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瞭望·浩然作品与研究》（10）“我心浩然”纪念专辑

《浩然作品与研究》

第十期

“我心浩然”

——纪念浩然文章专辑

★在浩然逝世的日子里——原始日记‖胡世宗

浩然家布置的灵堂

在浩然逝世的日子里

——原始日记

胡世宗

附记：在纪念浩然九十周年的时刻，我翻出自己的老日记，从2008年2月20日浩然逝世这天，到我参加浩然追悼活动的2月29日。约八天的时间，还有当时我拍照的照片，请人给我拍照的照片，记录了那段日子的见闻经历和所思所想……

1981年浩然（左）与本文作者胡世宗

2008年2月20日

明天是元宵节，今天无论如何要把元宵送到岳父母家里。我开车把稻香村的元宵送去了，双娟和普元也在。

在回来的路上，接到《辽沈晚报》王坤的电话，她告诉我浩然去世了！这消息太令我震惊，也太令我悲痛！我急忙往家赶。快到家时，又接到《沈阳晚报》贾咏的电话，我说我知道了。我以为也和王坤说的是一件事。她说我先开车，到家电话联系。原来她是请我出席明天她们举办的《乡村爱情2》剧组演员与观众见面交流会。请的嘉宾两个，一个是我，另一个是徐光荣。

我上网查了一下《乡村爱情》的情况。

我又接受了《沈阳晚报》盖云飞的采访。他让我发一张与浩然的合影过去。

王坤让我给她赶写一篇悼念浩然的文章，我赶写出来了，原以为是为她的采访准备点文字，后来她说是一篇文章，我又修改润色一番。她也要照片，我发去了与给小盖的不同的照片。

听到浩然去世的噩耗，我非常震惊，也非常悲痛，尽管我有心理准备，因为他在医院像植物人那样躺着已经许多年了。浩然与我有三十三年的交往，从1975年到现在，从一般的工作联系到无话不说的要好的挚友。最初我是在《解放军文艺》编辑部帮助工作，当时的副总编张文苑让我帮助浩然整理他的创作谈，我就与浩然相识了。我无数次在他家里与他长谈，对他的人品和文品有较深的了解。几十年来，我们从未中断联系，他的起起伏伏，他的人生悲欢，我非常清楚。他从小丧失父母，与姐姐相依为命，一个只有小学文化的人，全凭后天的奋斗和努力成就了自己的文学事业。他当过记者，做过编辑，后来走上专业创作的道路。他签名赠送给我的他的作品集有八十一本之多，其中有粉碎“四人帮”之后，他写的重要著作长篇小说《苍生》和自传体小说《乐土》《活泉》等，还有朝文版的《艳阳天》。他给我的书信有数十封之多，大到文坛变化，小到家庭琐事甚至包括个人隐私。我们两家来往也很密切，他给上小学的海英、海泉买过文具盒和书包。他多次来沈阳，曾住在我家，晓凡、陈广生、刘兆林、王中才、祝乃杰等也都曾到我家与他相会，当时军区文化部长朱亚南亲自操刀上灶。有一次早餐我买的他爱吃的油炸糕，没有吃完，中午他说什么不让再新做饭，就把油炸糕用锅再烙一烙就行了。他是一个很节俭的人，也是一个很关心人的人。1982年3月他过五十岁生日时，我赶到他住在通州的家，与几位文学好友在他家楼下栽了九棵小杨树苗，后来我去，那杨树已长得与五层楼一般高了。有一次我去北京开会，赶到他的通州住所，我们畅述到深夜，他亲自给我铺被。清早我要赶回市里开会，想悄悄起床离去，没想到他早就醒了，给我备好了早餐，还备了一把黄油布的旧雨伞，那天早上下着小雨。1981年我们一同参加春风文艺出版社在大连长山岛举办的春风笔会，每天搅在一起，我陪他坐大解放车去长海县书店买他的书，不知这个小书店会不会有他的书，竟发现有《浩然儿童故事选》《山水情》《花朵集》等书，他被书店的人认出来，请他签名，请他谈书里人物的命运。他一点没有名作家的架子，与人随便聊天，聊得很亲切。他还为同来海岛春风笔会的林斤澜买了几本《林斤澜短篇小说选》。一天中午笔会组织游泳，在游泳前我们俩穿着泳装合了一个影儿，因为我不会在水里换气，游到深处，拐急了，险些送了命，他为这事，一再安慰我，还说如果真出了事儿，我们合这个影就是前兆。当晚他组织包括林斤澜、邓友梅、彭荆风、单超、祝兴义、张长弓、程树臻、金河、吴文泮等十几位作家为我置酒压惊。夜里又拿着他从北京带来的顺义的酒到我的住处与我共饮，再三交代我不要把这事告诉家人，以免家人后怕。

