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特币矿场“挖矿”众生相:大矿主两月入七千万
“挖矿”众生相
大矿主两月入七千万,小户“不做梦了”
比特币上演过山车行情,监管风声收紧,挖矿“散户”、小矿主有人离开,大矿主加码返场,部分搬至海外
“我们还是会选择搬迁到海外去,但具体哪个国家或地区还没确定。”资深矿主晓久(化名)说,“这已经成为一个趋势,国内规模稍微大点的矿场或多或少地都在考虑这个问题。”
2018年1月初,传出互联网金融风险专项整治办工作领导小组下发文件,整治违规矿场的消息。此前,市场上就曾有“央行召开闭门会要求限期关停比特币矿场”的风声,尽管随后被证实为不实消息,但这已让从业者们心生打算。
根据媒体报道,1月23日的达沃斯论坛上,证监会副主席方星海表示,中国要对比特币加强管制。
在监管风声趋严之下,将给比特币矿场的经营者们带来什么影响?他们会有怎样的打算?
“行业可能会形成分流。”矿机销售者老Z分析称,“今后很可能会出现小矿主逐渐消失,比特币行业被大矿主分割把控的局面。”
一部分矿场人士已经开始了“出海”计划。
小挖矿者卖掉矿机
风险增加,“算了,不做梦了”
1月20日,思索良久后,老吴最终决定将手上的2台矿机出售。
“谁也不清楚下一步会有怎样的政策决定。大点的矿主还无所谓,对于我们这种‘个体户’,本身挖币就难,如今风险也逐渐增大。”老吴无奈说,“算了,不做梦了。”
2017年11月,随着比特币在国内市场的价格飙升,“挖矿”大军日渐庞大。老吴正是进入者之一。
早在2014年时,老吴就开始涉足比特币。当时他获取比特币的渠道只是从市场购买。但比特币价格的飙涨,以及挖矿的热潮,让老吴坐不住了。去年11月中旬,他花费4万元购置了2台矿机,开始挖起矿来。
那段时间,老吴每天都在群里和矿友们交流挖矿心得和市场行情,记录每天自己挖出多少比特币。“当时500人的交流群里每天都有上千条信息,所有人都在做着自己的比特币梦。”老吴说。
让他措手不及的是,3个月后的2018年1月,一则消息让他还没来得及挖出财富,梦就被击碎。
媒体报道称,1月2日,互联网金融风险专项整治办工作领导小组下发文件,要求各地引导辖内企业有序退出“挖矿”业务,并定期报送工作进展。还有消息称,鄂尔多斯市互联网金融风险专项整治工作领导小组发布《关于引导我区虚拟货币“挖矿”企业有序退出的通知》。
“尽管这些要求应该针对的是各地大型矿场,但也给手中矿机数量不多的‘个体户’和小矿主们敲了警钟。”老吴认为,“现在‘个体户’再挖矿的话,意义不大。”
老吴发现挖矿并不如自己想象般轻松。2台矿机每天24小时不停运作,至今没能挖出一枚比特币。
老吴算了笔账:他所使用的矿机功率为1350瓦,按照每天运行24个小时,可以挖出0.0018个比特币计算,成功挖出一枚比特币的时间约为556天。按照功率1000瓦每小时约用1度电,矿机每天的耗电量为32.4度。每天耗电费用约为16.8元,成功挖到一枚比特币的成本约9367元。
“这只是电费,你还得保证矿机安装的显卡不出故障,否则成本也会增加。”老吴表示,电费在挖矿中占据70%的成本,其他30%则来自矿机损耗、人力成本等。按此计算,一枚比特币成功挖出的成本约为13000元。
以1月24日Coinbase报价显示,每枚比特币价格仍在7万元之上。而据彭博新能源财经数据显示,即使未来比特币价格下跌到6925美元,矿工们仍能赚到钱。
“挖矿肯定还是有巨大的利润空间,但小户或许会逐渐离场。”老吴表示。
记者调查时发现,个体挖矿人以及拥有矿机数量不多的小矿主,通常会在挖出币后选择第一时间交易。但由于受币价的波动影响,导致价格上下浮动较大;同时矿机数量稀少导致挖币时间过长,也可能会受到当时政策的影响。
“买”与“卖”的火热
新型矿机需预订VS老矿机遭抛售
1月20日,新京报记者在多个二手平台发现,近段时间里关于比特币矿机、主板和显卡的交易帖增多。在比特币玩家QQ群、微信群里,不时有人弹出“出手矿机,有意私聊”的留言。
