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悲壮的两小时》,又名《一位宇航员之死》,根据苏联联盟1号宇宙飞船的真实事件创作。初创于1994年,被《读者文摘》、《东西南北》、国内教科书中学《语文》、新加坡教科书《高中华文》等,海内外100多家书报刊转载,被中央电视台与各大网站转发。同时,被以科学衡量文学的思维方式痛加批判。2017年11月,被制为朗诵版后,仅微信分享的阅读者已达1000万人次。
1967年4月23日,苏联宇航员弗拉迪米尔·科马洛夫上校,驾驶联盟1号宇宙飞船顺利升空。这是苏共中央的重大决策,意在十月革命50周年之际,震惊美国,轰动世界。
科马洛夫于太空飞行24小时47分后,根据指令,开始返航。
国家电视台向全国直播飞船返航实况。科马洛夫的母亲、妻子、女儿和各界人士,汇集到飞船着陆基地,等候迎接航天勇士。
可是,当飞船需要减速时,突显故障。科马洛夫与地面控制中心一起,用尽所有技术手段,飞船依然无法减速,正在全速向地球坠去。一个无以改变的事实,将于两个小时后发生:
联盟1号宇宙飞船在一声巨响之中,化为一团火光。
苏联国家电视台,莫斯科广播电台,受命播出了这一噩耗。全国人民本是迎接勇士归来的,此刻却要目睹勇士的牺牲过程。整个苏联陷入了震惊,焦灼,悲伤。
指挥中心当即请科马洛夫的亲人进入视频镜头。一位首长说:“科马洛夫同志,看到你的亲人了吗?请与她们讲话。”
科马洛夫喊了一声“妈妈”,又看到了妻子瓦伦蒂娜和12岁的女儿爱丽雅。他点点头,眼睛有些湿润。但他很快控制住情绪,淡淡地笑着说:“你们,先等一会儿。请把话筒交给首长……首长同志,属于我的时间不多了。我必须将飞行心得和故障情况向地面报告,这是更为重要的。”
首长揉揉眼睛,哽咽着:“谢谢你,科马洛夫同志。录音准备好了,请讲。”
科马洛夫开始了镇定而急速的讲述。因为关系到国家机密,指挥中心关掉了电视直播的音频传递。全国观众只能观看他无声的形象。
时间在分分秒秒中流逝,科马洛夫的死亡时刻也在悄然逼近。包括苏联最高领导人在内的亿万颗心,同时加剧了跳动。科马洛夫却如同坐在办公室里,神色松静,目光从容。汇报用了一个多小时,音频被重新打开。
这时,柯西金总理出现在视频中。他要讲话。他很想加快语速,好把时间留给科马洛夫的亲属。可他嗓子里仿佛塞着一团东西:“我是柯西金。敬爱的弗拉迪米尔·科马洛夫同志,你知道这次航天存在危险,所以,你执意替代加加林同志的位置,迎难而上,视死如归。你的一切精神都是崇高的,伟大的!我代表最高苏维埃向你宣布——你是苏联英雄!科马洛夫同志,祖国不会忘记你!广袤的太空永远记住你!你是苏联的骄傲!科马洛夫同志,你还有什么要求,请告诉我。”
科马洛夫含泪微笑着:“谢谢总理,谢谢最高苏维埃,谢谢!我是宇航员,在自己的事业之路上,前行是本分,献身是光荣。”
柯西金似乎受到了震动。他抖动的双唇没有说出什么。他突然用力挺身,向科马洛行礼致敬。
视频切换到科马洛夫的母亲。
世界上最残酷的事情,莫过于母亲目睹儿子走向死亡。此刻,老人家强忍着刀扎火烧一般的心痛:“儿子,我的儿子,你……”
科马洛夫一咧嘴,甜甜地笑了:“妈妈,亲爱的妈妈!您的图像,我看得非常清楚,您的每一根白发,我都看得清。您,能看清我吗?”
“看得清。看得,很清。好儿子,妈妈,一切都好,儿子,放心吧!”
母亲一捂嘴巴,将话筒送给了瓦伦蒂娜。科马洛夫做了一个巧笑的鬼脸儿:“你好,瓦伦蒂娜。”
“亲爱的,我好想你!”瓦伦蒂娜只此一句,就再也说不出话了。
科马洛夫闭上双眼,做了两个深呼吸,随之脱下宇航服,取出一支金笔:“亲爱的,这支金笔随我飞入太空,是我生命的化身了。我用宇航服将它包好,待会儿的大爆炸,不会伤害到它。请你,把它转赠给,你未来的丈夫。那是我,永远祝你们幸福!”
此时此刻,亿万观众的眼睛几乎同时模糊了视线。苏联一片沉默。
忽然,爱丽雅的声音,飞箭一般穿透了所有人的心灵:“爸爸!爸爸——”
“爱丽雅!好女儿,不要哭。”
“我不哭,爸爸。你是苏联英雄。我只想告诉你,英雄的女儿,会像英雄那样,生活的!”
“很好爱丽雅!以后,每年的今天,你到爸爸坟前送一朵花,跟我谈谈学习情况。爱丽雅,我们就要永别了,告诉爸爸,你长大了,做什么?”
“像爸爸一样!”爱丽雅是用撕裂的声音喊出来的,“像爸爸一样,当宇航员!”
钢铁一般的科马洛夫,骤然间泪水喷涌而出:“好孩子!爸爸为你自豪!可我要告诉你,也告诉全国的小朋友,请你们学习的时候,认真对待每一个标点符号,每一个小数点。联盟1号今天发生的一切,就是地面检查时忽略了一个小数点。这场悲剧的名字就是——《一个小数点的疏忽》。”
讲到这里,科马洛夫看了看表:“没有几分钟了。”他向母亲、妻子和女儿挥挥手,转向了观众,“亲爱的同胞们,请允许我,在这茫茫太空之中与你们告别。其实,我并不想当英雄,是那个幽灵般的小数点,给了我,虽死犹荣。”他越说越沉稳,“我看到大地了,我们的世界很壮丽,很神奇。我相信上帝也爱它。因为,我是准备融入宇宙的,上帝却让我回来了,还让我用飞速拥抱地球,让我在火与光的歌声里获得新生。啊,山水大地,真美呀,真美……”说话间,他向前方送出了调皮的飞吻……
轰隆——
一声爆炸,苏联陷入了沉寂。人们纷纷走上街头,面对联盟1号坠毁的方向,默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