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1月17日 星期日

有礼貌的杀人犯:从《菊与刀》看一个日本僧人的隐忍经历

作者:陈永平

声明:“老海军”授权发布

有礼貌的杀人犯:从《菊与刀》看一个日本僧人的隐忍经历

图注:日本僧人河口慧海

引言:从手撕鬼子说起

在讲关于日本间谍渗透西藏之前,我想起了几年前我在日本留学的侄子。当他假期回国我与他一起谈论日本时,总是不在一个频道上――谈话根本进行不下去。

后来,他送给我的一本名叫《菊与刀》的书。这本书改变了我对日本多少年来形成的“日本鬼子”、“小日本”等简单粗暴的看法,进而对日本民族有了更深入的认识。

有礼貌的杀人犯:从《菊与刀》看一个日本僧人的隐忍经历

1944年,太平洋战争已经进入最后的关键时期,在塞班岛、瓜岛等太平洋岛屿,美军与日军逐岛争夺,伤亡惨重。尽管占日本本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但日军的顽抗完全出乎美国人之意料,让美军感到恐惧。

美国政府迫切需要知道的是:这些宁死不降的日军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具有如此拼死之勇气?应该怎样做才能让这些顽固分子明智地放弃抵抗,从而最大程度上降低珍惜生命的美军之伤亡?战败之后,这些极端的对手会以怎样的态度来对待美国人,他们能否和平地接受战胜者的管辖和统治?

出乎人们意料的是,他们把想要得到的答案,没有交给情报部门,而是交到了一名名叫鲁思·本尼迪克特(1887-1948)的美国著名文化人类学家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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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注:鲁思·本尼迪克特

这名女性文化人类学者用了两年多的时间,完成了这一重大课题,写出了《菊与刀》这一传世之作。

“菊”本是日本皇室家徽,“刀”是武士道文化的象征。美国人类学家鲁思・本尼迪克特用《菊与刀》来揭示日本人的矛盾性格亦即日本文化的双重性(如爱美而黩武、尚礼而好斗、喜新而顽固、服从而不驯)

单就文化人类学的视角来看,《菊与刀》确实比较准确地勾画出了日本文化的一些重要的共性特点。令人不可思议的是,研究日本文化,并得到挑剔的日本人认可的本尼迪克特,终其一生,未曾踏上日本国土半步。

最让人惊讶的是,鲁思・本尼迪克特提供给美国政府的研究结论与后来的历史走向几乎完全吻合--美国政府二战之末对日本问题的处理似乎完全“遵循”了她的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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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注:从《菊与刀》看日本人:有礼貌的杀人犯

我在想:中华民族与日本民族之间有太多的恩怨。但是,对这个与我们“一衣带水”的民族,除了影视作品中的“手撕鬼子”等抗日神剧外,我们有过像《菊与刀》那样科学的、得到公认的研究吗?

所以老海军想讲些“手撕鬼子”之外的故事给朋友们听。

1、青春的梦想:到西藏去寻找佛教真经

早在日本明治维新以前,日本与中国一样信奉佛教,的确是宗门相同。

19世纪20年代初,日本实行“清国开教”,不仅揭开了日本佛教与中国佛教交流的序幕,同时也开了日本利用宗教渗透西藏之先河。

到了明治时期(1868-1911),日本佛教就开始派出僧人前往西藏“考察”。当时,日本佛教界对藏传佛教的发祥地西藏十分陌生,对西藏充满好奇心,一些僧侣想到西藏一探究竟;同时也为服务于政府的侵华战略。

河口慧海正是生长于这样一个时代的僧人。

河口慧海原名定治郎,1866年1月生于大阪堺市。其生父是一名制桶匠人,12岁的河口慧海因家境贫寒,小学没毕业就辍学回家,继承家业。河口慧海白天帮父亲做桶,晚上还“头悬梁、锥剌股”地学习。