在国内知名二手矿机交易网站“彩云比特”中,记者发现,此前市面上的挖矿主力机型,如今在二手平台被不少卖家抛售。
“出25台在运S7,4800元每台,要的速度联系。”一位辽宁鞍山卖家发布交易帖。这款蚂蚁S7矿机,在2017年挖矿热盛行时,二手价格在5000-8000元,被不少玩家视为挖矿神器。不过有买家在其下方留言处回复,“现在你这价太高了,不好出了,2000出可以联系。”
记者在该网站上看到多条出售自用S7的信息,出售台数多在几十台。
业内人士向记者介绍,矿机芯片是决定矿机质量的核心因素,外国矿机生产商已经无法和国内矿机企业抗衡。蚂蚁矿机长久来都是市面上最受欢迎,同时也最难买到的矿机。
莱特币现金技术总监缪可言称,蚂蚁矿机S9出厂价在1.6万元左右,由于很难订到,市面上的二手价格已经涨到2.8万元左右。类似蚂蚁、阿瓦隆在内的主流矿机,目前都处于供不应求的状态。“矿工需提前三个月支付矿机费用,才能按照普通售价拿到矿机,如果想拿到现货,只能额外支付接近两倍的价格。”
但记者发现,这款矿机在二手交易平台中多次出现,价格也从24000元到30000元不等。
“很多小矿主出于对风险的考虑,宁愿低价抛售也想抽身走人。”老吴解释到。
二手矿机的大量涌现,导致交易市场价格下滑。不少矿主将显卡、主板等配件拆下来单独销售。
在几个比特币QQ群中,记者发现除了有网友转让矿机外,还有抛售主板、显卡的消息。记者以“硬件销售商”的身份,联系上一位售卖显卡的网友“kiki”,据其介绍,自己手中有20片显卡,都是从才用了1个多月的矿机上拆下来的,可以以低于市场售价20%的价格打包转让。
“现在市面上二手显卡和主板太多了,基本都是矿卡。”一位电脑硬件销售商表示,“很多小矿主在卖不出去矿机的情况下,选择拆分单卖来回本。”
1月21日,记者在二手平台“闲鱼”以“主板 矿”、“显卡 矿”进行搜索时,能弹出不少兜售挖矿显卡和主板的卖家。
电脑商改卖矿机
小客户开始消失,大客户继续加码
老Z的手机一阵震动,一位老顾客向他发来信息:“再来2台矿机,还是老配置。”
所谓的老配置,是老Z手中一款装载6块1070显卡,定价为4万人民币的矿机。由于算力性能出色,不少老客户在购买时都会选择。
“这个客户已经在我这儿买了10多台矿机了。”老Z一边安排手下调货组装,一边向记者解释:“通常小矿主不会一来就买太多矿机。大多数都是先购置一两台试下效果,看到实质利益后,再不断追加。”
2017年3月,从事电脑硬件销售的老Z发现不少同行开始转型销售矿机。一打听,发现随着比特币价格的猛涨,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购置矿机,从事起在家“挖币”的矿工生活来。让他心动的是,在如今电脑硬件销售市场竞争激烈,利润更薄的趋势下,矿机有着巨大的潜力市场,同时利润也相对高出不少。
老Z介绍,如今一台3000~5000元主流配置的电脑,利润仅为两三百元。而一台2万元的矿机,利润至少在1000元上下。
很快,老Z开始在自己熟悉的客户微信群、QQ群等平台上发出了“矿机销售”的宣传。他将自己所组装销售的矿机,价格定在2万~4万元之间。“其实组装矿机没有任何技术难度。决定矿机算力的最大因素,就是显卡。”老Z介绍称,他将4万元档次的矿机使用的配置都是比较高端的1070显卡。
所谓算力是指挖矿速度,也就是挖比特币的能力,算力越高,挖的比特币越多,回报越高。“这个配置的算力能达到270~280兆。按照现在比特币的行情计算,扣去电费后,每天挖矿都收入约人民币200元的纯利润。”老Z称。
2018年1月,关闭矿场的消息传出,老Z发现,不少自己手中的客户逐渐消失,甚至很多此前购买过矿机的客户还试探性地问他能不能回收矿机。
行情变了?老Z一度准备停止矿机销售,将业务核心重新回归电脑硬件。但他很快发现,仍然有不少大客户似乎没受到任何影响,反而追加购买矿机。
