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卫是一名普通的企业职员,每天朝九晚五地按时上班,对于他来说,虽然一个人生活,但晚饭还是要认真对待,下班的时候他从附近的超市买了一份罗非鱼柳,这种鱼基本上没有刺,做起来也比较简单,最经典的吃法就是将其裹上一层蛋液、面粉、面包屑,然后用油炸至两面金黄,再挤上柠檬汁,一顿可口的晚餐就差不多了。这种来自中国的罗非鱼成了美国大多数工薪阶层的选择,已经成了日常饮食当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根据美国渔业协会数据显示,2015年美国人均罗非鱼消费量在1.25斤,仅次于对虾、三文鱼和金枪鱼,所以美国人爱吃罗非鱼,并非一天两天,而是已经有20多年的历史。据美国海洋与大气管理局(NOAA)的数据显示,2020年,美国从中国进口的罗非鱼产品约为13.2万吨,较2019年的11.9万吨,上涨了10.9%,中国的罗非鱼在美国市场占有率在70%左右,是美国餐桌上绝对的主力。
很多美国大型水产贸易公司,都从事进口中国罗非鱼供应美国市场,一位相关负责人曾表示:有将近84%的美国人听说过罗非鱼,而品尝过的人能达到60%,基本上所有的地方都有冷冻后的罗非鱼产品卖,且老少皆宜。
早在2017年1月19日,美国食品及药物管理局FDA联合环境保护局EPA,发布了《国民健康饮食指南》,在鱼类消费建议当中,明确将罗非鱼和虾,鳕鱼,三文鱼等放在一起,列为最适合孩子,孕妇和哺乳期女性的水产品。三文鱼是世界名贵鱼类之一,所以罗非鱼在美国人民心中的地位可想而知!美国政府还将其和沙丁鱼并列为含汞量最低的鱼类之一,美国农业部也为其备案:低脂肪、高蛋白、高氨基酸、高钾、高硒、高维生素,推荐食用!
对于罗非鱼,我们既陌生又熟悉,南方的朋友可能对其有很多感慨,北方的朋友则感觉非常神秘。其实罗非鱼是一种原产于莫桑比克的口孵非鲫属鱼类物种,但在人类的干预下,被杂交成多个品种,是一种广盐性鱼类,既能生活在淡水当中,又能在一定盐分的水中生存,对生活条件要求不高,非常耐低氧,繁殖能力超强,属于杂食性鱼类,且不宜生病,所以分布范围非常广。
但它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就是不耐低温,生存温度在16~38℃之间,适宜温度为22~35℃,所以基本上只能生活在热带以及亚热带地区,我国主要集中于福建、两广、云南、海南等南方沿海地区。自然水域当中,当水温低于15℃时,罗非鱼就会处于休眠状态,温度再低的话,就有可能被冻死,但是在人工养殖筛选及培育的情况下,近几年黄河流域甚至出现了野生的罗非鱼,“变异”后可能会适应低温环境。
但总体上来说,罗非鱼在我国还是不受待见,原因有以下几点。首先还是因为罗非鱼超强的适应能力,导致它在很多南方水域泛滥成灾,甚至被称为淡水中的“流氓”鱼,尤其是钓鱼人基本上都领教过它!而对于吃货来说,罗非鱼像是“肮脏”的代名词,因为它能在很多臭水沟,污水里生存下去,很多水域见不到其它鱼,却能见到罗非鱼,而吃起来也是一股土腥味,还带点柴油味,肉质还松散。主要在于罗非鱼的抗逆性强,吸附能力强,能吸收水中的寄生虫、重金属元素等,吃过一次久久回味无穷。
其次,作为一种舶来品,在传统的饮食文化中并没有一席之地,所以罗非鱼基本上是上不了台面的,而且我国淡水渔业资源丰富,可替代的鱼种很多,除了以青草鲢鳙组成的四大家鱼外,还有鲫鲤鳊鳜鲈等鱼类,且做法多样,适合不同层次及口味的消费群体,罗非鱼自然被排斥在菜单之外。
最后,就是水质决定的,南方地区工业开发较早,经济发达,但环境也随之恶化,时至今日珠江等水域水质条件依然不容乐观,所以很多水域中长大的罗非鱼味道并不好。所谓的好水出好鱼,虽然罗非鱼适应能力强,但并不代表它就一定要背上“不好吃”的罪名,比如在咸淡水交界的地方,其肉质就比较细嫩且无土腥味,云南的西双版纳也因水质好,才使得罗非鱼的食用量排名第一,但要是到其它地方肯定是不敢吃的。
罗非鱼最早是经由越南到达海南的,所以当地有人称之为“越南鱼”,我国台湾省的吴振辉、郭启鄣,于1946年从新加坡引进,因此又被叫做“吴郭鱼”,而沿海地区是于1957年从越南引进。如今罗非鱼已经成为世界水产业重点科研培养的淡水养殖鱼类,作为未来动物性蛋白质的主要来源之一,我国也早已布局罗非鱼的养殖产业。
2019年我国罗非鱼总产量为194万吨,单广东一省的产量就高达74万吨,四大家鱼作为我国居民的主要动物蛋白质来源,同时期草鱼产量为550万吨,鲢鱼产量为380万吨,鳙鱼为315万吨,青鱼产量为60万吨,罗非鱼大有追赶之势,但因养殖区域有所限制,其养殖规模可想而知。早在2008年,罗非鱼的产量还徘徊在90万吨,现如今中国已经成为全球最大的罗非鱼生产国,在国内居民很少消费的情况下,罗非鱼凭什么实现翻倍养殖?
