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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由15张网络维持

我很喜欢看解构一个城市的书。有数据,有建筑结构、有道路透视图,有从源头到最终环节的流程。这就像开了上帝之眼,对社会规律了然于心。

读完此书,我发现人类社会由很多“网状连接”组成。这些包括无形的网,有形的网。

城市的表面积,可以分为两大类:建筑物,街道。

电网、供水、废水、天然气、网络、光缆、地铁、隧道、以及忍者神龟和蝙蝠侠的秘密基地,几乎都会建在街道的下边。 如果需要维修,打开井盖即可,不至于拆房子。因此当代大城市的街道下方,遍布着各种不同作用的网络,输送着维持城市运转的能源。还有地上的公路、电路、铁路、水路等。这是有形的网。

当代人类社会的信息流,通过电话网、电视网、Internet网、telecom网等传播。这是无形的网。

人类社会存在于网络之上。也许外星人社会亦如此。下面一一描述下。

1、电网

大自然中存在的能量包括风能、太阳能?煤炭石油锁定的生物能、核子裂变能、江河之滔滔的动能。发电厂把自然中的能量形态转化为电流。电能易于生产,难于存储,其存储方式只有化学能一种,容量有限,性价比低。

于是,按需制造,按时分发的“零”库存管理机制,对电能行业来说就特别重要。而掌握这个“零”库存供应链的就是电网。电网的一端连接大大小小的发电厂,另一端接入消费者(工厂、商业、居民)。电能是标准品,光速运输,瞬间到达,比京东还快。

电网也掌握了核心科技,1“升压-输送-降压”,对抗输电线路的发热损耗。2生产者和消费者的价格均衡机制,以鼓励一方生产,一方消费。

2、公路网

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就有了最原始的路。埃及先祖发明了车轮,轧在泥泞上出现车辙。有钱的西欧或东方贵族在自家城堡里铺上石头和砖块,减少车轮和地面的摩擦阻力。然而根据17世纪的油画作品显示,那时地中海沿岸的发达城镇依然是土路,一下雨就泥泞,一刮风就沙尘。

道路是人类在物理世界交流互通的唯一路径。要想富,先修路,要想强,广筑粮。时速10公里的道路就是人类发展速度的瓶颈。这跟走路速度基本持平,人类只能以“容量”取胜。 相比双脚走路能携带50公斤货物,马车牛车可以携带500公斤。

直到近代,柏油马路大规模铺设。不知是汽车激发了柏油马路,还是柏油马路造就了汽车。总之,这两个发明让人类由“比拼容量”升级到“比拼速度”。这是人类诞生以来,第一次受益于速度带来的巨变。

孤立的城市连接起来,远方不再遥远,远山不再呼唤。高速公里连接了城市、乡村、桥梁、工厂。人类不必再损耗自己的身体,而是损耗汽车发送机。不必牵牛赶驴,而是改吃牛肉拉面和驴肉火烧。

印度莫迪政府计划在未来5年来修一个菱形的高速公路网,北德里,南金奈,西孟买,东加尔各答,借此让婆罗门和刹帝利们的小轿车跑得更快,让其他阶层的大巴车也跟在后边跑。莫迪是一位有先见的总统,搞金融、互联网、高速路、全国统一公民ID。与其相信梵天和史努比,不如相信高科技。

3、铁路网

大不列颠穷矿工的儿子乔治史蒂芬森,出生于维多利亚时代的纽斯卡尔。托了瓦特蒸汽机和女王大人的福,史蒂芬森生逢其时,童年走运,着迷于机械。后来发明了铁路。

不到几十年,铁路就修到了伦敦。再过了几十年,就修遍了北美、南美、东方。

出于铁路时刻表的需要,顺便就统一了全世界的时间,以格林尼治时间作为标准零市区,以此两边类推。从此人类就被“时间”这个怪兽所奴役,世世代代被时间所诅咒,早九晚六,永远无法逃脱。

