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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加坡华裔钟表老店传承72年 三代人传承祖业

三代时间工匠,一棒接一棒,用亲情坚守修理古董钟的手艺。(新加坡《联合早报》/叶振忠 摄)

中国侨网12月23日电 日前新加坡《联合早报》刊载文章,介绍了新加坡老店“昌安钟表”的故事。72年前,祖籍福建的林义南创立了昌安钟表,十多年前,他儿子林志光接手店铺。如今,26岁的林吉祥已经是林家第三代工匠,三代人在充满岁月感的钟表店调修分秒,为家计、为传承、为祖业信守承诺,用亲情对应时代的洪流。

26岁的林吉祥继承祖业,在待修的古钟表里成长。(新加坡《联合早报》/叶振忠 摄)

文章摘编如下:

几个小时已经过去,但在满墙琳琅满目的老钟面前,时针、秒针仍停滞于钟面,林志光和林吉祥在工作台前的坐姿也始终如一。当都市人都在问“时间都去哪儿了”,这对父子会说,时间都在这里,因为这里是时间之家。

位于新加坡实龙岗路上段林大头路的昌安钟表,是家专门修理老钟的店铺,创立于1947年。林志光在十多年前从父亲林义南手中接棒,如今儿子林吉祥则成为了第三代的时间工匠,扛起了家业。

为了家业放弃深造

这是一门苦行,但林吉祥却与时下许多年轻人不同,一心钻研手艺。从小与哥哥姐姐三人在店铺的“时钟森林”里跑窜玩耍,时钟上的齿轮零件成了他们的玩具,有时也难免会把古钟弄坏。

据了解,店里悬挂的古董锺都是还未修好的。这些时钟来自世界各地的不同时区,封存着那些从1770年到1960年代就停摆的时间。林吉祥说,时钟修理的匠人往往会留下一些签名、修理日期或者是店名。

有了匠人的痕迹,古董锺就不再只是一件死物,充满了故事。

店里悬挂的古董锺都是还未修好的。这些时钟来自世界各地的不同时区,封存着从1770到1960年代就停摆的时间。(新加坡《联合早报》/叶振忠 摄)

在林吉祥眼中,闪放光芒的向来都是这些古旧的东西,例如旧手表和旧眼镜框等。因此,他从中学四年级就开始向父亲学习修锺,服役之后决定不再升学,而是选择在店中全职工作。

林吉祥认为,自己不是读书的料,考虑到以后经营店铺的需要,他在工艺教育学院(ITE)读书期间选修商学系。他曾想过出国深造,因为外国的钟表修理行业前景不错,但想到需要三四十万新加坡元的学费来换一张文凭,他又有所犹豫。他的心里还是更愿意坚守新加坡这家祖传老店。

虽然在新加坡钟表修理的市场不大,但是这么多年来,看到父辈们把家业肩扛下来,这种精神让林吉祥很受鼓舞。“如果想去国外深造,我的父母一定会让我去。但辛苦的是父母,一去就是三年,父亲的身体也不太好。我去了,他一个人做,我都不懂这边会发生什么。”

72年家业守业不易

店铺是由林吉祥的祖父林义南在72年前一手创立的。从上世纪70年代开始,林志光就帮忙店铺的修锺工作。“以前父亲的店是卖新产品,跟其他的钟表店一样,只不过也帮忙修理旧的时钟。过去有双溪路‘结霜桥’跳蚤市场,我们有很多顾客都是跑去那边买了货,找不到人修理,就拿给我们这里修理。”

林志光如今已经58岁,他既是林吉祥的父亲,也是师父。他笑说,过去教育孩子,他心里的确想过有一天要让他们继承家业。“但是他自己要有兴趣。在新加坡生活,什么都要很多钱,钱很重要。他没有兴趣,学不会,就没有办法生存。”

从中四开始学习修锺,林吉祥(左)大部分的童年都是与父亲林志光在工作台前度过。(新加坡《联合早报》/叶振忠 摄)

“1970年,做这行的人不多。每个人都是往前看。要现代化、进步,要找新的技术。但我们就停住了,是旧的技术。”林志光说,子承父业在当年是理所当然的,他们林家的祖辈都是手艺人。

林家祖籍福建南安,林吉祥的曾祖父当年是新加坡一家地砖工厂的技师,曾与林谋盛的父亲林路共事。祖父林义南在十多岁时,从卖咖啡转而到钟表店当学徒。出师后,先在后港租店开业,之后搬到了实龙岗路上段大牌533。林志光和妻子就是在那附近的联络所相识、成家,生下两儿一女。当初两人是在一棵大树下相遇,而那棵大树如今就在店铺前面。

经营古钟的修理生意,工时长,利润也不大。每天店里早上10点半开门做生意,到下午六点关门,但是铁门背后,工作照样在进行。夫妻两人为了养育儿女,过着十分节俭的生活。几十年来,林志光都是一条白汗衫度日,并且坚持在拍照时也这么穿,为自己的劳动感到自豪。

早期为了“淘宝”,林志光也会和父亲驱车在新加坡、马来西亚各地,带上准备好的新时钟,上门寻找古董锺,以新换旧。尤其在1980年代,随着人们纷纷从甘榜搬进政府组屋,他们跑得尤其勤快。

到了2000年,林志光刚刚接手店铺老板,但当时正处于金融危机之后经济不景气的时期。他说,店铺刚刚从大牌533搬到现址,愿意掏腰包花钱修钟的人少得可怜。“那时候有好几家时钟店只能关门。多亏有朋友、贵人帮忙,才终于熬过来。每天,我张开眼睛就工作……老人讲的那句话,创业容易,守业难。我父亲把店交给我,我如果做不到,该怎样向他解释?”