浩然人缘很好，他的朋友很多，北京的作家王蒙、刘绍棠、从维熙等人对他十分尊重和友好，而对许多热爱文学的无名小辈，他关怀备至，他主动到河北三河代职，亲任三河文联主席，创办了三河文学刊物《苍生》，培养了一大批农村作者，并亲自筹款为这些作者出书，他把自己在三河的住处命名为“泥土巢”。他很长时间里，一直当选为北京作家协会主席，兼任着《北京文学》的主编。

他患重病之后，几次犯病，一次一次加重，后来竟不能言语，先住在北京同仁医院，后转到东方医院，每次我到北京，都想法到医院去看他，他说不出一句话，但能听懂我说的话。我附在他耳边与他说到辽宁他熟悉的作家的近况，这时他都放声大哭，我不知所措，担心这样看望会让他的病情加重，医生和看护人员却说他的生命需要激活，他哭一哭比平静地待着好。2006年我出版了八卷本的《胡世宗日记》，我把书送给他，嘱人给他读，那里面记载着与他数十年的交往和深深的友谊，对于他，对于我，都是非常难忘的。

我打通了浩然女儿春水的电话，她说了爸爸最后时刻孩子们都在跟前。爸爸走时没有痛苦。

浩然去了，祝他一路走好！

浩然五十岁生日之际自题小像赠本文作者胡世宗

2008年2月21日

凌晨3点起来打电脑，准备今天要出席的会上讲话的提纲。我列一个标题《为逼近生活叫好》。

将近半个世纪前，1959年，长影拍出了一部轰动全国的电影《我们村里的年轻人》，这部影片表现了一群朝气蓬勃的年轻人，用自己的劳动和爱情谱写新生活的赞歌，影片大胆地写了多角恋爱，高占林、曹茂林、李克明同时爱上了孔淑贞。其实，无论古今，无论中外，一个优秀的男人或女人，总会被不止一个异性所吸引。《我们村里的年轻人》歌颂了努力创业的年轻人，也歌颂了他们利他主义的恋爱观，写活了一群可爱的青年男女。“我们村里的年轻人”也因此成为了当时所有年轻人的向往。主演李亚林和金迪也一跃成为新中国二十二大影星。

非常令人高兴的是，在世界观爱情观多元和艺术取向多元的今天，我们能够看到《乡村爱情》这样好的电视连续剧，并欣喜地看到了它的续集。《乡村爱情》描写了一群生动的农村人物，特别是以王小蒙和谢永强为代表的有时代感、有开拓精神的年轻人，他们是今天这个新时代的“我们村里的年轻人”。

