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鸟移民”的生存现状 这部美剧拍出了一半

疫情在家时，恶补了不少剧，最近终于把美剧《初来乍到》（Fresh off The Boat）刷完，终结篇第六季恰好在今年2月播完。

这是美剧史上第一部以华人家庭为主角的情景喜剧，第一季首集播出时每分钟平均有将近800万观众收看，收视率每集平均破2，成功在《纸牌屋》等一众美剧中杀出一条血路。上一次主要角色全部为亚洲面孔的电视剧，还要追溯到1994年的《All-American Girl》（美国女孩），讲述的是韩裔移民的故事，依然是情景喜剧，但只播出了十几集后，因收视不佳惨遭腰斩。

“移民”是一个敏感话题，政治不正确容易得罪观众引起停播，政治太正确又会因无趣而丧失收视率。《初来乍到》之所以好看，正在于它在两者之间找到了一种平衡，引发了观众的共情。

电视剧改编自80后著名华人厨师Eddie Huang的同名回忆录。主人公便叫艾迪，他的父母是台湾移民，他和另两个弟弟则是移民二代。故事从一家人由种族大融合的首都华盛顿搬到南部的佛罗里达讲起。剧名“fresh off the boat”是一个俗语，指还没融入当地生活的新移民。

虽然故事发生在1990年代，但现在看来，里面的故事依然不过时。

比如一说起学习，中国妈妈就容易打鸡血。校长在台上讲针对儿童的毒品犯罪，问台下的家长有没有疑问，妈妈杰西卡站起来一脸严肃地问什么时候出成绩单↓

艾迪考了全A的成绩，杰西卡却认为学校试卷太简单，要求改课程，增加难度。对比白人一家带孩子到饭馆，只为了庆祝他拿了全C。

喜欢把自己的孩子和别人的孩子作比较，为了显得更有层次而带艾迪去看歌剧。

放了学回到家，还有一堆练习册等着做↓

强烈的控制欲↓

还有华人孩子的童年阴影——CLC↓ 数学、画画、乐器辅导班，应有尽有。

在澳洲，悉尼、墨尔本自不必说，各种中国老师、新加坡老师开的珠心算班早就火爆很久了。连我们住的塔州，去年一家综合了画画、武术、跳舞以及各种乐器的中国工作室开业时，中国家长报名的长队堪比“黑五”。我也不能免俗地送了孩子去，跆拳道、街舞、小提琴试了一圈，必须要上个什么课心里才能踏实。孩子在里面学，家长在外面玩手机，偶尔抬眼看一下监控。呃，这画面依然很中国。

像中国家长从小教育孩子的那样，长大要找个“稳定的工作”，这样才能有人教社保、医保↓是的，医生、律师，在全世界范围内都是父母给孩子规划的“理想职业”。

再比如“身份认同感”，妈妈看到孩子们吃不惯美国食物，比如奶酪，会以此为骄傲，认为他们还流淌着中国的血液↓

小儿子埃文吃了乳酪不舒服，杰西卡认为这是他的身体在抵触白人文化。

妈妈杰西卡为了能融入女邻居们当中，要学无聊的轮滑、讲八卦、当淑女↓

家里的餐馆生意一开始很冷清，爸爸劳伦斯只好雇了一个白人当门面↓

大儿子艾迪很渴望遇到华人同学，后来终于遇到一位，结果发现对方在很小的时候被犹太人领养，两人虽然有着相似的面孔，却依然聊不到一起↓

我认识的哪怕已经来到澳洲十几年的华人，其实结交的当地朋友都非常有限，大部分人的朋友依然集中在华人圈子。对于移民一代而言，他们比移民二代更难融入一个全新的国家，在某种意义上说，移民一代的确是被牺牲掉的。他们想合群，也不想放弃华人身份的独特性，所以常常要面临这两者之间的冲突。

剧中，女主角杰西卡经常会有这种“心理危机”，一方面她不想让自己儿子们忘记自己从哪里来，另一方面又无法阻止孩子越来越融入当地生活，连她自己都会因为太沉迷美剧而心虚。所以，她有时不得不打扮成春丽造型来提醒自己是中国人。

