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欧打造世界最大自由贸易区新兴经济体仍难入局

日本对欧盟在农产品领域的让步，是其在其他贸易协议谈判中非常少见的举动

《财经》记者王晓枫/文郝洲/编辑

7月17日，欧盟与日本在东京签署《经济伙伴协定》（EPA，Economic Partnership Agreement），拟于2019年3月前走完各成员国国内流程并生效。

鉴于日欧人口总数达到6亿，综合经济体量占全球GDP的30%，《日本时报》认为，EPA将打造占据全球贸易额37%的世界最大自由贸易区。

根据EPA协议，日欧双方均将大幅下调关税，最终日本出口至欧盟99%的产品将会免除关税，欧盟销往日本94%的产品也将被免除关税。免除关税项目包括日欧谈判期间分歧较大的汽车工业和农业领域。

具体来说，对于汽车等工业产品，双方将分阶段或立即取消关税。例如，欧盟目前对日本汽车征收10%高关税，将在EPA生效后第8年取消，这无疑将促进日本对欧盟出口汽车，日本汽车在欧盟市场份额现在仅为10%。

日本则投桃报李，对欧盟开放被称为“神圣领域”的农产品（包括稻麦、猪肉、牛肉等）。除大米之外，几乎欧盟出口至日本的所有农副产品都被列为降低或取消关税对象，例如，葡萄酒将立即取消关税，猪肉、牛肉也将分阶段下调关税，高价猪肉将在第10年取消关税，牛肉关税将在15年内从38.5%降至9%。目前日本对欧盟奶酪最多征收40%关税，EPA生效16年后将取消一些硬奶酪关税。

日本对欧盟在农产品领域的让步，是其在其他贸易协议谈判中非常少见的，例如，EPA将对马苏里拉奶酪和卡蒙贝尔奶酪降低关税，而在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谈判中，日本对这两种奶酪征税从未让步。

“日本对欧盟开放农产品的同时换取了巨大利益，即减少日本汽车出口到欧盟的关税，因为汽车是日本支柱产业，必将提升GDP，增加就业，”日本问题专家、复旦大学教授冯玮对《财经》记者表示。

日本政府估算，日欧EPA可使以2016年度为准的实质GDP提高1％，即增长5.2万亿日元（约合461亿美元），还会增加29万个工作机会。欧盟方面也表示这将为欧盟出口商每年节约10亿欧元（约合11.6亿美元）。

日欧自贸谈判始于2013年，经历长达4年多谈判，终于在去年7月取得突破达成框架协议，并于同年12月就核心议题达成妥协。

日欧最终求同存异达成这样一份协议，显然是受到了美国特朗普政府不断加强的贸易保护主义措施的影响。欧洲理事会主席图斯克强调，这是日欧发出明确信号，即反对贸易保护主义，对合作保持开放态度。日本首相安倍晋三也指出，鉴于对保护主义的担忧情绪在全球范围内加剧，日欧签署EPA对进一步彰显自由贸易体制的作用具有重大意义。

虽然外界普遍认为EPA展现日欧反对特朗普贸易保护主义的立场，但冯玮表示，不能将日欧签署自贸协定简单理解为联手抗衡美国，因为EPA背后的更深层次原因是世界贸易发展新趋势，即日欧欲在国际经贸新时代发挥引领作用。

虽然，欧盟是拥有5亿人口的庞大市场，但此前未在全球自贸协定浪潮中扮演主导者角色。然而，在英国脱欧公投以及特朗普发起保护主义后，欧盟开始调整方向，推动自身主导的双边和多边自贸协定，试图借经贸红利强化为成员国凝聚力，例如，与加拿大和日本分别签署“全面经济贸易协定”（CETA）和EPA。

在制定新自贸体系规则中，日本比欧盟更活跃，安倍晋三今年年初在日本众议院施政演说中表示，日本将作为自由贸易旗手，把基于自由公正规则的21世纪经济秩序推广至全球。因此，美国退出TPP后，日本并未放弃，而是成为领头羊。

7月18日至19日，不含美国的TPP其他11国在日本召开首席谈判代表会议，各国均表示推进审批手续，有望使TPP在明年较早时期生效。TPP可以在6个及以上国家完成国内手续的60天后生效。

日本和墨西哥已完成国内流程，新加坡、新西兰、澳大利亚、越南4个国家也将在年内完成手续，满足TPP生效条件。

美国退出TPP不但在规则制定上对日本有利，而且还被日本将了一军。冯玮表示，特朗普此前透露想加入其退出后改名的TPP，但日本表示，重新加入可以，得按“新章程”，不能因为你而坏了“已经制定的规矩”。

当今世界有4个主要自贸协定或谈判，除了EPA和全面进步的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CPTPP），即美国退出后的TPP版本，还有跨大西洋贸易与投资伙伴关系协定（TTIP）和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冯玮认为，这其中日本参与3个并主导2个，中国要注意这种变化。

对于这种变化，中国社科院欧洲问题学者田德文的观点是，EPA这种协定的实质是发达国家意在建立排他性自贸协定，因为发展中国家和新兴经济体都没有被纳入其中。

EPA在推动日欧经贸合作的同时，会否对中欧贸易带来影响？田德文对《财经》记者表示，EPA对中欧经贸没有很大影响，因为中欧贸易是日欧贸易不能替代的，结构不一样，体量也相差很大。

但为了应对这种变化，中国也在积极推动与其他国家的自贸协定。在刚刚结束的中欧峰会上，李克强总理表示，中欧同意将投资协定谈判作为最优先事项，争取早日达成一致，并在此基础上将中欧自贸区问题提上议事日程。

中欧于2013年启动双边投资谈判协定（BIT），双方在此次领导人会晤期间交换了中欧投资协定负面清单出价。虽然BIT谈判取得实质性进展，但中欧自贸区（FTA）问题尚未提上议事日程。

田德文解释说，中方曾希望将BIT谈判与FTA联系在一起，欧盟不同意，这说明双方在未来经贸发展和制度变革等方面存在分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