多年以来，我们在银幕上和电视荧屏上看到众多的中国历史故事，武打故事，警匪故事，战争故事。在这些故事中，也有非常好的非常感人的作品，因为我前面说了，新时期人们的文化需求是多元的，单一的文化营养满足不了大众的需求和期待。可是，同是“大片”，相对于《英雄》《七剑》《卧虎藏龙》，我更愿意看《天下无贼》和《集结号》。我觉得它们与我们的实际生活更接近些。鲁迅说过，在创作上，画鬼容易画人难。因为谁都知道人长什么样，而鬼的模样却不为人知。文艺创作贴近现实生活特别是逼近现实生活是最难最难的。前几年，我们看到了《刘老根》《马大帅》等几部反映现实生活题材的作品，它把镜头指向了今天中国的农业、农村、农民。我们看到了经过三十年改革开放变化了和变化着的“三农”，看到了进城打工的农民兄弟，他们在车站，在街头，在建筑工地，在大酒店，在洗浴中心，在给别人帮办红白喜事，他们的喜怒哀乐，他们的种种幸运和不幸，他们的善良被人欺骗和得到意想不到的回报，他们的无奈和无助，他们的坚强和忍耐，这些都给中国影视业吹来了一股新鲜的风。这个新鲜的风名叫生活！他们的努力是功不可没的，是永留青史的。

同样，我们也以这样的理由、这样的心情，特别欢迎《乡村爱情1、2》的创作和表演。在这部比较漫长的农村爱情轻喜剧里，我们熟悉了王小蒙、谢永强、谢大脚、长贵、玉田、刘英、李大国、香秀、一水、小梅、王兵、陈艳南等，还有重量级演员扮演的王大拿父子，以及非常活泛的刘能、赵四、七哥等人物。我认为“生活化”是这部戏最大的特色，所谓生活化，就是作者写戏不是在写戏，而是在描摹生活，演员不是在演戏，而是在重现生活。这一群人，就是活脱脱生活在现实农村中的一群有乐子、有情趣、有自己生活的理想和追求的人。我曾在二人转的舞台上多次看到过乡村爱情剧组中许多角色给人们带来巨大欢乐的演员，可他们在这部电视剧中，却都能区别于舞台，有出色的、不凡的表现。大国为了阻止自己已经登记的对象香秀跟新来的医生擦出火花，搬来一大块隔板，并在上面写了“小心”两个字提醒香秀，香秀却在他写的两个字后面填了一个“眼”字，说他“小心眼”。这些细节都引人一乐并发人深思。生活中我们也许没有经历过这个隔板的故事，但类似的举动会有很多，让我们产生联想，举一反三。

我觉得，导演选演员也是依据这个“生活化”的原则，并不一定要漂亮得不行，靓丽得不行。有一天，我们全家看《乡村爱情2》的某一集，我顺口说，这个演员选得太不好看，在我一旁的十一岁的小外孙马上给我一句：“非得国色天香啊？！”全家人都赞成他的看法，反对我的看法，都说他这个成语用得妙。

我特别称赞有极大兴趣、有勇气表现当今时代人们生活的作家和艺术工作者。这个兴趣，这个勇气，应该受到人们的普遍重视和足够的尊敬。在人们多元化文化需求的今天，表现当代现实生活的作品，应该成为文艺创作的主旋律和主打。

这样一部大戏，如同农村生活的一幅风俗画、风情画，当然也会有不足的地方，个别故事情节稍感牵强附会，个别人物的表演还缺少生活体验，表演得不到位。有的情节如村委会主任被乡长罢免，乡长是否有这样大的权力？另外，我非常欣赏变化了腔调的赵本山和大舌头范伟的表演，也许因为偏爱，我认为，编剧和导演给他们的戏份儿不能尽如人意！也许多给他们一点戏会更好，但也许因此抢了年轻主角的戏而喧宾夺主了，这真是两难的一个大难题。

一早买到了《沈阳晚报》和《辽沈晚报》，两张报纸都有我的消息，《辽沈晚报》在两个版上有我的文章，一是怀念浩然的，一是暴雪日记。《沈阳晚报》上有盖云飞对我的采访，两张报上都发了我与浩然的照片。

我先开车到沈阳北站军代表室取到了周华强主任代我买到的26日我赴京的卧铺火车票，然后直到《沈阳晚报》开会，见到了晚报总编辑兰宝刚、副总编辑郑索军、文化新闻部贾咏主任和林娜、周蔚、隋冠卓、关力制、盖云飞及《沈阳日报》唐晓诗等人，徐光荣是与我一起作为特邀嘉宾出席今天的交流活动的。《乡村爱情2》剧组的几位年轻演员：李大国、香秀、刘一水、谢小梅、刘英、永强妈、王兵、陈艳梅的扮演者都来了，他们来后，也到我和徐光荣先到的贵宾室休息，报社同志互相介绍一番，还合了影。