“政策对从业者的影响肯定有,但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还是看矿主规模。”老Z分析称,“手上仅有1~2台矿机的小矿主压力肯定大;但矿机数量超过20台的矿主,其实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老Z解释说,拥有一定规模的矿主挖矿之所以不受影响,原因是不少矿主早在政策下达之前已经将矿机成本赚回。如今一方面持币观望市场走向,一方面也尝试性转向海外市场进行交易。
“目前生意没受太大影响。”老Z说,“不少大矿主最近还在不断地追加购买。甚至不少人看准了这一时机,用更低的价格从二手市场中购置矿机,继续挖矿。”
大矿主离场又返场
投资一个亿,每月挖币赚3000多万
曾经在2013年套现离场的晓久(化名),去年又重新做起“矿场”生意。
作为国内资深矿主,晓久2009年就开始涉足比特币行业。
“当时一台普通的机器每天都能挖到10多枚比特币。但价格也极低,1毛钱能买到30多枚比特币。”晓久说,让他发觉其中巨大前景的是,2009年9月~10月,比特币价格疯涨,甚至最高涨幅一天能达到700%。而彼时手持10万个比特币的晓久和团队,“意外”赚到了第一个1000万元。
真正让他持续性盈利的,是研发销售矿机。
那段时间里,晓久和团队成员们将第一笔1000万元,拿出600万元来开发芯片硬件,历时半年时间,在2010年3月成功设计了一款挖比特币的机器。
2010年5月,晓久团队在挖矿的同时开始销售矿机,“当时每台成本1万多元,而售价在30万元左右,每个销售成员每台能提成10万元,都卖疯了。”
矿机的巨大利润,让彼时的晓久团队每个月利润都达到1000万元,几乎每天都能入帐30万元。“当时共赚了两三亿元,30多人的团队,核心成员每个人能分到两三千万元。”
危机不久来临。
2012年底,晓久决定开发第2代矿机,但他很快发现,此时有几家来自美国的矿机研发团队入场,而自己耗资1500万元所设计的矿机效率只是对方的1/20。
“当时马上决定不做了。”晓久说。
心灰意冷的晓久,于2013年5月,带着套现的3000多万现金离场,回归硬件行业。
离场后的晓久曾在2014年涉足以太币市场,甚至搭建了以太币矿场,但比特币,再也没有碰过。
转机来自2017年。一位做技术的朋友开发了一款可以同时远程监控5000台矿机运转的软件。晓久,决定豪赌一把。
2017年6月初,他决定扫荡国内某电商平台旗下所有显卡。“当时扫了13000张显卡。”不仅如此,他还在其他渠道上扫了15000张显卡。20天时间内,投资近1个亿的资金,配置了4000台矿机来打造比特币矿场。
晓久将这28000张显卡全部运用于挖矿,但同时他发现,市场中显卡数量的下跌,让显卡价格飙涨。经过短暂的考虑后,他决定将部分显卡转手卖出。
“当时一亿的资金压力太大,所以决定一边挖矿一边出显卡,迅速回本。”那段时间里,矿场每个月为晓久带来3000多万元的回报。“我们最初以为会用6个月11天来回本,但比特币价格涨得太快,仅用了2个月17天时间就成功回本7000多万元。”
“现在矿场主分为3类。”晓久分析称,此次政策的影响,势必会对前两类造成一定影响,但第三类则会全身而退。
他解释称,如今挖币层次分为3种:手中持有一二十台,甚至一两百台矿机的小矿主,就是单纯挖矿,挖多少抛多少。第二层次则是手上有500~1000台矿机的矿主。这个层次的人会根据行情走势,选择是储存比特币,还是马上抛卖。
晓久向记者表示,2017年算是比特币全民热潮的爆发,2017年5月为业界分水岭。此前业内少有散户进入,但随着币价的飙涨,散户逐渐多了起来。更重要的是,来自新加坡、德国等区域的基金公司开始介入,让比特币可以在期货市场进行交易。
“通常第三个层次是手上有几千台,甚至几万台矿机的矿主。这类矿主通常在2017年开始出现,而在挖币的同时更多地是介入比特币周边衍生出的期货。这类人群通常是手里有币,但一般不会抛。同时为了防止币价下跌,往往会在资本市场上做对冲,进而避免风险,获取更大利益。”
比特币加强监管?