大约在他15岁时,家境刚好一些。当时正值“明治维新”后推行文明开化政策之时,社会上大兴西学之风。在土屋家塾学习期间,河口慧海还向一名美国传教士学习英语。

1889年,23岁的河口慧海到东京求学,进入了刚刚开设不久的哲学馆学习。在学习期间,河口慧海受到当时日本著名的佛学家和哲学家井上圆了的影响。

正是在老师井上圆了的熏陶下,河口慧海立志献身佛学,在东京五百罗汉寺剃度出家,成为了日本佛教黄檗宗僧侣,法号“慧海”。从此便走上了一条与常人不同的人生之路。

进入佛门之后,河口慧海静心研读佛家经典。他的老师南条文雄告诉过他,尽管佛教产生于印度,但佛教的真经今天已经不在印度,佛教早已被其他宗教取代。只有现存于西藏的佛经才是正宗,才是佛教的经典,从文法和语意上都更接近梵文,比汉译的佛教经典更为准确。

因此,河口慧海下决心前往遥远的中国,到西藏寻找梵文佛经著作。

而当时的西藏还处于封闭状态,绝对不允许外国人进入。有谁胆敢违反这一法令,除当事者必死无疑外,就连为当事者提供方便的人也要被处以死刑。

2、从日本到拉萨:辗转四年变身中国和尚

1897年6月26日,河口慧海带着朋友们凑的500日元,搭乘日本轮船“和泉”号,从神户出发,踏上了西藏之旅。

7月25日,经过整整一个月的旅行,河口慧海辗转香港、新加坡等地,抵达英属印度首府加尔各答。在加尔各答期间,河口慧海拜访了英印大菩提协会,又在协会的帮助下,拜见了闻名已久的萨拉特·钱德拉·达斯。

河口慧海告诉了达斯自己想去西藏的想法,并希望得到达斯的帮助。达斯以自己探藏的经历,告诉河口慧海,最好不要进入西藏。因为此时的西藏已全面对外封锁,进藏等于白白送死,弄不好还会连累帮助自己的人。当年曾经帮助过达斯进藏的藏族朋友在他离开西藏后大都被处死了。

但河口慧海的决心已定。他觉得从尼泊尔进入西藏最为便捷,一来是截至此时,还没有人尝试过从尼泊尔进入西藏,所以这段边界上的边防哨所较少,过关受到的阻碍会比较少;二来是因为尼泊尔也曾是佛教兴盛之地,沿途会有许多历代的佛教遗迹,还会有许多梵文古经。

河口慧海将自己的计划详细告诉了自己的老师达斯。但狡黠的他却对别人说自己打算回日本。

为了掩人耳目,河口慧海还真是从大吉岭坐火车回了趟加尔各答,随后又在1899年1月秘密返回了大吉岭,与自己从学一年半的老师达斯告别,并留下了联系方式,于1月25日步行进入尼泊尔境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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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注:今日大吉岭

河口慧海住进了距离中尼边境只有29公里的木斯塘土邦首府察让村,在这里一住就是10个月,并学习佛学和藏语。

1900年3月10日,河口慧海从察让出发,雇佣了两名仆从,向西藏出发。

因为没有路条,他们只能走小路,没法潜入西藏。当来到喜马拉雅山脚下时,河口慧海偶然听到了两名仆从在商量怎样找机会干掉他,然后再剥下他的全身穿戴。

河口慧海惊出了一身冷汗,在抵达下一个村落的时候,便把两名仆人辞掉了,把三十公斤的行李驮在了一只羊身上,昼夜兼程赶路。

但是不久羊也累垮了,河口慧海只好自己背着30公斤重的行李,没着喜马拉雅山的缓坡艰辛地向上攀登。

在渡过雅鲁藏布江的时候,河口慧海差点淹死在江中。是两名强盗救了他的命,却把他随身的行李抢走了。

但河口慧海凭借一口流利的汉语,把自己伪装成是来自中原的汉族和尚,遇到商队他就给人家诵读经书,到了村落,他就给人家治一些病,以便换来些吃的和住的地方。

好在藏人对待僧人都很厚道,并不为难他。历经千难万险,河口慧海终于看到了圣城拉萨的身影……

3、名声鹊起圣城拉萨

1901年3月21日,在离开大吉岭两年零三个月后,河口慧海终于抵达拉萨,进入了色拉寺。

作为黄皮肤、黑眼睛的亚洲人,河口慧海显然比那些来自西方的情报人员更有优势。虽然当时的拉萨严禁外国人进入,但来自内地的汉人和佛教僧侣是可以进入拉萨的。

在拉萨的前几个月里,河口慧海的确是以一名普通僧侣的身份住在色拉寺的,没有引起特别的注意。但河口慧海不能有半点疏忽,拼命苦学佛教教义。

此时的他只是想把佛祖留下在这块土地上的教义原封不动地翻译出来,拯救世上迷惘的人们。但此时的河口慧海只是拉萨数万喇嘛学员中的一员。

恐怕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他在这块土地上能够名声鹊起,不是因为他精心钻研了几十年的佛学教义,而是得益于他曾经粗浅学习过的医术。