如今铁路网遍布全世界。日本新干线,欧洲之星,尼罗河上的东方快车,中国的和谐号复兴号、印度阿三哥的不带门的火车。反倒是美国的飞机普及太快,铁路用得反而少。

4、空中航线网

当今世界有三大主流飞机制造厂,欧洲的AirBus,美国的波音,巴西航空工业。还有一些小厂,加拿大庞巴迪、美国湾流、俄罗斯OAK等。

然而,这屈指可数的飞机制造厂,却向全世界上千个航空运营公司提供着飞机。空中航线的网络,就掌握在这上千个航空运营公司手里。

机场是空中航线网的节点,负责飞机的起降和维护,乘客的集结、空运货物的装卸。

这三个角色,制造、运营、机场,支撑起了地球表面上每时每刻都在飞行中的几万架飞机。

5、物流运输网

亚当斯密提出了国富论,阐明了自由市场必然优化配置。李嘉图发展了自由市场,提出分工协作,必然双方受益。此后欧洲世界遍布全球的扩张之路,就是在实现着自由市场和分工协作的理论。

于是,我们超过一半的人类成员,不种地,不捕鱼,不喂鸡,不养蚕,不事生产,不看节气。我们却能吃饱穿暖。这一切也依靠了物流运输网络。

农产品和工业品的供应链,日夜不停,把长江的鱼、东北的大米、贵州的老干妈、湖北的热干面运到城市里。把天猫的衣服、京东的牛奶、盒马的外卖送到我们手里。

为此我专门有过一次朝拜之旅。我前往东北查干湖,参观了冬季捕鱼。现捕现卖,保险冷藏,发往几千公里外的中华大地。等我回了北京,去吃了个烤鱼。我问服务员,这个鱼哪里来?服务员说不知道。我问,你不好奇吗?这个鱼在哪里出生,哪里长大?服务员关心地慰问我是否觉得哪里不舒服,还送了我一份松花蛋一份拍黄瓜。

6、水运网

隋炀帝修建京杭大运河,累死了几千农民工,盘活了几百公里水路贸易,京杭之旅缩短到几十天。水运确实是性价比最高的运输方式。

地球表面的海洋覆盖了了71%,亚欧、美洲、南极洲三块陆地反而是岛屿。人类都是岛民。

时至今日,陆地板块内的水运日渐式微,被公路铁路航空取代。板块之间的水运依然是国际运输的大头,歌诗达邮轮依然是最梦幻的旅行。美国的芯片、中国的手机、日本的寿司、欧洲的化妆品、澳洲的羊毛,总之不是那么着急吃的东西,都可以装进集装箱里慢慢漂洋过海。

7、电视网

尼尔波茨曼写过两本书,一本《娱乐至死》、一本《童年的消逝》。

没看过的朋友,我在此剧透一下。这两本书讲的都是媒介方式的变化对人类社会和人体自身的影响。有好有坏。表现在电视上就是,电视这种图音共贸的信息传播方式,让人们不再字斟句酌地思考,让信息徒手可得。于是为了争取更多的观众,电视上的内容会越来越大众化。大众化就意味着娱乐化,通俗化,人类的欲望得到满足,心智更肤浅,信息量广而不精,杂而无用。

其实我对电视并无judge。电视只是工具。工具固然会选择最匹配的信息类型,电视必然会选择娱乐的口语化表达。但人类也不要把“锅”甩给电视。就算没有电视,人类也会虚度年华。就像就算没有抖音,也会沉迷网络小说。就算没有王者荣耀,也会在论坛里把妹闲扯。

电视以光速传播,让信息无距离。全世界人们不再关心自己村里的王寡妇李二狗,而是在信息媒介提前变身全球公民。关心非洲的降雨、日本的长寿老太太,关心一辈子抢不到自己头上的加勒比海盗,追了一百年也见不到真人的明星出轨小三。让人人可以参政议政,看总统辩论,投下一票。让年年看春晚,还是蔡明黄宏潘长江,还是难忘今宵。

8、互联网

从最初的借用电话线传输数据,到ADSL专线,到光纤,到移动蜂窝网,互联网的传播速度越来越快,信息量越大,用户量也越大。

天才和疯子们在互联网发明了数不清的创新。

美国有5大互联网公司,G、A、A、W、F。中国有2大:A、T。

美国有Facebook和Whatsup,中国有腾讯和微信。日韩台有line。

美国有amazon,中国有Alibaba和JD,印度有Flipcart和Snapdeal。

美国有Uber,中国有滴滴,东南亚有Graptaxi,印度有Ola,巴西有99taxi。

美国有Google,中国有baidu,日本有Yahoo,俄罗斯有Yandex。

美国有Paypal,中国有支付宝和微信,印度有PayTM。

不一一列举。这个表我还能再列20行。人类几乎在互联网上把现实生活都做了个虚拟影射,给物理世界创造了一个数字映像,给肉身的自我建立了一个代码的自我。

互联网的发展太快,以至于身在其中的我都抓不到一些趋势。比如区块链,我至今仍然百思不得解为什么这玩意儿是下一个浪潮?比如新零售,线下购物怎么转型才能叫做新零售?搞不懂。