这里就不得不提美国市场,也正是借着美国人民的刀叉,才让我国罗非鱼的养殖从无到有,从有到大,再到强,作为最大的市场,美国国内70%的罗非鱼是从我国进口的,从2008年到2014年,国内养殖的罗非鱼有超过30%出口到美国。海南省罗非鱼产量占全国总产量的30%,多年位居全国第二位,2018年出口额达20.7亿元人民币,欧洲是主要的销售国。
虽然近些年有其它国家成了竞争对手,再加上中美贸易纠纷,但基本的形式还没有动摇,罗非鱼在我国水产品出口贸易中依然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主要原因在于,我国已经在罗非鱼养殖方面深耕了几十年,有很高的专业养殖技术,在配套产业方面也非常成熟,比如:作为一个小小的加工环节,用来保持鱼肉色泽和新鲜度的一氧化氮处理工艺,就是很难掌握的,所以能在价格和质量上不给竞争对手任何机会。
那么美国人为什么对罗非鱼如此着迷,甚至将其视作香饽饽来对待呢?美国很早就抓住工业革命带来的机遇,城市人口暴增,随之而来的就是罐头的走俏,如果想做鱼罐头,就必须使用无刺的鱼。吃惯了无刺的鱼再去吃有刺的鱼,是不习惯的,所以这种饮食习惯一直延续至今,但用三文鱼、鳕鱼做成的鱼柳、鱼排价格相对昂贵,所以一直在找一种完美的替代品。
1960年代,美国引进罗非鱼,用于控制水域中藻类植物的生长,结果发现罗非鱼不但能净化水质,还能和其它鱼类混养,更重要的是它产量高,不含肌间刺且味道不错,于是就在养殖场推广养殖。主要品种有:尼罗罗非鱼,奥诺罗非鱼,莫桑比克罗非鱼,采用封闭水箱循环水养殖法,让鱼肉的味道更接近美国人的口味,所以活罗非鱼主要来自哥斯达黎加等地区,而冷冻罗非鱼则来自中国,印尼和泰国。
虽然是冷冻后的罗非鱼片,但却不含刺,且蛋白质含量高,脂肪含量低,无重金属富集,是一种可以媲美三文鱼的高品质健康鱼类,所以才能入美国人的法眼。如果要彻底征服美国人的胃,还要在价格上做到更低廉,由于我国在养殖方面对成本的控制,才让罗非鱼出口美国的均价为$2.79/kg(2019年不含关税),而零售价差不多为$5/kg,这样的价格对于美国工薪阶层来说是比较便宜的,在满足日常鱼类消费的同时,还迎合了烹饪习惯,能显著提高普通美国人民的生活幸福指数。
假如不鼓励民众食用罗非鱼,那么美国中低收入群体将没有可替代的动物蛋白质来源,越南的巴沙鱼虽然也便宜,但在食用安全性方面却出过问题,原因在于其养殖业的不规范,在抽检时经常出现安全问题,对此美国消费者已经形成了抵触情绪,而且在中端市场上不能替代罗非鱼。
罗非鱼的潜移默化还体现在对美国餐饮业的渗透,早在2015年,跟罗非鱼有关的菜品在各个餐馆菜单上出现了频率为13%,算是一种大众消费菜肴,虽然这一数据在近些年下降到10%左右,但依然是一个不小的比重,这在无形中培养了民众对罗非鱼的依赖感。在疫情期间,为了保障低收入和失业群体的食品供应以及惨淡的餐饮业,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对中国产罗非鱼部分实施了关税豁免。
如今罗非鱼已经成了美国人民心中的香饽饽,可以说已经离不开罗非鱼了,而对于罗非鱼的养殖,美国国内却不见起色,虽然业内人士和政府官员指出,美国水产消费市场要摆脱对中国罗非鱼的依赖,但真正做到难于上青天。至少对消费者和相关企业来说,肯定要付出沉重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