那天很少上街的河口慧海出门去送一封他发往大吉林给自己的老师达斯的信。回来的时候看到一个孩子折了手臂,正在哭泣。河口慧海劝他们马上去找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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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注:1920年的拉萨商贩

孩子的父亲叹息道:“就是找到医生也没有用,把钱花了他还是得残废的。”在当时的西藏医学十分落后,医生是不懂接骨术的。

河口慧海仔细一看,发现骨头并没有折断,只是脱臼了。于是,河口慧海马上替他把脱臼的骨头复位。过去一直被认为治不好的难症,被他一下就治好了,河口慧海的名声立即大振,到处都有人请他去看病,被称为“色拉伊·阿木奇”(意为色拉寺的医生)。

不仅在拉萨城,甚至在离拉萨有几天路程的地方,经常会有人牵着马来,把他从寺院驮到几天路程以外的病床边。

河口慧海的医术越传越神,最终传到了传到了西藏高层耳朵。西藏高层决定召见他。在外人看来,一名学佛经的学生能够面见西藏高层,这是前所未有的大喜事。但河口慧海却高度紧张。

因为河口慧海突然得知26岁的西藏高层能讲流利的汉语。而在此之前,河口慧海一直以来自中原汉地的僧侣身份作为掩护。他此时担心的倒不是他的佛学修养在西藏高层面前露出什么不当之处,而是担心他有可能会用汉语与他交谈,害怕自己的汉语水平不高而暴露身份。

1901年7月20日,西藏高层在罗布林卡召见了他。好在,在朝拜之时,河口慧海凭借着自己从小学习汉语和汉文化的童子功,没有露出马脚。

西藏高层面谕:“永远留在拉萨,拯救病人。”

4、仓皇出逃大吉岭

此后,河口慧海的待遇有了很大改善。凭借着自己的医术和多年来对佛学的研究,他活跃到当时西藏的上层社会。

进入到上层社会的河口慧海,把自己观察到、了解到的一切,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原原本本写信告诉了他在大吉岭的老师达斯。包括西藏高层的关系、与沙俄的关系,甚至沙俄向西藏运输武器等等。

所有这些,显然超过了一名佛教僧人关注和研究的范围。

此时,在拉萨,已有两人知道河口慧海的身份。一位是西藏贵族的儿子,另一人是西藏商人擦绒巴。二人都是在河口慧海没有伪装成汉族僧人之前,在大吉岭认识他的。

那名年轻贵族在认出河口慧海之后,无意间说起,他的朋友是一名日本间谍,但许多藏人对此一笑了之,甚至把他看成神经病人。一天,河口慧海在路上遇到了这名贵族的儿子,便索性对他说:“你可以发财了,请去告密吧!”然后告诉他:自己九死一生到拉萨来,不是来作密探的,而是为学习佛教才来到这里的。

贵族的儿子反而被他这种精神所感动,不仅答应替他保守秘密,而且还表示愿意在各个方面帮助河口慧海。于是,河口慧海就把自己求得的佛经存放在那人家中。

但是,由于帮助河口慧海带信到大吉岭的商人擦绒巴,不经意间把河口慧海的身份泄露给了西藏高层亲哥哥的商队领队,这使河口慧海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危险了,如果暴露了身份,自己必死无疑。必须马上离开这块是非之地。

1902年5月20日,河口匆匆用两匹马驮上搜集来的各种经卷,雇佣了一名藏族向导,于祭祀之夜仓皇逃离拉萨,于6月11日抵达帕里,顺利通过了一道道关卡,于7月3日到达大吉岭,住进了他的老师达斯“拉萨别墅”的家中,十二天后,他托运的行李也安全抵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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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注:当时守关的藏军士兵

