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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的父亲,居然不是我千挑万选的那个

编者按

对于想要生育后代的夫妇来说,如果男性罹患无精、弱精症,精子库可能是一个不错的选择。目前,全国批准设立的精子库有20多家,根据规定,这些精子库严格禁止商业化运营。

国外的情况则大不相同,精子银行多是商业机构。购买者可以看到捐赠者的信息,选择心仪的精子进行授精。但就像网店卖家可能发错货一样,如果精子银行给错了精子,应该怎么办?

这篇文章介绍的,便是几个这样的故事:有的是精子银行无意的过失,有的是被医生故意替换了精子。谁应当为此负责?如果诞下的孩子身体健康,那么父母还能认为他们的权利受到了侵害吗?

缺乏监管:

用纸笔做标记,混淆样本

十七年前,三十多岁的辛迪和她的同性伴侣决定要个孩子。精子银行成为了她们的目标。

她们俩花了数小时研究精子捐赠者的个人资料,最终选择了一位医疗档案上没有什么疾病、家人也几乎没有健康问题的男性。他是一位匿名捐精者,她们只知道他的标识号码。

辛迪生下了一个健康的男孩。之后,这对伴侣决定再次使用同一个捐赠者的精子来受孕——很快,第二个儿子也降生了。

图 | Pixabay

等两个男孩长大一些后,他们将精子捐献者的识别号码输入到在线数据库中,找到了几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最终,这些孩子的家长们,决定让他们全都进行一次 DNA 测试。

测试结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辛迪的儿子们和其他孩子没有血缘关系。结果发现,精子银行出售给她的精子,不是来自那个她精心挑选的男人,而是来自一个完全不同的捐赠者。

她找出了这个捐赠者的身份,发现他的病史并不干净——祖父患有阿兹海默症,祖母和外祖母一位在60岁时死于脑癌,另一位则死于心脏病。

谈到精子银行时,辛迪说:“我感觉他们污染了我孩子们的基因库。

“我没有选择有家族脑癌病史的人。我永远都不会选择这位捐赠者。他们应该为网站上有这个捐赠者而感到羞愧。”

有专家估计,在美国,每年通过人工授精出生的儿童可能多达60000人,但这一数据并没有官方的统计。而且,也没有人追踪过,有多少人发现自己购买的精子不是来自他们选择的捐赠者。

但是,在这个消费级DNA测试流行的年代,“买错精子”这样的轶事越来越多。越来越多的家长们,或者有时是通过捐赠的精子出生的孩子们,发现精子银行或生育诊所给的精子不对——而这时往往已经过了几十年。

圣地亚哥大学卫生法政策与生物伦理中心主任多夫·福克斯(Dov Fox)| harvard.edu

这些不断累积的案例引出了一个棘手的问题:精子银行和生育诊所是否应该受到更严格的监管?

“这些故事非常令人心痛,对法律也极具挑战性,”圣地亚哥大学卫生法政策与生物伦理中心主任多夫·福克斯(Dov Fox)说,“但这些事情也比我们所知道的要更为普遍。”

他补充道:“精子银行受到的监管非常少,而且许多精子银行还在使用过时的标记方法来标记精子样本,例如纸和笔;所以弄错或混淆样本的问题,并不是完全不可预见的。”

提出投诉:

不是强奸,但我受到了侵犯

梅丽莎是马萨诸塞州的一位单身母亲,她在 21 岁的女儿进行了 DNA 测试后发现,纽约市的一家生育诊所 Repro Lab Inc. 当年给错了精子。

她女儿的DNA匹配到了一位同父异母的人,并知道了那位匿名捐赠者的识别号码——这个人并不是梅丽莎几十年前在诊所选择的捐赠者。

梅丽莎说:“他们给错了捐赠者的精子。而且,如果我女儿没接受DNA检测,我根本不可能发现。”

“你不知道你遗传了什么——可能在不知不觉中,你自己的孩子就得到了不好的基因。”她补充道,“虽然这不是强奸,而是医疗手术。但是当你把这东西放进自己身体里,我觉得我的身体受到了侵犯。”

这是手术,却让她感觉受到侵犯 | Pixabay

Repro Lab 的总裁阿维尔达·格里洛(Awilda Grillo)说,25 年前梅丽莎收到的精子不是由他们公司采集的,而是来自加利福尼亚州的一家精子银行。

格里洛说:“不是我们负责打包的,我们只给她提供了她订购的东西。”

梅丽莎向纽约州卫生署提交了一份长达 40 页的对 Repro Lab 的投诉,但是卫生署发现,这家生育诊所唯一的问题,只是记录保存不完善而已。

梅丽莎得知,接受了错误精子的家长们几乎没有法律上的补救措施。

我不想起诉他们,因为我爱我的女儿,”她说,“而且诉讼没那么简单。罪名是‘不当出生’(wrongful birth),但如果这其中没有健康问题,那么他们就不能够被判有这种过错。”

谁来负责:

孩子身体健康,那就没有损害吗?