有时“心理危机”甚至会让他们对移民的决定产生怀疑：比如全家回台湾参加亲戚婚礼时，看着当初没能移民美国的弟弟，生活过得特别滋润，他们开始患得患失↓

如果孩子有了想找白人女朋友的想法，那绝对要把这个苗头掐死在摇篮里。老大为了蒙混过关，找了一位华人小姐姐冒充自己的女友↓

再比如想尽办法多挣钱，哪怕校长也是潜在客户↓

以前有朋友问过澳洲当地人对中国移民的真实看法，他们其实最惧怕或者说最不喜欢中国人的一点就是——太勤劳。一个装修地板的活儿，请澳洲当地人干，工时是两周，中国人来了，价格低不说，工时还能缩短一半，导致很多澳洲人的饭碗岌岌可危。

剧里还有很多在外国生活会遇到的新问题，比如学校出现头虱怎么办↓

感觉头虱在国内都绝迹了，但在澳洲这边还属于常见问题，只要逛超市或者药妆店，都能看到有专门的货架摆放治疗头虱的洗发水。

对于性启蒙年龄段的孩子们，如何引导↓

也有些槽点现在已经不适用。比如大儿子艾迪因为午餐带了中式便当，而被美国同学嫌弃，回到家还很严肃地跟妈妈说“I need white people lunch.（我要吃白人午餐）”，在当时的他看来，一份“白人式”午餐，超出了食物本身的意义。↓

现在中餐（以及亚洲菜系）几乎“统治”全世界了，别说午餐带中式便当不会引起围观，之前甚至还有这样的新闻：墨尔本一个华人小朋友偷偷把妈妈做的酱猪耳朵带到学校，结果这道“神秘的东方美食”迅速风靡学校，大家纷纷向那位妈妈询问做法。我身边认识的澳洲人，很多都喜欢吃中餐，之前和一位朋友去吃一家泰餐，对方说，太好吃了，我问为什么，她说“因为像中餐”。

当然，剧里面也有对亚洲人，尤其是华人的一些刻板印象，比如爱占小便宜：看到超市的免费促销，直接全倒进包里↓

不愿意真金白银的捐钱，又想沾慈善的光儿↓

女主要参加慈善晚宴，在挑选衣服时咨询朋友意见：如何才能穿起来既体面，又不会体面到能有钱捐的地步……

不光有“黑”华人的情节，黑起白人来也毫不手软，比如全方位展现精英阶层的虚伪↓

适当的刻板印象，其实是可以被接受的。所谓的刻板印象，也并非毫无由来强加在一类人身上。所谓的“黑点”可能的确是一类人在某一历史条件下体现出来的，别人的看法不是朝夕间可以改变的。

为了符合喜剧的基调，以及美剧一直宣扬的“政治正确”，这部剧也有不少强行和解和逆袭的情节，这也导致只拍出了移民真实生存现状的一部分，而非全部。

比如当父母开始反思移民的意义时，爸爸给出了答案↓但其实，这个憧憬、抵触、纠结、迷茫的过程，是很难用一两句鸡汤消解的。

爸爸说，他们是拓荒者，要想在这个城市扎下根来，就必须要用自己的方式留下来。

而《Fresh off The Boat》这部剧原著作者Eddie Huang的记录，可能更接近于菜鸟移民的真实生活：父母送他去教会学校，但他做不到“让耶稣进入自己的心”，交了穆斯林朋友，但从《可兰经》里找不到信仰，因被人辱骂“Chink”而打架，想申请研究生却因有案底而被拒，想当体育记者却碍于亚洲人的身份难以拿到offer……整部书就是一本他不断寻找、否认、再寻找、再否认自己身份的过程，好在最后，他找到了某种平衡点，可以享受两种文化带给他的快乐。

当然，还有更多的人，夹在两方中间，终其一生，也不彻底属于任何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