河口慧海逃走后,人们才知道他是日本人,在拉萨引起很大震动,立即派出人马四处追赶,但为时已晚。

5、成名之后二次进藏

1903年5月,河口带上他收集来的梵、藏文文献以及佛像、佛教艺术品,踏上了阔别六年的故乡,像英雄一样,受到日本民众的盛大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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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国后的河口慧海在日本的主流媒体上发表了长达155期的《西藏秘行》,在全日本引起很大反响。后来被译成多种文字出版,包括中文版本。

回国后的河口慧海并不满足,为了继续搜集藏文佛教文献,也为了完成与尼泊尔的佛经交换计划,1904年10月11日,他从神户出发,第二次踏上了刺探西藏情报之路。而此时荣赫鹏的军队刚刚离开拉萨。

已经成为名人的河口慧海这次拉赞助要比上次容易多了。他很快筹备齐了进藏的物品与资金。他先在友人渡边市兵卫和肥下德十郎等人的资助下,购买了黄檗版的汉文《大藏经》;随后,民间财阀大仓喜八郎和涩泽荣一等人又提供了进入西藏的资金。

大仓喜八郎还出面为河口慧海联系英国驻日公使,请英国公使出面为河口慧海写了公、私两封介绍信,托英属印度总督寇松为河口慧海的西藏之行提供方便。

但寇松没有给日本人面子,尽管河口慧海拿着大仓喜八郎托英国驻日公使写给印度总督的介绍信,但还是被印度政府挡在了门外。

无奈之下,河口慧海决定先去尼泊尔进行《大藏经》的交换。但是,就在河口慧海准备前往尼泊尔之时,突然获悉,包括《大藏经》和作为礼物的日本特产在内30大箱的行李在运输过程中遇到了火灾,许多行李都化为了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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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注:尼泊尔的宗教文化

幸亏准备与尼泊尔交换梵文《大藏经》的汉文《大藏经》捆扎得结实,才奇迹般保存了下来。

1905年3月,河口慧海再次到达加德满都。但由于尼泊尔方面尚未收集到全套的梵文《大藏经》,河口慧海就此在尼泊尔境内四处周游,搜集自己感兴趣的情报和佛经。

直到6月,河口慧海终于得到了尼方提供的全套梵文《大藏经》,将其与自己搜集到的其他佛经一起送回了东京大学。而河口慧海交换给尼泊尔的黄檗版的汉文《大藏经》,至今还完整地保存在尼泊尔国立图书馆。

在印度期间,河口慧海并没有被动地等待入藏时机,而是积极主动地活动,寻找、制造着进藏的机会。

6、苦等10年终于成行

此后的近十年时间,河口慧海一直居住在印度和尼泊尔,一面研读、翻译佛教经典、考察各地的佛教遗迹,一面耐心等待进入西藏的机会。他再也不敢像第一次入藏那样,凭借着一股傻气与勇气,不管不顾地闯进去了。

他现在是名人,要有“名分”。他在耐心等待机会。谁知一等就是10年。

在获得西藏高层的允诺之后,河口慧海在两名藏族向导的陪同下,在1914年1月由锡金秘密进入西藏。

由于有了西藏高层的允诺,河口慧海进入西藏后,不在提心吊胆地装扮成中原的汉族和尚了,而是以日本人的身份公开活动,并且一路畅通无阻。

1月21日,河口慧海抵达日喀则,住进了玛尼庙。但一直等到5月,河口慧海的行李才送到了日喀则。他立即将行李中日本黄檗版《大藏经》和礼物送给当地,并得到了全套西藏藏文《大藏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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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注:千年手写《大藏经》