修好的时钟由林吉祥的母亲梁秋枫校对时间。(新加坡《联合早报》/叶振忠 摄)

林吉祥的母亲梁秋枫对修锺是一窍不通,但她也帮忙为店里的每一部时钟校对时间,把每分每秒,花在照料家人身上。“别人看到我们的店,或许会觉得生意不错。但生意总是有上有下。靠手艺谋生,一生病就不能做,所以身体很重要,手停下来就没有收入了。”

2016年,林志光因为身体不适必须在医院动手术治疗。为了减轻父亲的负担,两个儿子都回到店里帮忙。“因为我的教育水平不高,不懂得跟别人家讲解。要做多少钱、开单,这些我都不会,只能帮忙打扫而已,所以那时候我觉得比较辛酸,有时也会想,为什么我不会这些?”梁秋枫说。

感念送修老钟的情感价值

梁秋枫的三个孩子都喜欢艺术和手工,女儿专攻平面设计,大儿子是新加坡拉萨尔艺术学院的学生,林吉祥则从小喜欢动手把玩具拆卸、组装起来。“以前吉祥就喜欢拆那些机械玩具车。一辆车来不久,就给他拆到乱七八糟。给他买礼物,都是买机械的东西。”

林吉祥说,这种动手的拆卸过程让他着迷,很快就能学会上手。后来他发现,他的记忆方式也是以视觉和触觉上尤其敏锐,面对书本则无计可施。

从手艺培养为人

一只古董钟的简单维修,林吉祥可以在30分钟内完成拆卸、检查、清洗和修理。越是年代久远的古董锺,握在手里就越需要聚精会神,否则弄坏的不只是一件古董,也会辜负了一位顾客的嘱托。“大多数送来维修的老锺,其实都是祖传的。不一定值钱,但却是家庭的一部分。今早就有位顾客送来了他岳父留下来的一些二战时期的老锺,其中的感情价值无法估量。”

“说没有弄坏过别人的钟表,那是骗你的。”但林吉祥知道,做这一行就是要对顾客负责到底。到目前为止,送到店里来的钟表都是能修好的,但要十全十美还是比较困难。

梁秋枫也说,学习修锺靠的都是精巧的手艺活,那些铁链、弹簧都需要用手小心的绑进锺里,没有任何机器设备,单纯地靠手力。一不小心,就会被反弹的簧片弄伤。

父子俩收到的传家宝,不只来自本地,也有许多远从欧美空运而来的收藏级别古钟。几个月前,他们还曾收到一只相信是清朝年间制造的皇室时钟,不仅结构复杂,还有精致的珠宝装饰及音乐和机动场景等功能。

顾客找人修锺,就像抱病投医一样,总是认准资历最深的老师傅。这让林吉祥觉得自己总是被拿来与父亲比较,哪怕修理的时钟根本不算复杂,别人也未必会信任他的技术。“每个人的想法不同,认为修一个古董锺、老锺,就是要老师傅才懂得修。有的人会说:‘我的东西是收藏品,是古董。有它的时候,你都还没有出世,你真的会修吗?’给我很大的压力。”

林志光笑说,他在儿子的年纪时,经历过一模一样的情景,“不过儿子比我会招揽客人,有许多人是通过社交媒体找到我们,都很信任他来修。遇到这种问题的一般还是老一辈的顾客,没有电脑,也不会提前做调查。看到他就会问他到底会不会?弄坏了赔得起吗?”

店门里三代同堂

今年90岁的林义南仍然时常到店里走动,虽然拄著拐杖,但精神和气力仍在。一家三代人在生日和节庆时期经常聚在一起,吃一顿由梁秋枫下厨的福建家乡菜。

林志光说,过去在大牌533,下面是店屋,楼上就住着一家三代,大家挤在一起很是热闹。即便如此,连床位都不够了,他还是把一件房间空出来,放他收藏的时钟。

林志光说,他知道儿子不会读书,但他的要求不高,孩子不偷不抢,赚多赚少都是他自己的命。“他会照顾老人,看到外面的老人家辛苦,就会上去帮忙。我的三个孩子都是这样的。或许是因为我们家一路来都是三代在一起,跟一些父亲需要早出晚归的家庭不同。”

对林吉祥而言,父亲不需要和他说太多大道理,有些事情就是要自己去经历和面对,“如果他跟我讲簧片割手会痛,但我都不懂那个痛的感觉,我还是要自己割到手才会知道痛,要小心。”

或许在外人看来,林吉祥要走的路还会很坎坷,但他相信有家人的支持,这份家业他能扛得住,“我要向别人证明我可以做得好,否则就应了那句话,说年轻的工匠手艺不行。”(卞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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