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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末代”手雕麻将师傅:说不可惜是违心

中新社香港11月8日电 题:香港“末代”手雕麻将师傅:说不可惜是违心

中新社记者 韩星童

正对佐敦道的那面红蓝字“标记麻雀”的霓虹灯招牌,早在十多年前就坏掉不亮,仅容一人出入的狭窄楼梯铺夹于凉茶铺和花店中间。古稀之年的老板张顺景戴上眼镜,在临街玻璃柜台上借着午后日光,徐徐用刻刀在雪白的麻将上雕图案。

他是行内为数不多的老师傅,一身手雕麻将工艺,就是放在二三十年前手雕麻将风靡之际,也称得上顶尖。那时候,他的旧铺还在广东道,一条街逐个数过去,麻将铺就有逾10间,间间都有伙计忙进忙出。香港手雕麻将盛名在外,常出口到马来西亚等地。如今呢?“一间都没啦。”张顺景笑着摊开手掌。

对于张顺景而言,入行是件理所当然的事情,祖父、父亲皆是麻将师傅,张顺景自小在麻将铺长大,放学后留在铺头里帮忙,捡些容易的零碎活做,譬如上色,或是用铺头里回收的旧麻将试手,耳濡目染,上手很快。

他从柜子里拿出一套工具,提着一个形似组合弓箭的木钻,上下移动木杆,底部的刻刀专用作制作筒子的圆形坑纹,二三四筒子的纹各不相同,他要专门换刻刀;万字,则另有刻字的刀具。刻好纹,再擦白石粉,上色待干后,一磨一抹,去除多余的颜料,一块麻将就完成了。

一副手雕麻将共144张牌,雕刻要花一个星期,售价约5000港元。手雕麻将不似用料参差由机器制造出来的麻将,手雕麻将一摸就知图案,颜色始终鲜亮。

一做几十年,问他喜欢吗?张顺景如那代勤恳的匠人般,学一门手艺,终其一生都在精益求精,别的没想太多,谈及热爱却有些笨拙腼腆不知如何表达才好,“喜不喜欢的,只要揾到食(赚钱)就好。”停顿片刻,收拾工具时又低声喃喃道:“若不喜欢,怎会做得了一世?”

张顺景年轻那会,可谓“家家有麻将声”,“大家没什么事做,娱乐方式也少,打麻将最受欢迎。”于是他铆足劲,一天能做两三副麻将,赚的钱足以养家糊口。

后来麻将声稀疏,机器制造普及化以及手机麻将游戏的推出等,都在加速手雕麻将行业的式微,有10年时间,张顺景很多时候都等不来生意,一年不过2、3张麻将订单,他每日闲坐铺中,望着往来行人打发时间。

意想不到的是,近年陡然时兴起怀旧,本地和国外顾客慕名而来定做特色麻将。张顺景从背后一叠标好数字的麻将中抽出一副,这是一位新加坡客人定做的,要求另雕8个“爱心”麻将。“还有人要雕某种图案、某个字。”诸如此类的要求,张顺景都欣然接受,他雕了很多年大同小异的筒子、万字,对这些层出不穷的新变化、新挑战跃跃欲试,“越难的图案我越喜欢。”

由兴到衰,再由衰中稍见起色,麻将铺见证人间起落,像赌桌上三衰六旺,东南西北,打了四圈,又一次轮回。张顺景将这些都看得很淡,怀旧风潮也不过一时,他打定主意了,等到铺头拆迁或是年事已高再做不动了,他便收档退休。

至于徒弟,张顺景摇摇手:“收什么徒弟?现在哪有年轻人能一坐十几个小时,再说这行也守不住客了。”一身手艺后继无人,“说不可惜是违心”,但转念他又豁达起来,“这是大势所趋、自然淘汰,不只是我们这行,影楼、手工西装,都是如此。”

他又重新架上眼镜,专心雕琢麻将。佐敦道车与行人往来不息,人人都忙于向前赶,那流动纷杂的背景里,好像唯有他一人是静止的,长久地守在了原地,如他所说,一坐便是一世。(完)

来源: 中国新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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