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中焘|中 、陈云刚|右、 方辉|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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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谈时间、地点
访谈时间:2022年6月18日下午
访谈地点:浙江杭州钱塘彩虹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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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家简介
童中焘:字孟焞,1939年生,浙江鄞县人。1962年毕业于浙江美术学院(今中国美术学院)中国画系并留校任教,曾为陆俨少先生助教,后任中国画系主任。现为李可染基金会艺委会委员、潘天寿基金会委员、中国美术学院教授,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
陈云刚:1962年生于浙江杭州,1985年考入浙江美术学院(今中国美术学院),中国画理论与创作实践博士。现为中国美术学院教授,教育部硕博学位中心评审专家。
方辉:1975年生于山东莱州,中国艺术研究院龙瑞先生美术学博士,山东艺术研究院美术研究所副研究馆员,浙江黄宾虹画院副院长,中国艺术研究院艺术培训中心山水画导师。
潘天寿临黄宾虹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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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谈实录
陈云刚:
童老师,方辉是我的朋友,他这几年一直在研究黄宾虹,并且寻访了很多国内重要专家,也拜访了很多老先生。他的山水画画的很好,他是龙瑞先生的博士,他是从理论和实践两个方面来研究黄宾虹的。他这次来杭州是来专程拜访您,希望能请教一些关于您对黄宾虹山水画的看法。我记得今年的2月24号,我刚好到黄山看雪景——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方辉打电话给我,说能不能拜访一下童先生,请他谈一下黄宾虹。我说我是不敢轻易承诺的,就把他介绍给了童节老师,结果,童节和他交流的很好,也看了他的一些研究资料,就欢迎他到杭州来。前一段因为疫情,不方便,所以一直没有来,这次专程来家里拜访。
西湖栖霞岭黄宾虹故居
方辉:
童先生好,首先代表我的两位恩师龙瑞先生和张志民先生向您问好,他们祝您身体健康。今天一是拜访,另外就是请您谈一下我们晚辈应当如何认识和学习黄宾虹的艺术,或者说如何通过黄宾虹把中国画的文脉接续下来。我们在这个时代当中应当怎样理解黄宾虹和他寻求的民族精神。您是浙派山水画的领军人物,也是我们仰慕的大家,2000年以后我就看过您和吴冠中先生关于“笔墨等于零”的论辩文章,我想,我们的时代肯定不能因为创新把原有的文化精神全部抛弃掉,把民族优秀的文化否定掉,20世纪下半叶浙派的山水画迅猛发展,它和黄宾虹的关联也想请您谈一下。
黄宾虹作品
童中焘:
哎呀!黄宾虹的研究是不容易的,你们年轻人有学习的精神就好,童节也给我说了你的一些情况,很好!寒碧也是我的朋友。我记得傅雷在《对纪念已故画家黄宾虹先生百年诞辰及编印画册意见》中曾经说过“黄老不仅为吾国现代杰出之山水画家,且为康熙以后数百年来有数之大家”,我认为这个评价是准的。
陈云刚:
童老师,我曾经向您请教中国画的结构问题,您给我推荐了黄宾虹编的《美术丛书》,我以前没有仔细研究,那么我现在正在学习。我记得1980年二月的《美术丛刊》里王伯敏先生有一篇文章,专门讲黄宾虹怎么画山水的这么一个步骤,先勾勒,再上墨,再补笔,点墨或点色,破墨、泼墨、铺水等这么一个序列。后来我又看了1981《新美术》中王伯敏先生撰写的《中国画的水法》以后,王先生又告诉我,是黄宾虹提出了一个“水法”的概念,王伯敏先生不仅仅是理论,他也有实践这一块,他是理论和实践相结合的。那么这个“水法”呢?我一直在思考。前段时间我还买了一套书,王伯敏先生是主编,童老师您是分册的主编,是十卷本的《黄宾虹全集》,2006年山东美术出版社和浙江美术出版社一起出版的,这套书非常好,我看了以后很着迷,黄宾虹的画太好了!
