业，必须得到法国政府的同意。法国政府具有一票否决权，这是阻止通用电气收购阿尔斯通的终极武器。

与此同时，蒙特伯格还联系上了西门子，西门子联合日本能源巨头三菱公司，拿出了一个对阿尔斯通来说两全其美的方案。三菱公司想和阿尔斯通在水电、电网和核能领域组建三个子公司，阿尔斯通占股60%，三菱占股40%；西门子则会收购阿尔斯通燃气气轮机业务，并向阿尔斯通出让自己的铁路信号业务。

这份解决方案既能避免法国企业被收购，又能切实获得利益。蒙特伯格做好了准备，他信心满满，要将通用电气一击倒地。但是，蒙特伯格能成功吗？

五 “暧昧"的马克龙

2012年，35岁的马克龙随奥朗德胜选而进入爱舍丽宫，并任命为副秘书长。作为法国的政治新星，他曾被美国大使馆邀请去华盛顿访问。享有这一殊荣的，都是萨科齐（法国前总统）、奥朗德（时任法国总统）之流。

少年得志的马克龙英姿勃发，刚上任就找到了他的老东家罗斯柴尔德银行——阿尔斯通的顾问，要求其进行一项秘密调查。调查的内容是：评估股东变动对公司、法国工业和就业的利弊。

法国总统马克龙

马克龙早已对阿尔斯通的异动关注有加，但在彭博社宣布收购消息的几分钟后，他接到了蒙特柏格的询问电话，他表现出与这位经济部长相同的惊讶，并声称对这场交易毫不知情。

为了狙击西门子提出的方案，通用电气与阿尔斯又达成了一项协议：完成收购后，通用电气会接管其司法负债。就是说，通用电气准备为阿尔斯通向美国司法部支付罚款。

这是西门子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的条款，一家企业是不能代替另外一家企业支付罚款的，但美国司法部并未提出反对意见，因为现在还不是时候。

2014年6月初，马克龙、蒙特伯格和瓦尔斯（法国总理）齐聚总统府。忧心忡忡的蒙特伯格首先发表了自己的观点：他赞成西门子和三菱提出的方案，请求总统奥朗德用刚刚通过的反恶意收购法阻止通用电气的收购。

马克龙反驳道：和西门子的合作困难重重，社会影响也极为恶劣。更何况阿尔斯通的领导层坚决反对这一决定。规定一个私企要和谁合作，几乎没有一个国家干得出来！除非在委内瑞拉！

马克龙给了西门子和蒙特伯格致命一击。

2014年11月4日，阿尔斯通召开了董事会，一致同意通过了和通用电气签订主协议的提案。

第二天，马克龙取代蒙特伯格，成为法国的新任经济部长。新上任的马克龙批准了这笔交易，他拒绝使用国家的一票否决权，而这个一票否决权，是他的前任蒙特伯格奋力争取而来的。

至此，蒙特伯格的反击彻底失败。但他并不愧疚，他是法国政要内部唯一提出反对意见的一位，为保护国家工业他努力过，他虽败犹荣。

2014年12月19日，阿尔斯通全体股东大会上投票通过了通用电气的收购意向。阿尔斯通CEO柏珂龙还宣布：阿尔斯通正在与美国司法部敲定最后一项协议，公司最终认罪并支付7亿欧元罚款。但美国司法部拒绝由通用电气支付这笔巨额费用，真是通用电气的神助攻，刚用这个条款击退西门子，就能马上反悔。

2015年3月10日，法国经济事务委员会就阿尔斯通事件举行听证会，当马克龙接受委员会质询时，他直接指控柏珂龙犯有叛国罪："国家已对阿尔斯的未来进行了战略性的反思，并表现出与阿尔斯通公司管理层和股东合作的决心，然后阿尔斯通却背着国家私下开展了一系列对我们的战略不利的行动。"

在针对马克龙的下一场听证会上，马克龙爆了一个大料：“我认为美国的调查和柏珂龙先生的出售决策之间存在因果关系，但我们没有证据。柏珂龙先生向我保证，美国的司法程序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阿尔斯通的CEO柏珂龙承担了所有罪责，但他暂时并没有被司法部放过，只要通用电气收购阿尔斯通的交易一天没有结束，司法部就不会同意阿尔斯通的认罪协议，柏珂龙就随时可能被美国司法部带走。

通用电气的收购还需要得到欧盟的同意，2015年2月28日，欧盟委员会启动了一项深入调查：一旦阿尔斯通被收购，通用电气就会在欧洲达到近乎垄断的地位。

2015年5月5日，通用电气的CEO伊梅尔特亲自到访欧盟委员会，以求推进审批程序。欧盟委员会认为通用电气并没有再次提交更充分和必要的资料，将最终决策时间推迟到8月21日。

2015年5月28日，马克龙到访通用电气的贝尔福工厂，这一行程向欧盟委员会发出有力信号，法国政府公开支持美国人收购阿尔斯通。法国政府敦促欧盟，尽快同意将法国的龙头企业出售给通用电气。

2015年9月8日，通用电气获得了期待已久的批准。条件是通用电气将部分资产转让给北意大利安萨尔多公司，以免产生垄断的嫌疑。作为补偿，柏珂龙同意收购价格降低3亿欧元。

2015年11月2日，这项交易最终尘埃落定。

马克龙作为法国政府的代表，一方面他极力谴责阿尔斯通CEO柏珂龙卖国通敌，另一方面又拒绝使用一票否决权，还敦促欧盟尽快同意这项交易，其暧昧的态度着实让人费解。

2017年5月，40岁的马克龙竞选成为法国总统，成为史上最年轻的总统。马克龙于2018年4月24日访问美国，成为特朗普上任以来，在美国境内会见的第一位外国元首。

六 阿尔斯通的自杀式交易

2015年11月13日，在阿尔斯通和通用电气的交易落定之后的11天，阿特顿法官终于批准了美国司法部与阿尔斯通达成的、早在11个月前就已签署的认罪协议。

阿尔斯通的CEO柏珂龙松了口气，他终于摆脱美国司法局的纠缠，再也不用担心有朝一日会被投进美国的监狱。

柏珂龙

柏珂龙达成了通用电气最大的一笔收购案，交易金额达到了123.5亿欧元。看似阿尔斯通出售电力业务获得了巨大的收入。但是，这些钱要先缴纳19亿欧元的税，再向合资企业注资24亿欧元，资本收益要返还股东32亿欧元，还要偿还30亿欧元的外债，支付收购通用电气铁路信号设备的价款7亿欧元，最后还要向美国司法部支付7亿欧元罚款。最终只剩下区区4.5亿欧元现金，用以继续支持剩下的交通业务。

柏珂龙此时肯定早已忘记曾经在蒙特伯格办公室说过的话：出售能源部门来改善现金流，以此接济运输部门，使阿尔斯通东山再起。这位将阿尔斯通带入自杀式交易的CEO，拿着董事会给他颁发的400万欧元奖金，离开了他效力了15年的阿尔斯通。

对于阿尔斯通来说，路已经走到了尽头。2019年，其轨道部门正处于被西门子收购的谈判过程中，阿尔斯通集团已然寿终正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