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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部金庸剧里都有他!在TVB拍了一辈子戏,他是8090后的童年记忆

去年8月,在TVB经典长寿剧《真情》里演「贵妇人」的Lily姐梁舜燕逝世,大家这才惊觉,TVB 96版《笑傲江湖》里的演「五岳剑派」五大掌门的「甘草演员」,至此全部离世!

「恒山派定闲师太」梁舜燕、「嵩山派左冷禅」陈鸿烈、「华山派岳不群」王伟


「衡山派莫大先生」孙季卿、「泰山派天门道长」谭一清

这些面孔你一定见过,但却不一定叫得出他们的名字。因为无论是哪一部TVB港剧,都总会有他们作为配角,香港叫「甘草演员」,我们管他们叫「经典绿叶」。

可以说,半个世纪以来,没有这些经典绿叶的默默付出,就不会成就TVB的成就。


遗憾的是,随着传统电视行业的没落,加上社会动荡,TVB今非昔比。那些知名的小生花旦纷纷离巢,「绿叶」们也饭碗不保。

本来,他们是最敬业的员工,只是「做好呢份工」,踏踏实实靠这份职业养家糊口。如今,很多人都要失业了。为TVB奉献了大半生,却没有换来安享晚年。


1月初,香港TVB万千星辉颁奖典礼即将开始之际,无线老戏骨刘江在后台接受采访,提及自己即将离开TVB,大家都颇为震惊。

毕竟他才刚凭借年度神剧《金宵大厦》里林老师一角入围最佳男配,更是因为这个具有极高讨论度的角色,而被更多大陆年轻观众所熟悉。

去年的《金宵大厦》里演林老师的刘江,这恐怕是他在TVB最后几部剧了


这种时候离开,怎么看都不像是个人主动选择的结果。

记者问他:为什么?

他回答:别问我为什么,我不能告诉你为什么。

言下之意,颇有几分难言之隐。

之后,颁奖典礼公布了最佳男配,最终获奖的人不是刘江。


大家都替他不值,但刘江显得很淡然,似乎这样的结果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两天后,刘江默默地回电视台收东西,离开的时候,只有一两个人跟他道别。

没有颁奖,没有送别会,走出TVB电视城,就像往常下班一样。

对于一个服务公司38年,拍了300多套电视剧的人的离开,TVB没有任何举动,冷漠到好像不曾出现过刘江这个人。


几个月前,很少出现在媒体面前的刘江,曾对记者坦言:我其实不喜欢做采访。

记者问:那你为何还答应来?

