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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环球时报

【环球时报特约记者 叶孝忠】我喜欢和野有关的一切。野既是远方,是天涯海角那么远,也是郊野处,风景藏匿的地方。我经常有的野心是玩到心都野了的那种。别人若称我是野孩子,我会觉得那是赞美,比称赞你是模范生更令人快乐一些,模范生经常要维持一种体面,那是让我听起来也觉得蛮累的一件事。

野路子,比康庄大道听起来更吸引人。野生动物,能让我想起非洲那种没有尽头的天空,苍穹下,旁若无人的自由奔放。我在路上吃到的野果子,比超市里买到的好吃。

我喜欢野花,胜于花圃里规规矩矩的绽放,虽然都是春天,但生在田野里,自自然然苏醒,是一件类似自然醒的快乐事。

我喜欢春天的旅行,当火车经过山峦草地,星星点点的斑斓野花盛放,像潮汐把水中的漂亮贝壳冲刷到沙滩上,火车飞速地离开,窗外的蓝天绿地和点点缤纷,像是印象派画家笔下的野外春天,模糊而真实。

林忆莲最好的一张专辑就叫《野花》,那慵懒的歌声,就像野花盛放那样随意和恣意。鲁迅最有诗意的集子就叫《野草集》,如果鲁迅的笔没有野一下,可能就不会写出中国散文中最令人匪夷所思,关于两棵枣树的开头?讲究炼字的唐诗有“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野”字用得特别好,把多余的人去掉,一下将风景荒凉了,带远了。

然而我生活的地方,却和野渐行渐远。我经常会想起童年时,身边能出现的各种昆虫,比如长相颇为可怕的蚱蜢,有5厘米长的黄绿相间的躯体,经常在小公园抓到,然后喂家里的小鸡宠物吃,现在估计是杀虫剂喷洒得过于频密,感觉能看见的各种虫子变少了。

越来越整齐的新加坡,不断和不修边幅的野告别。如果一个健康的社会不应该只有一种声音,那么这个世界也不应该只有一种整齐端庄的模样。

最近因为疫情,修草工作突然停顿了,那些童年看过的各种野草野花,过去以为都销声匿迹了,现在都偷偷长出来。含羞草长着淡红色小花,还有用来对抗这个世界的细刺,它们的种子在土地里蠢蠢欲动,野野地长了出来,好看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