1914年8月7日,48岁的河口慧海在逃离拉萨12年后,又重新进入拉萨。这一次他是有“身份”的人了,用不着像上次那样提心吊胆,躲躲藏藏。

7、大功告成

1914年9月29日,西藏高层在罗布林卡接见了河口慧海,互赠了礼物。河口慧海第二次进藏,一个重要目的就是寻找全套梵文《大藏经》,但西藏高层并没有马上答应。

1915年1月,河口慧海再次面见,终于求得了江孜大塔内珍藏的珍品《大藏经》写本。河口慧海可以说是大功告成。

完成了进藏工作后,河口慧海在4月18日从日喀则回国,于9月4日回到日本神户。

第二次从西藏回国后的河口慧海,先后在日本的几所大学讲授藏语和佛学。

1925年,由于日本政府知道河口慧海与西藏高层有些交情,动员他代表日本政府出面拉拢西藏高层投日,但都被拒绝。

此后便在宗教大学教授藏语和藏传佛教,致力于藏文、梵文经典的日译工作。晚年在东洋文库编纂《藏日大辞典》,曾于1935年考察内蒙佛教。

另外著有《西藏旅行记》、《请来西藏品目录》、《西藏传印度佛教历史》、《西藏文化与我国的关系》、《释迦一代记》等。

太平洋战争爆发之前的1940年,河口慧海将自己收藏的梵文和藏文经典捐赠给了东洋文库,并悉心编纂《藏和辞典》,直至1945年去世,年79岁。

8、他是英国间谍吗?

由于河口慧海恰好是在英国的麦克唐纳率军武装入侵西藏以前从西藏逃出,而且他在拉萨时,将俄国在西藏的渗透情况曾写信告诉给他的藏语老师、曾是英国特务的达斯,返回大吉岭后,无疑又将西藏的各种情况详细介绍给达斯。

因此,不少人认为英印军队侵入拉萨,利用了河口慧海提供的情报,怀疑河口慧海是日本间谍、英国的走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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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注:日本的河口慧海塑像

1982年,英国《时报》记者皮特·豪普嘉库说:“历史学家都把慧海看作刺探俄国在拉萨的动向的日本间谍”,“慧海通过他的藏语老师S.C.达斯向英国输送情报”。

英国人约翰·斯乃里古也认为“这个虔诚的佛教僧侣,收集、传送这个禁区(指西藏)的关于政治形势方面的情报,是日本政府的密探”,“无疑他是通过达斯,为英国服务的”。

而英国人彼得·霍普柯克也认为河口慧海是为日本政府服务的。他进藏的目的,是由于日本政府眼见英、俄两国对西藏的争夺日益激烈,尤其是沙俄大特务德尔智在西藏高层身边苦心卧底几十年,骗取西藏上层的信任,因此,日本政府不甘心落后,也想在西藏的竞争中分一杯羹,才会派遣河口慧海秘密入藏,刺探有关西藏的情报,甚至寻找时机,在西藏扶植亲日势力。

就连日本学者金子民雄也在相关著作中十分肯定地说,1904年英军侵略西藏期间,英印军队之所以能够顺利侵入拉萨,靠的就是河口慧海提供给他那位间谍老师达斯的情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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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有不少学者认为:河口慧海冒险入藏,是他对佛教执著求真的追求,也是中国西藏文化的巨大魅力使然。他的入藏计划没有得到政府或宗门的任何经济援助。与稍后同一时期进藏的日本人能海宽、寺本婉雅、成田安辉以及后来的青木文教、多田等观等相比,他是完全独立自主的。

还有不少人评价他是一位伟大的探险家。尽管河口在《西藏旅行记》的序言中却否认自己是探险家,他说“我去西藏,并未打算效仿勇敢的冒险家,建立探险之功。自己没有探险家的资格。但一些探险家们却认为:在进藏过程中,他越过了六千米以上的群山,步行了四千多公里,而且还具有能够忍受达到人类耐力极限的顽强精神和素质,因此说他是一名出色的探险家亦不为过。

美国的东洋史专家P·海尔教授在《日藏接触的半个世纪》一文中竭力为河口慧海辩解:“河口慧海被怀疑为一个间谍,其实不然,这可以从他的著作中得出结论。他是一个坚定的佛教徒,他既不是一个消沉无为的人,也不是一个帝国主义者,但他自然是一个爱国主义者。

在英国入侵(1904年)西藏之前,中国对西藏的控制已减弱,河口慧海却活动在拉萨这个舞台上。对日本而言,河口慧海对西藏的观察是日本关注西藏的一份有趣的实录。”

老海军认为:无论怎样为河口慧海辩护,他提供给他的老师、英国间谍达斯的情报被英军利用,还有他多次劝说西藏高层投靠日本,至少说明他间接扮演了一个为英国服务的间谍的角色;至少是利用自己佛教学者的身份为本国政府的侵略政策服过务。

其实,他是不是间谍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那片雪域高原的强大吸引力,成就了多少人?又葬送了多少人?在经幡飘扬的土地上,果就是因,因就是果,所有生命都在因与果的轮回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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