贾咏主持交流会，观众代表来了七八十位之多，场面特别热烈，演员们受到这热烈气氛的熏染，回应得也很热烈，特别是王小虎、赵海燕、闫光明，都是二人转演员出身，现在每天也在大舞台演出，他们从不怯阵，观众让表演就表演，王小虎和赵海燕演出了《小拜年》，那味道真是纯正啊！闫光明和赵海燕来了一段《墙里墙外》也是很经典的。

今天是元宵节，报社给大家准备了元宵，煮好了用车送上来，可是没等消停地吃完，观众就迫不及待地找这个找那个演员合影、签名，拦都拦不住。最后所有的演员和观众代表来了一个“全家福”。

我要用车捎光荣，他说是骑车过来的，只好作罢。

我到家后，看望了妈妈，今天是元宵节，没有别人来看望，妈妈显得很孤单，但清静对于她也是重要的。

1986年浩然（左）与本文作者胡世宗

2008年2月22日

今天的《沈阳晚报》上有林娜等记者写的昨天《乡村爱情2》剧组与观众见面活动的消息，还单发了我和徐光荣的照片及发言。

和惠娟同沈忠义一家三口去嘉环大厦的沈阳海外旅行社办理去新加坡、马来西亚、泰国的旅游手续，海英给她熟悉的这家老总打了电话，给我们相应地减了每人一百块钱。

我们走到马路湾的工商银行取了款，回来到旅行社交了旅游费用。

晚上在老荆家玩扑克，突然老荆的夫人王维样感到肠胃不适，立即要去医院查治，除了老荆，我们三家都有车，老沈的车让孩子开走了，吕永著自告奋勇开车去送，这时我却没有吱声，我也能去，我只想到老吕与老荆在一栋楼，而他的车就在这栋楼的旁边，而我要取车钥匙还得到隔着一栋楼的另一栋楼去爬五层楼，我在这件事上显得十分小气，非常不仗义。

宣传部吴琼副部长为在《沈阳晚报》上看到我的照片和发言，专门发短信祝贺。友情啊！

2008年2月23日

上午去看妈妈，妈妈坐在窗台上晒太阳。保姆说今天凌晨老人又犯病了，犯得很厉害，大约疼了十来分钟。我问了之后，才知道事情发生在凌晨4点钟，是妈妈起来解小手，坐在特用的椅子上，之后回床时有点急，就犯了病。保姆要打电话叫我，妈妈不准，说一会儿就好了。我见妈妈坐在窗台上，脸色红扑扑的，根本想不到昨晚会发生那样的事。

下午再去妈妈那儿，道军和惠萍，还有惠君都在。惠君在给妈妈号脉，开始有些快，再号时正常了。惠萍说他们到北京和天津去一趟，曲明正在天津做保险工作，小贸在天津一个很大的酒店工作。他们到北京帮助小贸家人打官司，官司打了多年，这次赢了。

大家在一块说起小时的事情，说到惠萍从二楼上摔下来的细节。她在小学一年级读书，放学后，学习小组做作业，她是小组长，组里有两个男生，一个说另一女同学是他媳妇，还有一个说惠萍是他媳妇。惠萍说好好背课文，不好好背要告老师。说完她拿书本，往后面一靠，窗子的插销没有插上，就从楼上掉了下来，下面左面是一块巨大的石头，右面是铁板穿眼儿的鸡笼子，就摔在中间了，否则就完了。楼下邻居的一个上大学放假的哥哥把她抱到二院，检查后，让住院，不让进食，怕肚子的肠子摔坏了，进了食出问题，但惠萍太饿了，受不了，就要吃东西，医生不让吃，爸爸买来半斤带黑芝麻的小饼干，她把被子蒙在头上，偷偷吃了，吃了也没事儿。住了几天就出院了。因住院上课耽误了，老师让她留级，上四年级的英宗找到老师说让她参加考试，考得不好再留级吧。那时是1962年。惠萍这次考试成绩格外好，得了双百，全班只有四个人这样好。人都说，她从楼上摔下来，把脑袋摔开窍了。若是从三楼或更高的楼上摔下来，是不是更好啊？！

