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华人先民很早就来到人称“南洋”的新加坡、马来西亚这一带了。明代前期,从永乐三(1405)年至宣德八(1433)年的 28 年间,太监郑和奉明廷之命率领船队七次出使其他国家和地区。在这七次的航海过程中,郑和从南京下关宝船厂出发,沿着江、浙、闽、粤的海岸南下再西行。最远甚至曾经到达了非洲东岸,并访问了亚非沿岸 30 多个国家和地区。正如英国学者李约瑟在《中国科学技术史》里所写的那样,在十五世纪上半叶,在地球的东方,在波涛万顷的中国海面,直到非洲东岸的辽阔海域,呈现出一幅中国人在海上称雄的图景。
至于日后被称为“远东十字路口”的新加坡。直到1819年1月斯坦福·莱佛士爵士初次登上这块土地(现设有来福士登陆纪念碑)时,据说这个岛上上当时已经“约有150个渔民和海盗,几间简陋的茅舍,其中大约有三十个华人”。 这些华人沿着新加坡河岸聚居,将荒地开辟为甘蜜园,成为日后拓殖新加坡的先声。
不过,不论是马来半岛,还是新加坡,早期的华人移民都以男性占绝对多数。这并不难理解,海上波涛难测,每次远航几乎是以性命相搏。因此,即使是与大陆只隔一条海峡的台湾岛上,早期的汉人移民,按照施琅的说法,也是“无家眷者十有五六”,遑论千里之外的南洋。
早期南洋华人社会既然男多女少,华人若要成家,势必与当地土著通婚。由于马来妻子不通汉语,于是华人丈夫与当地妻子在家里只能用马来语进行沟通。他们的子女最先学会的便是母亲的马来语,然而丈夫的母语毕竟是汉语(主要是闽、粤方言),在日常生活中难免会夹杂一些汉语词汇,久而久么,一个说着特点鲜明的“华人”马来语的华人族群便在南洋出现了,其中的男性称为“峇峇”(Baba),女性称为“娘惹”(Nyonya,或Nonya)。日后这个“峇峇”干脆成了土生华人的代名词。中国移民与马来女通婚所生子女,一般三代后本地化成为“峇峇”,即所谓“三代成峇”。
“峇”字,似乎就是为了“南洋土生华人”而造出来生的一个字。“峇”字拆开来看很有意思,是“山”和“合”的结合。“山”指的是当地原住民族(“山地人”),而那些与山地女子通婚或结合的华人,所传下的混血后代自然就是“峇峇”了。这些后代的男性一般娶娘惹为妻,而“娘惹”大多嫁给“峇峇”或是后来的新移民,他们的后代自动成为“峇峇”,华族女子不嫁给土著成为“峇峇”这个族群孤岛在马来人的海洋中维系数百年存在而不灭的一个重要原因。另一方面,尽管“峇峇”在语言上可以说是完全马来化了(“华人马来语”对现代马来语及印度尼西亚语的形成起过重要作用),但在风俗习惯与宗教信仰方面却仍然是非常华人的。大多数“峇峇”仍然信仰华人的传统信仰(尤其是祖先崇拜),而不是马来人的伊斯兰教。“华人对祖先的习俗是那么执着,尽管他们跟海峡所有地区的土著经过许多世代的交往,他们还是谨愼地遵循华人古老的举止和习俗”。这样一来,语言把“峇峇”与其他华人分开,而共同的宗教信仰又把两者结合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