6、电话网

贝尔发明了电话,把声波转换为电波,再转换为声波。

于是当年的美国,每个城市都出现了几家电话公司。全国范围内又有几家长途公司,在全国100多个大城市支架假设了长途网络。实现了城城通。

后来卫星发射上天之后,长途微波信号通过卫星可以转播到世界每个角落。

电话于是宣告了电报行业的结束。光速的信息传播改变了金融业、传媒业、贸易业。如今电话行业也式微,电话网络却还在。

7、无线电信网

这是一个无形的网。

《通信法案》授予美国FCC管理着物理世界的电磁波段分配使用。波长从0到无穷大。从电视信号、卫星信号、到对讲机、BP机、手机、大疆无人机,还有信号灯、家里的门铃,给狗定位的项圈,餐厅的叫号器。总之一切不需要有形电线的连接,都是无形的电磁波在连接。以至于我担心,万一电磁波用完了,那怎么办?物理世界中很难再找出这么一个稳定、波长分布广、制造成本低的无线网络。

对讲机可以让10公里内的人无线通话。天才马丁库伯发明了一个蜂窝电话。其实就是把一个城市划分成无数个拼接紧凑的六边形。每个六边形的中心有一个信号塔,充当一个对讲机。这个蜂窝内的手机们,则充当了另一个对讲机。

于是当我们呼叫给远方的恋人时,蜂窝中心的信号塔连接了两部对讲机。

如今手机被称为自人类发明火和车轮之后,最重要的发明。有了手机,可以不要男女朋友,不吃人间烟火,足不再出户。在电磁波的环绕中度过余生。

8、邮政网

邮政编码由美国发明。在邮政编码前时代,每一封邮件都要按地址人工分类,耗时耗力。在邮政编码被发明之后,一串数字代表一个城市,机器自动分类邮件。效率提高99倍,99%的邮局工人因此下岗再就业。

邮政编码、邮局、物流车、邮递员,组成了这张邮政大网。

如今人们已不再写信,进化到了微信、微博、Email。邮政网的主要任务也变成物品快递。

民营物流业的崛起,UPS、DHL、联邦快递,中国的四通一达一顺丰,其实也算是邮政网的一部分。

如今我们每天在虚拟的电子商务网上购买了无数的衣服食物化妆品,都必须在这张物理世界的邮政网上传递到家。

9、城市内供水网

打开水龙头,喝到新鲜水。当代人习以为常的自来水,在100年前也是遥不可及,只能拉着牛车去运水。在新加坡有一个华人聚居区叫做牛车水。“车”表示运输。

水库、漕渠、城市地下管道、水箱,这些构成了一个城市最常见的自来水系统。

每个大城市周边都会有水库。北京周边有密云水库,雁栖湖水库,至今仍怀念水库烤鱼。杭州江南水乡,不缺水,坐拥钱塘江,还有千岛湖。上海有青草沙水库,金泽水库。全中国有34个省,300多个地级市,3000多个县。水库的数量至少在1000个以上。全世界的水库超过一万个。每个水库不一定都有烤鱼,但都养活着百万人口。

水库和水龙头之间的管道分为三块,漕渠,城市地下管道,建筑物的水管。呈现二叉树结构,层层分叉,伸入家庭。

夜半无人时,在厨房里,摸一摸你家的水管,里边的水来自于遥远的山川和湖海。

10、废水网

历史书上讲,在17世纪的法国,早上的女人们会把便盆倒在大街上。那个场面和味道一定特别难忘,让人印象深刻。难怪小仲马写了《茶花女》,大仲马写了《三个火枪手》,巴尔扎克写了《人间喜剧》,普利斯特写了《追忆似水年华》,雨果写了《巴黎圣母院》和《悲惨世界》。深刻的民族才能写出深刻的文字。

在400年后的2017年,我在印度孟买亲自见到了这个场景。早起的男女们手提便盆,表情严肃,信步走到海边,在头顶的海鸥盘旋中倾倒XX。这个场面非常之深刻,以至于我每次见到裹着头巾的少女,见到飞饼和咖喱,就会浮想起这个场面。