傍晚，阜新税务局的张国梁（蓝歌）及其夫人来访，我和孙旭辉分别为之作序的长诗《和谐颂》，由中国文联出版社出版了，他在扉页上写着“叩谢胡老师作序之恩。和谐颂，颂和谐”。我和孙旭辉的序还在2008年1月21日的《阜新日报》文学评论版发表出来。他同时赠我他的作品集有散文诗选《静听天籁》、记忆散文《空余旧迹》、文学评论集《暗香疏影》，这后一本书中收入了我评他报告文学三卷本《蓝色三部曲》的发言《重体力劳动与高品位追求》。他们匆匆来访还给我带来两小箱驼谷小米和两箱阜新老窖。

张国梁是省报告文学学会的副秘书长，我们谈到报告文学学会的工作，谈到李宏林和姚利鹏等人的情况。谈到他的孩子在省实验中学读书，他的夫人在沈阳照料，他仍在阜新上班，时而到沈阳居住。

国梁临走时，我把一套《胡世宗日记》赠送给他。还给他的读高中的孩子几盘羽泉的签名光盘和一张签名照片。

在《人民日报》上读到黄传会写方永刚的散文《让理论之树常青》，文里写到方永刚帮助家乡群众做生意的故事，他家几乎成了一个小旅馆儿。一天夜里，家乡四个姑娘没有打招呼就闯到他家来，是奔方叔来找工作的，那时他家只有一间小屋子，他只好让夫人和孩子与四个姑娘挤住在一间小屋子里，他睡在三屉桌上。我觉得这一笔对这位以理论见长的典型是很有意味的描写。他不是不识人间烟火的书呆子，而是有情有义的汉子。

2008年2月24日

都说二月二龙抬头，二月二之前不剃头，今天我和惠娟到附近的那家常去的理发馆剃头，老板在忙着，老板娘给我理了发，她与她老公都多次给我理发，她的长处是比她老公给我留的头发长一点点，不那么光，我喜欢。惠娟专等老板给理，她的头发厚，得多次削剪才行。

去家乐福，给妈妈家买一个小板凳，还买了一块猪肉和几种蔬菜。

在网上查有关浩然的资料，有褒有贬，各说不一，只有近距离接触过他的人和较长时间与他在一起的人才会有正确的评论。

2008年2月25日

电话里得知海英感冒了，承均也不自在，治先做作业还要学跆拳道。今天说好了过去照看治先，因我想看到海英，就一早开车去她家，到达时，他们三个都还没有起床。

我电话联系到了金河和祝乃杰，只是没联系到晓凡，与他们沟通。然后，我告诉浩然长子红野，我捐的花圈的挽联上填上晓凡、金河和祝乃杰的名字。

与雷抒雁短信联系，对他在《人民日报》上发表的抗雪灾长诗表示祝贺和称赞，他谦虚地说，急就的作品，还有不足的地方，另外他说会有诗人到现场深入采访后，写出更好的诗。

宣传部副部长吴琼短信说看到我关于浩然逝世写的文章和对《乡村爱情》的发言，他说很好。

惠芬来电话说她和凤权到了三隆，大哥也来了，我说我赶回家。天有小雪，我选择了沈辽路，从刘宁钢琴学校、家乐福金牛店、山东堡这条线回来。凤权做了一桌子菜，惠君也来了，他们等我到家吃午饭，我拿了一瓶爱新觉罗酒，陪凤权和大哥喝了些。饭后又与大哥和惠君去东北大药房给妈妈买急用的药。