部分比特币矿场“出海”
2017年10月份开始,代币价格飞涨,比特币年内价格上涨超过13倍,一枚比特币超过10万元。暴富梦想让无数人涌入。12月末,比特币价格微调,逐步调整至7万元附近。
莱比特矿池CEO江卓尔此前在接受新京报记者采访时认为,比特币上涨,根本原因是比特币的使用人数越来越多,尤其是日本合法化比特币支付后。国际政治经济局势紧张,也使得避险资金涌入比特币。
江卓尔表示,比特币适合长期投资,对于个人投资者来说,至少要保证拿住5年,并将比特币存放在自己的钱包。最大的风险就是买入后,被某一轮比特币熊市洗出。
CSDN创始人蒋涛认为,比特币是数字货币的锚定物,相较于黄金、法币,比特币由算法驱动,数量确定,随着数字货币市场的发展,价格会不断上涨,此外人们对数字市场的预期会推高比特币的价格。
但也有大佬对比特币的价值持反对观点,最知名的莫过于巴菲特。
巴菲特在2017年12月曾公开评价比特币,他将比特币描述为“真正的泡沫”,“你无法给比特币一个估值,因为它不是能创造价值的资产。”早在2014年,他就呼吁投资者完全远离比特币。巴菲特称,这是一个海市蜃楼。
摩根大通CEO戴蒙此前表示,他将会“分分钟炒掉”任何正在交易比特币的摩根大通交易员,并给出两个原因:“一这违背我们的规矩,二他们很蠢。”
大成律师事务所合伙人肖飒律师认为,央行、工信部、银监会、证监会、保监会,曾在2013年12月发布《防范比特币风险的通知》,在通知中,对比特币的属性进行了描述:没有集中发行方、总量有限、使用不受地域限制、匿名性等。从性质上,给比特币一个法律定位:特定的虚拟商品。
据媒体报道,近期,新疆、内蒙古多地传出提高比特币矿场电价的限制措施。对于监管的影响,莱特币现金技术总监缪可言认为,首先,根据相关法律法规,目前在中国,持有比特币、比特币挖矿不是违法行为,也没有相应的法律法规拟定出台,所以矿工在矿场放置挖矿设备,并不是违法行为。
缪可言称,旗下矿场并没有收到网传的提高矿场电价的文件,但矿场电价较以往确实调高了30%。
但监管层的态度已经显示了对比特币监管的收紧。
2017年9月央行等七部委联合治理ICO,关停国内比特币交易所,导致比特币价格短期大幅下跌,比特币在一天之内跌去35%。
“如果在几个月前,没有关闭比特币交易所,打击ICO;如果现在还是全球超过80%的比特币交易、ICO的融资都发生在中国,大家说,今天会是个什么样的景象?我想到这个问题会有些后怕。”2017年12月,央行副行长潘功胜曾表示。
据媒体报道,今年1月23日,证监会副主席方星海在达沃斯论坛时表示,中国要对比特币加强管制。他认为,我们可以看到中国经济总量很大,对于中国来说比特币的交易是很重要的,需要加强管制,因为它现在交易非常频繁。
一部分矿场人士已经开始了“出海”计划。据业内人士介绍,加拿大魁北克因为廉价的电力和较低的温度,已经成为矿场“出海”的热门选择地。晓久也打算搬到海外去,尽管具体哪个国家或地区还没确定。
新京报记者 覃澈 王全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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