英国绅士们发明了马桶之后,用过马桶的城市人肯定都会得一种文明病。这种病的症状就是难以再使用不能抽水的马桶。然而马桶也被病人们吐槽太浪费水源。每个人每天喝2L水,马桶却用20L水。一天顶10天。

此外,还有洗澡、洗菜、洗头发,洗衣、洗鞋、洗拖把。人们天生具有变“宝”为“废”的本事。供水网滔滔不绝地送自来水,经过人类这么一喝一洗一糟践,转眼又就送入了下水道。也就是废水网。

这一进一出,维持了城市最基本的刚需。

11、垃圾网

熵是不可逆的。扩散是不可收敛的。布朗运动是没有规律的。人类制造垃圾的本领是非常惊人的。

我有断舍离的习惯,扔东西让人快乐。每天都要扔一袋垃圾。如果买了快递,垃圾量翻倍。楼下的三个垃圾桶,每天由垃圾车来清理一次,默默无闻。直到有一次垃圾桶不见了,我走路去100米外扔垃圾,才如此怀念它们。

垃圾桶、垃圾车、垃圾回收和掩埋。这构成了垃圾处理的一个网。进入城市的资源,一部分变为人体的热量,一部分变成城市的设施,绝大部分都会以废水和垃圾的形式离开这个城市。

12、石油和天然气网

没有车的人,对于加油站会熟视无睹。

在我拿到驾照之前,我的眼中似乎从未注意到加油站的存在。但拿到驾照第一次独自开车远行去大草原时,加油站忽然就想从世界的各地冒出来。我发现,我们周围原来有好多加油站。尤其是深夜里,灯火通明,就像是一个充满魔法能源的所在。车给了人类以自由的魔法,日行800公里,夜行1200公里(不堵车)。高速公路网和石油网是魔法的源泉。

石油源自于“亿”年前的有机物沉积,经过地壳内的高压高热、物理化学作用,最终形成了各种烷类烃类物质的混合液体。地球上的少数地方,石油距离地表非常近,打个洞就可以冒出来。大多数地方的石油需要深挖洞,从百米深的地下抽出。

在炼油厂经过提纯之后,石油中会提炼出上百种“液体”,用于工业生产的原料。其中 C5~C12脂肪烃和环烷烃作为驱动汽车引擎的能源,被油罐车运往世界各地的加油站。每天驱动超过10亿辆汽车的魔法。

同样,不下厨的人,对于天然气管道也会熟视无睹。

13、货币系统

货币由最初的贝壳、银、金、纸币,进化到法币。

如今的法币代表了政府的债务。比如美国的美元是美联储债券,欧元是欧洲银行债券,人民币是中国人民银行债券。政府的收入来自于四个方式,税收、国企、买卖国有资源(比如土地、矿山)、超发货币导致通胀。

对于一个国家的央行来说,经济体GDP和发行货币数量,决定了货币的购买力。央行不会随意增发货币,否则通胀会在未来几年内显现出来。对于不同国家来说,货币之间有个兑换汇率,我一直认为这是大国间的游戏,根本就没有一个数学逻辑。

普通老百姓不会care上边所讲的屁话。只要大家都相信货币和汇率,并相信其他人也相信这些,其他人也相信其他人相信他相信这些。这就够了。然后我就可以付出自己的劳动和资产,放心大胆地拿到货币,再放心大胆地去购买其他资产和娱乐方式。

14、法律网

如今世界上有233个国家。其中超过200个国家会在宪法中规定“宪法大于一切”。剩下为数不多的流氓国家会把法律当做执政工具和小三,随意蹂躏。

法律系统是人们的一种共识。就像中世纪的人们相信上帝,相信末日的审判,相信教会和宗教裁判所是上帝在人间的代言人。

法律也是一个“上帝”,不需要末日审判,分分钟就可以审判你。国会(各国名称不同)制定了法律的细则,最高法院和各级法院就是法律的解释者。各种暴力机构是法律的维护者,警察维护民法,海岸警卫队维护海洋法,工商执法队维护工商法,卫生局稽查队维护了卫生和医疗法,武警和军队维护了国防外交法,交通局和交警维护了交通法,环保警察维护了环境保护法,税务局维护了税务法。

总之,法律的制订、维护、审判、执行,形成一张无形的网。每个人都活在其中,不得逃脱。如果逃出法律,就是逃出了人类文明社会。

恩格斯说过,人,是社会关系的集合。

人类社会,也是有形和无形的网状结构的重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