本来要去接惠娟，海英打电话说妈已坐公交车回家了。

2008年2月26日

从凌晨开始，把我日记中有关浩然的文字摘取出来，一共有四五万字之多，命名为《日记中的浩然》。打电话给张启智，他说浩然是一个有争议的人物，再看看主流媒体的评论再说，《芒种》希望政治上不出问题；我又给田永元打电话，他在开会，不一会儿回话给我，说可以发在《鸭绿江》下半月刊上。

收到《解放军报》陈先义寄来的他写的厚厚的一本文艺评论集《为英雄主义辩护》，书中收入评论我长篇报告文学《火炬方队》的文章《战旗永远火样红》和评论《胡世宗日记》的文章《一幅新时期中国文艺的“清明上河图”》。这部四十一万字的大书印了八千册。

读《人民日报》上李瑛的诗《冰雪中国》，会感到他宝刀不老，诗中的概括力和感染力是那样难以企及。

张蒙说，他给我买到了返程的火车票，我让他买硬卧，他买了张软卧。海泉说，他明天下午有一个会，晚上可以见面，一块吃饭。

晚上打的到沈阳北站，乘54次特快列车赴京。

2008年2月27日

一早出站打的到后现代城住处。简单洗漱后，打的到大望路地铁车站，在复兴门倒车到和平门下车，下车即是红野住的97号楼，9点40分进入他的家门。秋川和红野夫人张增慧在，内蒙古作家杨啸的儿子小菲早上到京，他代表他爸爸吊唁浩然叔叔。他从小就曾在浩然家长大，那时只有几岁。他姐姐与秋川一般大。红野家小客厅被布置成浩然的灵堂。摆满了花圈和挽联。浩然的彩照慈眉善目、宁静安详，据说开始放一张小一些的照片，被花圈挡住看不见了。

进门后，放下手拎的小包，我站在浩然的遗像前，恭恭敬敬地鞠了三个躬。

在浩然遗像前

不断有人来吊唁浩然，许多是外地的，还有一位浩然的司机，年纪已经很大了，进来就说浩然的好处，说永远也不会忘记。

春水从文联机关回来，手拿着明天参加吊唁的名单，还有捐花圈的名单，那是很长的一排名单。有很多挽联、挽词写得非常动人。春水说《北京晚报》发消息说26日上午10点在八宝山与浩然告别，许多人昨天就去了，在那儿碰到红野才知道改时间了。我说应该给《北京晚报》打一电话，请他们帮助告知一下。春水给《北京晚报》的刘畅打了电话。还有一些挽词是否应抄出在告别大厅前悬挂出来？春水让秋川打出来，发给北京作家协会刘恒主席。刘恒就是写了《菊豆》《秋菊打官司》《贫民张大嘴的幸福生活》等在观众中有非常深刻印象的作家。他接替浩然任北京作协主席，他对浩然非常尊重。

无锡有一个费冷英，中学时代给浩然写过一封信，浩然给回了，她专程从无锡跑来，找到红野家吊唁。还有一个叫何维玉的，曾在书市看到浩然签名售书，与浩然合过影，听说浩然病了，找了四年，刚找到，就听到了噩耗，伤心得不行。

春水手里有个名单，李瑞环、张百发、倪志福、陈昌本、高占祥、贺敬之、魏巍、玛拉沁夫、何鲁丽等等，很多人为浩然献了花圈。

我看到很多人发来的唁电，其中有上海市作家协会的，还有上海作协主席王安忆个人的，她是这样写的：“惊悉著名的前辈作家浩然先生不幸逝世，不胜悲恸。浩然先生终身辛勤耕耘，创作出许多脍炙人口的作品，为我国文学事业的繁荣和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谨此表达我深切的悼念。晚辈王安忆2008年2月21日。”唁电中有“张志民之子晚辈张旗敬挽浩然老师您走好！你的老九哥、我的父亲张志民在等着和您谈古论今呢！”北京日报报业集团的唁电是用浩然的作品名字穿起来的：