黄宾虹作品
童中焘:
还少,作品没有都编进去,很多好画没有编进去。
陈云刚:
但我看了非常地激动,里面包括书法、写生、诗词、文章都编进去了。但黄宾虹是一个山水画大师,人人都知道,他走了一条什么样的路,我们也都知道,是“师古人,师造化”的道路,这是黄宾虹毕生追求、实践、阐释的东西,但这条路的历史内涵和具体所指我们却不太清楚,还是请童老师指教。
童中焘:
噢!这个不大好说,这需要反复体悟还要多读书、多看画,董其昌讲,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嘛!1943年傅雷给黄宾虹的信里就讲绘画的目的不止于吸取古人的精华,更须为后来开辟新路,这样才能艺术长新,我想这就是黄宾虹“师古人,师造化”的目的。
黄宾虹作品
方辉:
我认为《黄宾虹全集》的颜色和原作比起来有些过淡,没有完全表现出黄宾虹浑厚华滋、幽深静穆的气象来,但是已经了不起了。今天上午,童先生,我专门去了浙江博物馆看黄宾虹艺术馆的藏品,这次展出了许多黄宾虹的大作品和写生稿,尤其是写生,许多都是《全集》上没有的。《全集》编排的时候还没有把写生稿一个系列一个系列地分类,这次展览就有,他们按照黄宾虹1937年—1940年在北平古物陈列所授课中所讲的理论,把展览的写生稿分为了:浙东山水、蜀江山水、新安山水、桂林(粤西)山水四个部分,博物馆挑选了这四部分的一些精品进行了展览。黄宾虹认为,浙东以瀑布景色胜,桂林以岩洞胜,蜀江以屋宇林壑胜,新安以黄山白岳胜,各有其妙处。其中还有他四川途中蜀江三峡的写生,陆俨少先生也走过这个路线,三峡对陆老的影响特别大,但他写生的少,就是看。黄宾虹画的非常好,是详细的勾稿,稿子上把地名全标记出来了,从哪里入蜀,哪里转弯,有些象堪舆地理图,密密麻麻地画了好几本,真是精彩!
黄宾虹作品
童中焘:
编《黄宾虹全集》的时候,我给王伯敏讲,评论文章最重要的放两篇就可以了:潘老的文章和傅雷的文章。
陈云刚:
《黄宾虹全集》编出来以后,大师的全貌和价值都在里面了。
方辉:
陈老师的意思是在此之后,我们才对黄宾虹先生的艺术有了一个相对清晰和完整的看法。
童中焘:
你们把潘老写黄宾虹的那篇文章找给我。
黄宾虹作品
童中焘:
对!就是这篇《五百年其间必有名世者——黄宾虹先生的绘画》。
方辉:
潘老的这篇文章也被称为《黄宾虹先生简介》,60年代是为了黄宾虹画集出版专门写的。傅雷为展览撰写的《观画答客问》在1943年是给黄宾虹先生审阅过的,据说,黄宾虹先生也是比较满意的。潘老很早在上海时期就认识黄宾虹,因为佩服黄宾虹先生的学问并敬为师长。黄宾虹先生去世以后,大家都在讨论黄宾虹在未来的影响力会有多大,有的说一百年,有的说两百年,潘天寿先生引用了孟子的话称黄宾虹是“五百年间的名世者”,我们认为这篇文章是经典,还是用文言文写的。潘老文中有句话是对黄宾虹学问根柢的概述,童先生,您看,是这句:“兼攻经史与图释老氏及金石文字之学,均深有造诣”,我想是讲黄宾虹先生用山水画表现老子的意旨“深有造诣”,是不是这个意思,童先生?
黄宾虹作品
童中焘:
对!这个很重要。
方辉:
我想这里面有个问题,就是在黄宾虹的艺术成熟之前,中国画虽然被赋予了极高的哲学式的描述,比如荒寒、空寂、虚实等理论,但也大多是在理论层面的探讨,语言技法上却一直不是很理想,存在着技法与道的脱节现象,即使是在唐宋,也只是在道与技相对完整中的统一,其它时代就更不足论了,因此我认为晚年黄宾虹的艺术成功就是特别重要的事,他的新技法和老庄道的境界比较完美地结合了,以前画面里刻意有为的东西几乎见不到了,从这个角度讲,他就是超越了任何一个古代大师的。但当时的知音可能也就是潘天寿和傅雷两位先生能真正地读懂了他。
黄宾虹作品
童中焘:
对!