刘江:太久没开工,得露露脸,让公司知道我的存在。

为无线效力几十年的人,得通过做访问来向公司证明自己的价值,这事情既匪夷所思又让人心酸。


网友一下子炸开锅,吐槽TVB对待老员工太过无情,又有爆料说TVB已经一年多没让刘江演戏了。

不仅如此,还有报道称,TVB不断在缩减刘江的工资,从巅峰时期的6万元港币一直减到如今的7500元。

虽然刘江后来说过减薪的报道不实,但这依然无法否定TVB对待老员工太过势力、缺乏人情味的事实。


同一时期,视后田蕊妮也是在接受采访时,突然提起自己即将离开无线,言语间充满无奈和疲惫。

更早的一年半前,TVB还传出部门架构调整,炒了二十几个老员工的事情。

TVB日落西山已是不争的事实,但如此不把为公司尽心尽力的老员工当回事,还是挺让人心寒的。


像刘这样的演技派老演员,如何来到大陆,分分钟钟都有人抢着要。

今天写这篇,是有点为刘江老师鸣不平的意思。

但更多目的,无非是希望刘江能出港剧迷圈,能有更多人知道他。

TVB剧虽大不如前,但优秀的演员还有很多。

港剧黄金年代,年轻的刘江与刘青云、万梓良合影


其实早在2013年,他就出过圈。

他在《拳王》里饰演的一个角色讲了一句话,被网友截图发到网上,制作成表情包,瞬间红遍粤语地区。

那句话叫:丢!讲呢啲。


翻译成普通话,大概是:我去!跟我讲这些。

再配上他嫌弃又喜欢的笑容,抗拒又接受的扭头姿势,形象贴切。一个普通的短句,瞬间有了丰富的含义,一下子戳中无数网友的兴奋点。

虽然后来被证实,这句话是网友P上去的,原情节并没有粗话,但这并不妨碍大家继续喜欢刘江。

也因为这件事,港人重新认识了这位一直活跃在港剧里的绿叶演员。前两年黎明拍某咖啡广告,还特别用请来刘江客串。


刘江出演过的很多角色,一定曾出现在你童年的记忆里。

比如97年版《天龙八部》里的玄慈方丈。


94年版《射雕英雄传》的成吉思汗。


还有76年版《射雕英雄传》的反派欧阳克,电视史上第一部《射雕》剧集,大陆直到2000年才在央视八套首播。


那一年,刘江30岁,这是他拍的第一部电视剧,从此改变了他往后的艺术生涯。

但如果当年不是刘丹的极力推荐,他不见得会走上这条路。

多年后,俩人还一起拍摄了TVB83年版的《射雕》,刘江演大反派完颜洪烈,刘丹演了老顽童洪七公,成为80、90后童年记忆里无法抹去的一笔。


刘丹后来生了个儿子叫刘恺威,2014年杨幂成了他的儿媳妇,还生了个孙女叫小糯米,这些你们都知道,也是题外话。


其实,一开始刘丹介绍刘江去佳视的时候,刘江并不想拍电视剧,他一直想在电影上有所建树。

只是那几年电影圈乱象环生,遭遇不公平待遇之事常有发生。


刘江二十几岁的时候想当演员。邵氏电影的演员培训班有成千上万人报考,只录取几十人,他就是其中一个。

刘江去邵氏的时候很开心,感觉未来一片光明。

结果呆了几个星期发现跟自己想象的完全不一样,理论性的教学没有,而具体实践不过就是一直站在角落里凑人数、当路人甲,没有台词、没有动作要求。


不仅没学到东西,还荒废了大好时光。

于是当班主任提到说配音部门缺人时,刘江便主动请缨,结果一去,又成了另一种廉价劳动力。

工资每天才5块钱,得有事做才给,没事做就别想拿。领班和前辈怕刘江表现好会取代他们,于是什么工作都不让刘江做,就让他干坐着。

不仅如此,他们还喜欢让刘江做些不给钱的杂活,比如买午餐。

有一次,刘江刚把午饭带到部门里,一个前辈打开之后突然对他大骂:我说了要炒饭,为什么给我配白饭?!

说完就把整个饭盒砸进了垃圾桶。

那时国泰也在开班招生,早有离开念头的刘江,便索性辞去邵氏,加入了国泰。

也就是在那里,刘江认识了已经开始有些配角机会的刘丹。

而刘江则还有一段潦倒的人生要走。


国泰不久后就倒闭了,刘江的演员梦再次破灭。

随后的几年,他游走于各个电影公司之间,主要靠配音为生,偶尔才能接到一些配角的戏码。

刘丹则幸运一些。因为普通话好,他跑去邵氏做正职配音,每一个月能赚到一万多。后来佳视开台,又有人挖他过去,打算拍电视剧,让他当主角,那差不多就是刘丹最风光的时期。


想到朋友刘江还深陷泥潭,刘丹力邀他过档:佳视有一部叫《射雕英雄传》的电视剧即将开拍,这是一个很好的时机,一定要来。

刘江则觉得从电影转去电视剧,荧幕越拍越小,不是件好事,有些犹豫。但那时候他的小孩已出生,急需用钱,于是最终就去了。


那时候佳视才开台半年多,什么内容都敢大胆尝试。一部《射雕》轰动整个香港,一下子打响了知名度,一度和当时风生水起的丽的(后改名亚视)、TVB并驾齐驱。

直到这个时候,刘江的人生才开始有了一些起色。



在1976年到1978年间,佳视拍了很多武侠题材的作品,比如《萍踪侠影录》《白发魔女传》《武林外史》《流星蝴蝶剑》,大多都有刘江的身影。

但这样的好日子,并没有陪伴刘江太久,他呆过的公司似乎总是时运不齐,命途多舛。

佳视因为追求精良的剧集,不惜制作工本,不到三年就撑不下去,如流星般璀璨又短暂。


随后刘江去了丽的,因为在佳视已有不错的履历,于是来到这边很快被重用,被安排拍摄《浮生六劫》。

张国荣是这部剧的主演之一,当年在香港、新加坡收视都特别好。


同年刘江还拍了《人在江湖》,此剧被后人称为香港枭雄片的鼻祖。

但他的人生注定坎坷,在这部片里,刘江拍的是特别硬派的男人戏,日常工作负荷极大,以致他过劳中风,全身动弹不得,甚至有瘫痪的风险。

他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一度觉得自己可能活不长久,内心异常平静地跟妻子说如果他走了,记得再嫁人,别为他守寡。