2014年,居住在俄亥俄州的詹妮弗·克拉布雷特,起诉了位于芝加哥地区的中西部精子银行(Midwest Sperm Bank)。此前,她得知,她与她的女性伴侣从精子银行得到的精子,并非来自她们所选择的捐赠者。

的确,这对伴侣的孩子显然是混血儿,而她们选择的捐赠者却与她们同样都是白人。诉讼声称,该精子银行的精子瓶号码是用笔和墨水写的,记录并没有上传到电脑上。

但法官驳回了这项诉讼。法官认为,这不是“不当出生”,因为克拉布雷特的孩子没有健康问题。

虽然像她这样的客户可能认为,精子银行或生育诊所提供错误的精子是欺诈行为,但法院一直认定,如果孩子身体健康,那就没有什么损害。

孩子身体健康,就不存在权利侵害吗?| Pixabay

乔治华盛顿大学法学教授索尼娅·苏特(Sonia Suter)专门研究生物伦理与医疗政策,她说:“法院会说,虽然你没有得到你想要的精子,但你怎么确定情况就因此而更糟?你怎么知道某个捐赠者就比另一个捐赠者更好?

“没有法律机制能解决这个看似明显错误的事情,”她补充道,“问题在于,监管很少。如果你说你没有得到想要的精子,精子银行或生育诊所可能违反了合同,但这可能很难证明。”

苏特说,一些业内观察家认为,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Food and Drug Administration,FDA)应该设立一个单独的分支机构,来监管包括精子银行在内的生育行业。

“他们在做他们应该做的事吗?他们在提供他们承诺提供的产品吗?”苏特问道,“这是关乎人命的事情。他们虽然是在购买和销售,但他们的产品可不是一辆汽车那么简单。这是会产生巨大影响的。”

虽然 FDA 的确监管生殖组织,例如精子和卵子,但它的监管范围仅限于预防艾滋病、肝炎等传染病的传播。

FDA发言人斯蒂芬妮·卡卡莫(Stephanie Caccomo)表示,FDA不监管选择捐精者的过程,它只确保捐精者满足健康状态或年龄等基本要求。

图 | Pixabay

哈佛大学生物伦理学中心的伦理学家路易斯·P·金(Louise P. King)博士说,当诊所犯错时,所有认为自己得到了错误精子的人,都应该联系美国生殖医学会(American Society for Reproductive Medicine,ASRM)或 FDA,这些机构会对相应的事件进行调查。

她说:“他们有责任找出导致这种案例发生的原因,并预防将来再次出现这种情况。”

然而,ASRM 也只是一家给精子银行、医生与诊所提供建议的专业机构,它并不负责监管。

推动法律:

为“生育欺诈”定罪

法律方面的变化可能会出现,这部分源于一起令人深感不安的案例。

在七、八十年代期间,印第安纳波利斯的一位生殖医生使用了他自己的精子——而不是患者丈夫或匿名捐赠者的精子,让至少 46 名女性受孕

唐纳德·克莱恩在1979年开设了他的生育诊所,这在当时还是相对新颖的专业 | Alyssa Schukar

唐纳德·克莱恩(Donald Cline)医生承认了两项重罪指控,并承认他曾为使用自己的精子让患者怀孕一事,向州调查员撒谎。他的医疗执照被吊销,同时被判缓刑一年。

州检察官表示,由于州法律没有禁止这种行为,他们无法提出更严厉的诉讼。

根据DNA测试结果,现在有60个人认为这位前医生是他们的生父。36岁的马特·怀特(Matt White)居住在印第安波利斯,他在阅读了有关该案件的新闻报道后发现,自己和克莱恩医生有血缘关系。

他立即意识到,他母亲曾在那间诊所就诊并怀孕。

他说:“我不敢相信有个人——更别说是这样一个表面风光、可信赖的专业医生,居然会一次又一次地侵犯女性一生中最亲密的经历——生孩子。”

马特·怀特,他的名字寓意着“来自上帝的礼物”,这也是他母亲当时对于精子捐赠的看法 | Alyssa Schukar

怀特和一些他最近发现的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推动印第安纳州把“生育欺诈”定为重罪。该措施于六月初由州长签署成为法律。

这项法律涵盖了涉及医疗程序、药物以及像精子、卵子和胚胎这样的人类生殖组织的欺诈案件。若罪名成立,被告将被处以6个月至2年半的徒刑,最高罚款10000美元。

这使得印第安纳州成为少数几个对捐精进行监管的州。2016年,加利福尼亚州通过了一项法律,为通过辅助生殖诞下孩子的家庭提供了一些保护。

但是那位法学教授福克斯认为,法律应该更进一步。他提出了一个新的概念:“混淆生育”。他认为,当人的生育选择因他人的疏忽或过错而混淆或受到损害时,法院应当承认这种损失

保障生育选择的权利 | Pixabay

2017年,在对这一概念的早期测试中,新加坡最高法院审理了一起案件。在这个案例里,生育诊所不小心出错,没有使用丈夫的精子,导致一对伴侣生下了一个混血儿。

法院将此描述为一种新的损失——“遗传类同”的损失,并将30%的抚养费用(约为233000美元)补偿给了这对伴侣。

福克斯认为,这样的法律行为可以让美国法院帮助受害的客户对抗诊所犯下的一系列错误与不作为,例如:未能检测出捐精者是否患有严重的、高遗传性的疾病,或者是没有使用可靠的标记精子样本的方法。

福克斯博士说:“由于大量草率的做法,一些即将成为家长的人,他们孩子的一半DNA并非来自他们所知道、所选择的捐精者。”

编译来源:

https://www.nytimes.com/2019/06/03/health/sperm-banks-fertility-artificial-insemination.html

c.2019 New York Times News Service

作者:Jacqueline Mroz

翻译:Amaranth

编辑:李子李子短信,麦麦

译文版权属于果壳,未经授权不得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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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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