方辉:
我在您编写的新书《映道—中国画笔墨的实践与思考》中还有幸地看到了1966年潘老临摹黄宾虹的山水作品。
童中焘:
潘老临摹黄宾虹的山水画作品,注重的是对笔墨的思考与体验,他临摹八大就侧重构图和章法,他是有目的地学古人,不是简单的临摹。
方辉:
潘老的临摹真是细致入微啊!他1966年还在思考和消化黄宾虹的笔墨。
童中焘:
是的,潘老对我们影响比较大,包括他对黄宾虹的推崇,浙派山水的精神在那个时候就建立起来了。
陈云刚:
童先生,您有没有见过黄宾虹?
童中焘:
没有,他1955年去世的,我1957年才来的浙江美院。
童中焘作品
陈云刚:
您那时候知道这位山水画大师在美院吗?
童中焘:
入学前不知道,进来以后才知道的,他没有教到我,姚耕云、方增先、周昌谷他们都上过黄宾虹的课,他们说,黄宾虹一上课就讲《周易》。潘老的钻研精神是惊人的,他特别重视黄宾虹的用笔,经常给我们讲黄宾虹的笔墨。
方辉:
潘老总体上受石涛、八大的影响还是比较大,造型开张,但笔墨方法是来自黄宾虹的金石学,这点石涛八大就没有,他们不是屋漏痕的笔法,笔法更奔放一些。1943年黄宾虹和傅雷书信交流了以后,第二天就和学生黄居素说傅雷是他的知音。他也给傅雷说过,古人说身后有知音就不错了,还引用黄公望的话说只是希望“五百年后有真赏者”,现在自己生前就有了傅雷这位知音,真是庆幸,并且,他还说,不是说我的艺术被你发现了庆幸,而是中国文化有希望了。1961年傅雷给朋友刘抗写信说,以他数十年看画的经验来说,近世大师只有“宾虹、白石两家”,但白石又稍嫌读书太少,宾虹先生则广资博取,不宗一家一派,综合前人以成大家。刘抗现在在新加坡90多岁了,是留法的油画家,和黄宾虹一起当过上海美专的教授,他们还认为黄宾虹画自然的能力是一流的。
童中焘作品
童中焘:
那个《诗书画》杂志不是就有傅雷和黄宾虹的文章吗?你们给我拿一本过来。
方辉:
《诗书画》中的这几期傅雷与黄宾虹专题主要是我编辑的,童老师您看,这里写着我的名字。
童中焘:
噢?是的!很好。
陈云刚:
童老师是这本刊物的编委。
方辉:
是的,童先生的文章、卢辅圣的文章、王中秀、王鲁湘的文章我都编辑过,这里面的文章有些就是采访录音的整理,里面刊登的画作也是《黄宾虹全集》里没有的,是傅雷家族旧藏的画,黄宾虹送给傅雷的,当然有些散失,我们是从北京傅敏家中找到的图片。
陈云刚:
童老师您以前讲,黄宾虹的画在香港也很多。
童中焘作品
童中焘:
新加坡、台湾也不少。
方辉:
童先生,您看杂志里这些画的笔法非常灵动,很多作品只有巴掌大小,落款字也很小,但笔法很丰富。我今天看浙江博物馆的原作也很精美,和印刷的很不一样。我今天还问了浙江博物馆有没有留意黄宾虹收藏的奇石,我记得他的收藏中有很多是宋代花石纲里的画谱石,许多灵璧石极其精美,黄宾虹生前收藏了很多,他给学生说看奇石就能找到画山峦的方法。博物馆的朋友说大概也就收藏了十块赏石,他们发给我一张图片应当是黄宾虹做颜料的矿石,不是奇石,我想其它的大概还是散佚掉了。
陈云刚作品
陈云刚:
童老师,有一位理论家的研究文章怎么样?