浩然正气为苍生

乐土活泉已圆梦

金光大道艳阳天

喜鹊登枝杏花雨

中国大众文学学会是一副对联：

扎根农村巨笔写巨著

心系人民赤子献赤心

我看到春水拿着的三河悼念浩然的实施方案，将为浩然在《苍生文学》上发纪念专号；浩然的文艺绿化工程要拍专题片；他的住处“泥土巢”桃园小区二层小楼永久保留，书房、会客室的摆设保持原样，成为展室；在市文化中心办独立的“浩然文学馆”，作为青少年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在人民公园内，铸造浩然铜像，供人们瞻仰参观。

红野从八宝山回来，说原来《北京晚报》刊登了26日上午与浩然告别的消息，很多人都去了，到那知道了改为28日了。红野和春水的手机被发进来的唁电短信爆棚了，都有一二百条。原说送给我一套后来三河主办出版的《浩然全集》，春水领我看了，她说编印得质量很差，给也要给精装的，稍好一点点，精装在三河，我说我下回来京再取吧。张增慧上街买了几样熟食，下了一锅切面，她打了两样卤。我就在他们家与几个孩子一同吃了午饭。

在红野家我待了四个半小时。与东方通了电话，她与大宋官窑的苗峰伟请我在央视附近玉渊潭路的茶室饮茶说话。今天是苗峰伟的生日，东方让苗的司机给苗买了一束花，还买了二十张《北京晚报》，报上报道了“青歌赛北京赛区冠军诞生”的消息，东方获得了民族唱法的冠军，报上有东方穿军装的照片。他们俩晚上约了来京出席十七届二中全会的某大区首长及秘书聚会，他们说到的两位首长，我都非常熟悉。

与陆海宁联系，她正弄抗雪灾的节目，周六播出，时间很紧张。与刘学努联系，他正与政委谈话，他从明天开始就从外科调到院里纪检部工作了。

我独自一人在住处早餐的地方吃了晚饭。海泉在9点多钟开车接我。海泉参加央视抗雪灾的春暖晚会，铁路、电力各系统都有领导到场，表彰一些单位和个人，压轴演出是《翅膀》和《彩虹》。海泉和我聊了两个多小时，聊得很透，他说到近期的安排，也说到创作和创作以外的许多事情。他是很有头脑的。我们回到家时，都是下半夜1点钟了。

到八宝山参加浩然追悼会

2008年2月28日

一早我打的到四惠地铁站，从四惠乘坐地铁，直到八宝山，到八宝山时，还不到9点钟，因与邢台公安局的刘国震联系过，他希望9点钟到八宝山见一面。浩然的告别仪式是上午10点半在这里举行。

我到时还没有任何人，在3号休息室里坐着一位老同志，他说他是从农村来的，他们全家人办了一个浩然书屋。他是昌黎县西王庄的赵润明。他说浩然到他们那儿去了几次，印象深刻，永远难以忘怀。他曾写过《浩然应该不后悔》的长文，为浩然鸣不平。

刚过9点钟，刘国震到了，我们终于见了面。他给了我几份他写怀念浩然的诗文，都是复印的，他给我翻找时，许多人围上来向他要，他也不管认识不认识，尽可能地给人家。

胡世宗与刘国震相聚在告别室

外面有许多人了，浩然的遗体从医院里接出来，送到这儿来了，化妆师在化妆。我见到疲惫和悲伤的红野、增慧、秋川、春水，还看到了红野的儿子，高高大大的小伙子山山，还有蓝天的儿子大海、秋川的儿子活泉、春水的女儿绿谷，春水的丈夫以及从京外来的浩然的亲戚们。

有三河来的浩然的学生打出了很大很长的黑底白字横额：“浩然老师，我们怀念您！”还有一幅大的白布上黑字，写的是“浩然老师，三河人民想念您！”