但看到几岁的儿子站在自己面前,想到孩子这么小就可能没爹,还是忍不住泪流满面。

还好他最终还是撑了过来。


只是当时已经开始走下坡路的丽的,却不再重视他。

这期间,无线来挖人,于是刘江在1981年过档到了TVB,开始了其在无线长达38年的配角生涯。


回看刘江的过往,似乎他的人生总却少那么点运气,扶摇直上之类的好事几乎与他无关。

但是如果说他没有运气,又似乎不对,他总能跟好事扯上那么点关系。

这一年,刘德华入读了无线艺员训练班,很快便在警匪剧《猎鹰》里首当男一号,刘江饰演他的父亲。


该剧一播立马爆红,刘德华从此一炮而红,刘江的戏路也越演越宽,成为无线力捧的资深演员。

那一年刘德华才20岁,而刘江也不过35岁。

因这段戏里的父子关系,两人培养了深厚的感情。刘德华在TVB只呆了5年,期间两人在很多剧集里都有合作,刘江也给了刘德华这个新人很多演技上的指导。

加上同样姓刘,曾经还有绯闻说刘德华是刘江的私生子,想想似乎有些滑稽,但却也足见两人交情之深。

多年后,TVB在马来西亚举办2014年星光荟萃颁奖典礼,离开无线30年之久的刘德华再次来到了现场,引起全场轰动。


大家非常好奇,曾多次婉拒无线台邀请的刘德华,为何这次愿意飞奔而来。

直到刘德华以颁奖人的身份,将终身成就奖的奖杯递给了刘江,大家才瞬间眼眶湿润,明白其中的深意。



刘江去了TVB之后,演了太多深入人心的角色,金庸14部中长篇作品改编的电视剧,他全拍过。

即便都是配角,他也都会卖力出演,身体力行示范什么是专业的演员,一入戏常常非常忘我,连健康都置之度外。

比如2015年,已经是70岁高龄的他,心脏常常犯毛病,但只要无线有安排,再惊险的戏份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接。

那段时间医生建议他做心脏手术,但为了迁就拍摄,特意押后手术。

当时在拍的那场戏特别危险,他要演冲入火海抢救货物,然后被困、被重物压身,还有亲历爆炸过程的场面。

刘江回忆说:

只要导演一喊action,我立马就上身,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只想把角色演好。现在想想确实是有点后怕,但只要你爱演戏,你就会这样,改不了。


有的人喜欢当演员,是喜欢演员这个身份所附加的名与利,但刘江显然不是这一种。

刘江爱演戏,爱的就是演戏本身,这也就是为什么这么多年,他都甘愿在无线当甘草演员的原因之一。

就像他在接受采访时所说:

我不会去管一部戏播出后,观众喜不喜欢,更不会管它收视是高还是低,我只在乎演戏那一刻自己内心的感受。


刘江喜欢演戏,但也很希望能常遇到好的对手,因为好戏是演员之间相互成全的。

拍了那么多年戏,他最怀念的还是在《毕打自己人》里跟陈鸿烈拍对手戏的时光。

刘江说:烈哥就算只是坐着都有戏。

《毕打》三百多集,从2009年一直播到2011年,可惜陈鸿烈在拍这部戏的时候突发心脏病,抢救无效去世,时年66岁。

很多戏重看,刘江都会觉得自己可以演得更好,但是当他看《毕打》时,却觉得就算重来一次,自己也不一定能做到同样的水平,因为已经永远失去了一个好对手。


同行的经历,加上自己这一路走来的经验,都让刘江认为,一般人不要轻易踏足这个圈子。

记得儿子小时候写过作文说,为爸爸是个演员感到很光荣。

刘江当时知道后,尤为担心,只期望儿子别跟他一样也做了演员这一行。

在他看来,这一行既辛苦,又赚不到钱。


他最辛苦的一段时间,是既要供儿子在英国读书,又要供楼。

那时候,白天他在无线拍剧,晚上就跑去亚视配音,第二天再跑去无线拍戏,每天如此反复。

那时候和现在最大的不同在于,以前只要你肯做,就有接不完的活。

但现在,他想要拍,却常常得不到机会。


呆在家里看剧,有时候看到别人的演出,刘江都要忍不住嘀咕:为什么这个角色,公司不找我做呢?不应该找他的啊,他演得怎么烂。

但事实上, TVB给他安排的戏真的是越来越少了,往年平均6部戏,这两年每年却不过一两部。

是觉得刘江不行了吗?

明明2018年《万千星辉颁奖典礼》上,刘江才刚凭借《平安谷之诡谷传说》里谷爷一角,迎来这么多年,首次入围最佳男主。


归根结底,还是TVB太势利,只考虑金钱利益,无线剧作质量的下降,带来营收的缩水,资金减少,便更没有办法吸引优秀的人才,以此引发恶性循环。

现在TVB拍戏,常找特约演员,毕竟他们价格便宜。像刘江之类的老戏骨,他们资历高也就贵,选谁来演配角,是再明显不过的事情。


刘江等老戏骨带给无线的贡献是巨大的,甚至可以说,没有他们这帮人,不会有电台的今天。

但是今天成功了,首先抛弃的却是他们,这其实挺不公平的。


尾 声

对于这些事情,刘江似乎也越来越看开了。

以前还想争取多拍几部戏,现在也能理解TVB的处境,加上自己年事已高,是时候该放弃做无畏的抗争了。

失眠两三个夜晚之后,他终于决定不再续约,在73岁的这一年,主动选择离开TVB,这个他服务了38年的地方。


退休的第一天早上,他照常开始准备出门做运动,有记者电话采访问他感受。

他说:心情挺平静的,没有太大的起伏,虽然之前做这个决定很难,但现在已经决定了,心情反而开始轻松起来。


刘江接下来的打算是,先去旅游,呆台湾过年,之后的人生则顺其自然。

他觉得:很多事情像流水,流到哪里并非自己能控制。

但之后若有人找到约戏,他必定还是会全力以赴。


奔波劳碌了大半生,演戏早就成了他生命里不可缺失的一部分。

祝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