童中焘:
他不懂,主要是他自己不画画,对黄宾虹的观念不了解,看得太浅。
陈云刚:
但他对其他画家研究的好,黄宾虹的文章也写了不少。
方辉:
他有一次和其他理论家争论起来,认为黄宾虹不懂印象派,其实黄宾虹在民国的时候,是很开放的,对西方印象派、立体派、野兽派都有研究。
童中焘:
对的!黄宾虹是懂的,但黄宾虹还不是简单地中西结合,他发展的还是中国人自己的文化,东西方是两个体系,原有的东西可能更珍贵,我们不要搞丢了。
方辉:
这在西方也是这样,他们不会轻易否定自己的传统,但会开放地了解其它文化。现在还是进步了,我们对黄宾虹的研究比过去深入多了。我今天看他的画,感觉他借鉴了很多油画的笔触,用破毛笔画,虽然出现了许多粗糙的笔触,但点子像钉子砸在石头上一样结实,还是中国写意的方法,一层层的很丰富。
童中焘:
对!
陈云刚作品
陈云刚:
他用的毛笔好像不太讲究。
童中焘:
他的毛笔是在嘴巴里先咬一咬再画,他是不洗笔的,无所谓。
方辉:
解放以后马一浮先生当时也在杭州,任浙江省文史馆馆长,1950年以后他和黄宾虹经常谈国学,也来美院看过黄宾虹的藏品展。
童中焘:
他是住在蒋庄。
方辉:
马一浮有个学生叫王伯尹常往来于两人之间。昨天我的朋友金心明说从栖霞岭黄宾虹故居走上去有个山洞,以前熊十力也在里面住过,我不知道是不是紫云洞,我爬上去,感觉非常潮湿,不能住人。熊十力也是黄宾虹的朋友,他研究儒学和唯识宗,只不过1948年黄宾虹搬到栖霞岭的时候,熊十力已经不在杭州了,浙大的夏承焘先生帮他转交过书信给黄宾虹,我想他们一定常探讨一些很深的学问。我这次知道黄宾虹门前的小水沟以前叫“桃花溪”,因为栖霞岭的上面种满了桃花,到了春天一片彩霞,很漂亮,黄宾虹先生快90了还天天爬栖霞岭、葛岭,眼睛不好也还天天作画,与来访客人兴致勃勃地谈中国画法和中国文化。
陈云刚作品
陈云刚:
童老师对马一浮也有研究,我来过几次,都看到他在看马一浮的文集。
方辉:
童先生,我认为黄宾虹的国学实际上是被他的画名掩盖了,我们更多地是用现代画家的眼光来看他,把他作为国画大师。今天我们一说当时的国学大家就是马一浮、熊十力、章太炎、王国维等等这些人物,但我认为黄宾虹的国学修养应当不在他们之下,这一点是我们忽视的。只不过黄宾虹不是用文史哲的语言方式来表达的,而是用绘画艺术来呈现的,他的画融合了许多现代考古学发明后的新国学,我认为更高级,黑格尔说绘画是“视觉的真理”,绘画的呈现过程就是真理的显现过程,我们中国人称之为“庄老告退,山水方滋”。因此我认为我们要多注意黄宾虹的国学讲述,这是值得深入研究的。
童中焘:
是的,对黄宾虹的实践和画学理论的研究,绝不能“作为中国画学转型过程非普遍意义上的存在”,把他仅仅定位于特殊意义中的个案,现在很多说中国文化的转型,只是一个空洞的时髦词,黄宾虹的意义应当是普遍的,他的绘画代表了一个大时代的成就。黄宾虹和马一浮、潘老、傅雷等人的交流是为了“树百年之基”。
方辉作品
方辉:
您的文章《不畏浮云遮望眼 只缘身在最高层——傅雷与黄宾虹学术交谊断想》是我们常读常新的文章,傅雷与黄宾虹的书信共计一百多通,两人谈黄宾虹艺术的书信大约有二十多通,但目前出版编纂的内容是比较独立的,没有一一对应起来,我想就他们的对话部分进行整理,尤其是关于中西文化和中国画发展的部分,再进行一些解读分析,找机会出版,当然,这也是继续大师们的心愿,“为了替中国画开辟新路”。我目前已经整理了十三封信,在安徽芜湖和山东美术馆做了几场关于这些信函的讲座。
童中焘:
傅雷称黄宾虹“在综合前人方面,石涛之后,宾翁一人而已”,他盛赞黄宾虹是为了学术昌明而深入传统精神,我称傅雷是有“艺术良心”和“真诚纯粹”的人,他的目的是“借触类旁通之功为创造中国新艺术作准备”,但我们现在写文章就不是这样。黄宾虹和傅雷都是围绕着“民族性”展开的学问。那里有一本书《画语录》你们把它拿过来。
方辉:
噢,是这一本,与王季迁的对话,徐XX写的。
童中焘:
她不怎么样!