纪念浩然横幅

我让增慧给我袖子上戴上了一块黑纱。

我看到许多熟悉的面孔，北京许多作家都来为浩然送行。在排队的人群中，许多人自发地议论，有的评论《艳阳天》，有的评论《西沙儿女》。有一位来自廊坊的银行工作的中年人，说再过五十年，研究中国五十年代六十年代的农村、农民，还要翻看《艳阳天》的。人们在这儿举办着小型的浩然作品研讨会。

浩然的孩子们在追悼会上

最后的告别

各界送来的花圈和挽联

本文作者胡世宗和晓凡、金河、祝乃杰的挽联

我看见了张同吾，是浩然建议他并帮助他从通县教书的学校进入到北京文学圈工作的，他与我打了招呼后，我又看见许多熟人。我看见了穿着朴素的铁凝和金炳华及陈建功，他们也都早早来了，他们先行进入大厅与浩然的家人进行了慰问。有记者采访铁凝，铁凝说，我永远不会忘记他。一次颁奖会上，是浩然老师给她发了老舍文学奖的奖牌。记者问到浩然作品的文学性，铁凝说，他的作品语言质朴清新，滚刀肉、弯弯绕，许多人物都是鲜活的。

铁凝、金炳华、陈建功等匆匆离去。春水和红野告诉我，那天是陈建功把铁凝和金炳华领进家门来吊唁的。陈建功也住在浩然同一个楼。他们走时，才想起与家人合个影，人们找人与春水他们照了张相。

我昨天在春水家通过张冰和魏纪奎找到了黄齐国，他今天穿着军装来了，他告诉我他的岳父母同时住院，病重，但他还是要来。他忘不了浩然对他的帮助和教诲。

我看到峭岩，他与我在休息室说了会儿话。这时我看见王久辛走过去，我喊他进来。久辛与浩然没有交往过，他是看到了昨天《北京晚报》上记者赵辛红写的《读者明天送别浩然》的消息自己跑来的。看来昨天提醒春水给报社打一个纠正时间的电话是对的，一些朋友是看到了这条消息来的。

总装备部的张蒙帮我买到了返程车的软卧票，要来车接我去他单位共进午餐。恰好峭岩儿子开车来的，我请峭岩一道去见张蒙。我们的车在亚运村那边找到了张蒙的单位。中午，在这儿任政治部主任的张蒙和他的副手王宪国，管理处长徐新国，还有一年轻的女干部热情地欢迎我们的到来，盛情款待我们。原来这位戴眼镜的女上尉是周涛的女儿周雨凝。席间自然说到我和峭岩都十分熟悉、要好的周涛。管理处长徐新国竟是一位擅写旧体诗词的诗人，还是一位书法家。

峭岩送我到我的住处，取走了他一直想要的那套《胡世宗日记》。

晚上我在院子里的超市小吃部正犹豫吃什么，接到海泉的电话，他说他十分钟后到家。我们俩点了几个菜送上门来。我和海泉充分地谈到他目前几项大事，包括参加中国少年发展基金会的活动以及他的音乐公司的前景。我们谈了两三个小时。海泉坚持开车送我到北京站。

2008年2月29日

一早到沈，惠娟做好了早餐后，驾车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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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世宗

【作者简介】胡世宗，军旅作家、诗人。原沈阳军区政治部创作室副主任，1958年15岁开始发表诗歌作品。1965年22岁出席全国青年业余文学创作积极分子大会，受到周恩来、朱德等党和国家领导人的接见。1980加入中国作家协会，国家一级作家，辽宁省作家协会顾问，已创作出版诗集、散文集、报告文学集、评论集等文学著作72部（其中包括2006年、2016 年春风文艺出版社出版的记录岁月长达55年的《胡世宗日记》，计972万字，共17卷）；主编、编选文学作品集46部。曾获解放军文艺奖、辽宁文学奖、中国人民解放军总政治部文化部新作品奖一等奖。有作品收入中小学语文课本。作词的歌曲《我把太阳迎进祖国》获2001年中宣部颁发的全国“五个一”工程奖。

屈照林 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