方辉:
她写过一本日本美术史,目前比较热,也比较流行,这也是一本畅销书。
童中焘:
她很多的东西没有写对,许多地方也没有看到。黄宾虹也是一个“时代的人物”,但他同时又是永久的人物,因为他的理论是经过实践检验的,是经世致用的。
方辉:
我今天上午看黄宾虹的画就有一种感觉,我记得黄宾虹先生说过“力大于身”这句话,这个肉体的力量是有限的,加上心念的气力中国画的韵味才会出来。黄宾虹先生在生活中一定是一个非常谦虚的人,处处皆让,与世无争,但他的内心又是极其坚韧自信的,很强大,下笔没有一丝燥气,有力挽万牛的气力。谦和不外露,能量才会回到里面去,下笔才会淡定果敢,所以他的笔法就非常耐人寻味。嘴上可以说自己不行,但心里却争取一定要行,他的线条透出的就是这种民族自强的感觉。
童中焘:
往内!
方辉作品
方辉:
是的,是往内走的,他的画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完全关注内心的境界,完全谦虚低调的人才会聚气。我今天的感觉就是这样,并且感受到杭州的氛围也是这种力,大家都很谦和含蓄,有一种深厚的文化底蕴,不是锋芒外露的。但我们受到一些教育就不是这样,鼓励大家要竞争、要炫耀——这完全是两个方向。要说商业,浙商做得也很好,文化和商业自古结合的就好,所以我们要反思。但同时黄宾虹却又很喜欢一些刚健的院体画,他认为文人画不能完全丢掉院体的底子,还要不断关注院体和自然的关系。黄宾虹对南宋四家中的李唐和夏圭很是推崇的,但他认为刘松年的画俗、马远的画太巧。
童中焘:
看画要整体去研究中国文化的美学特征,不能太窄,更不要太主观偏爱。有一张雪景的院画你们记不记得?是五代赵干的《江行初雪图》,黄宾虹看了很喜欢。陈佩秋就因为这张画看不起黄宾虹,她不喜欢这张画。
方辉:
那为什么?
童中焘:
她就是这样子嘛!
陈云刚:
好像陆俨少先生也不喜欢黄宾虹。
方辉:
陆俨少先生对黄宾虹先生还是很尊敬的吧?
童中焘:
陆俨少先生对黄宾虹不怎么样!
方辉作品
方辉:
是不是他认为黄宾虹用笔变化少,太乱?或者说风格不喜欢?
童中焘:
他没有说,就是不喜欢。
方辉:
黄宾虹先生得意的“渍墨”法,在以后老先生们还在探讨吗?
童中焘:
吴茀之先生说要把磨的墨弄干了再蘸水画。
方辉:
方增先和朱金楼两位先生认为是“浓墨蘸水法”,是从海派蒲华过来的方法。
童中焘:
对!屋漏痕,饱含水分的笔墨方法。潘老和黄宾虹的泼墨里面都是有笔法的,都是厚重的、含蓄的,不是轻飘飘的泼洒,浙派是讲究温和、刚健的东西。
方辉:
今天感谢童先生给我们讲了一堂生动的课,祝您身体健康,我们以后常过来看您。
陈云刚:
今天就先谈到这里吧,童老师。
童中焘:
以后过来再谈!有很多的内容可以谈。
(方辉整理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