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伦敦高等法院的宣判,辉煌一时的欧洲体育版权代理公司MP & Silva(MPS)应声倒下,而此时距离它被中国资本收购仅仅过去了2年零5个月。
10月17日,在法国网球协会与MPS的法律纠纷案中,MPS总部所在地的英国伦敦高等法院根据《破产法》做出裁决,判定MPS必须以资抵债偿还法网660万美元版权费。这也实际上宣布了MPS的破产,公司的剩余资产和收入都将归债权人所有。
过去3个月,MPS官司不断:7月底,意甲联盟因MPS拖欠其4400万美元版权费将其告上法庭;8月中旬,苏格兰足球超级联赛(SPFL)与MPS终止合同;3天之后,从2010年就开始与MPS合作的英超豪门阿森纳也与其终止合同。更早之前,国际足联与MPS关于2018和2022年世界杯在意大利的版权纠纷也进入了仲裁程序。
恐怕,这样的结局,并不符合暴风科技和光大证券2016年高价收购这家公司时的初衷。
MPS公司有14年的历史,由三位意大利商人——阿德里亚·拉德里扎尼(Andrea Radrizzani)、里卡多·席尔瓦(Riccardo Silva)和卡洛·波扎利(Carlo Pozzali)在2004年联合创立。此后,在全球体育版权市场迅速升温的十几年中,MPS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玩家逐渐成长为地位举足轻重的版权巨擘。
成立之初,MPS便获得了部分意甲球队的比赛转播版权包。2006年,MPS成功拿下意甲绝大多数球队的转播版权,意甲也成为了MPS 的主要收入来源。2007年,MPS在新加坡设立总部,开始在亚洲代理欧洲部分足球联赛的版权。2010年,MPS将总部迁往伦敦,并且成为英超豪门阿森纳的战略媒体伙伴,拥有阿森纳各项赛事及相关节目的版权。2011年,MPS进军网球市场,成功拿下法国网球公开赛版权。2013年,MPS获得英超在全球51个国家和地区的版权。2015年,MPS扩军北美,拿下NFL在欧洲市场的版权。
看起来,坐拥世界杯、英超、意甲、法甲、F1、法网、NFL、NBA等十多项世界顶级赛事版权的MPS,在2015年前后步入了全盛时期。
与此同时,中国资本在2014年国务院“46 号文”的政策推动下开始大举出海进军体育市场。2015年,万达集团联合三家机构及盈方管理层以10.5亿欧元(约12亿美元)收购瑞士盈方体育传媒集团,乐视体育也以7500万美元战略入股拉加代尔体育亚洲。
继万达和乐视之后,2016年5月,暴风科技和光大证券联合成立浸鑫基金收购MPS 65%的股份,成为其控股股东。据彭博社报道,在这笔收购交易之后,MPS的估值已经超过14亿美元。
但这次收购似乎并没有为中国买家带来多少回报。
一方面,MPS当时手中的国际体育赛事版权实际上对中国市场吸引力有限——意甲、法甲、苏超等联赛在国内市场关注度相对较低,而MPS的英超版权又仅限于除中国之外的亚太地区。更重要的是,在被中资收购之时,MPS手中的主要体育版权大多都面临着即将到期的问题。其中,意甲和法甲的版权都是到2018年为止,而与英超、阿森纳俱乐部和F1的版权合同则是签到2019年,合同最长的法网则是到2021年截止。版权的延续性不足也成为了中资收购后的一大隐忧。
MP & Silva被中资收购后的版权资源大多存在延续性不足的问题
另外,在暴风和光大收购MPS之前,乐视体育在2015年已经与MPS签订了战略合作协议,乐视从MPS手中获得了包括意甲、法甲、英格兰足总杯、英格兰联赛杯等赛事在中国大陆地区的独家版权。也就是说,在乐视与MPS的合同期内,暴风体育无权使用上述乐视体育从MPS处获得的独家版权。因此,收购MPS给暴风业务上带来的直接帮助极其有限。
相较之下,万达和乐视在分别收购盈方和入股拉加代尔体育亚洲之后则实现了版权资源的“为我所用”。盈方是2015年至2022年国际足联旗下赛事媒体版权在亚洲26个国家和地区(包括2018年和2022年世界杯)的独家代理。收购盈方之后,万达也全面拉开了进军全球体育产业的大旗——对世界铁人公司(WTC)的全资收购,以及和国际足联(FIFA)、国际篮联(FIBA)、国际自行车联盟(UCI)、世界马拉松大满贯联盟(WMM)等体育组织的合作,都随之而来。而乐视体育入股拉加代尔体育亚洲之后,也一度获得2017至2020年亚足联旗下所有赛事在中国大陆地区的全媒体版权(不过后因欠款被亚足联终止合同,由体奥动力接盘)。
2017年8月,中国政府公布《关于进一步引导和规范境外投资方向的指导意见》,希望中国资本对海外体育娱乐市场的投资回归理性。据SportsPro Media报道,由于中国资本收购意甲AC米兰和英冠阿斯顿维拉俱乐部之后皆遭遇困境,市场中对中国资本的怀疑情绪正在上升。
2017年10月,MPS在意甲国际版权的竞标中输给竞争对手IMG,这也是MPS自创立以来首次丢掉意甲版权。同年,BeIN体育也从MPS手中将法甲版权夺走。此后,MPS在体育版权市场上节节败退,并且由于无法支付版权费,各大版权方有的与MPS提前终止合同,有的则是直接将其告上法庭。
SportsPro Media作者尤恩·康诺利(Eoin Connolly)在其专栏中表示:“对于版权代理公司来说,接连丢掉数十亿美元的巨额订单会损害客户的信心,进而造成一系列的不良连锁反应。”
但对于这种情况,MPS的创始人们似乎早有准备,但“接盘”的中国投资者却没有拿出相应的对策。
早在2015年8月,拉德里扎尼和席尔瓦就已经减少了对MPS的持股份额,由原先的控股变为非控股。
拉德里扎尼在2015年新创立了一家体育转播公司Eleven Sports——目前Eleven Sports已经拥有意甲、西甲、荷甲和中超在英国的转播权。在拿到中国资本的投资之后,拉德里扎尼在2017年买下了英冠球队利兹联。而席尔瓦也在同年买下了美国二级职业足球联盟球队迈阿密FC,并在2018年成为意甲豪门AC米兰俱乐部的股东。
拉德里扎尼创立的Eleven Sports拥有诸多顶级赛事在英国的版权
值得一提的是,相比于MPS被收购后创始人们纷纷另辟新业,盈方在被万达收购时,原有团队核心成员承诺至少为盈方继续服务五年。这一点或许能给有意收购海外体育资产的中国企业提供一些经验借鉴。
另据懒熊体育了解,除人事上的疏忽大意——创始团队出走却没能及时找到可代替的高管,中资团队在关键时刻缺乏决策也是失败的重要原因,到后期甚至是没人愿意出来做决策。版权生意说难不难,说易不易,从上到下需要强大的策略以及资金储备,否则机会转瞬即逝,公司被掏空也就不足为怪。
不到两年半时间,近10亿美元的投资打水漂,MPS的失败给中国人的海外投资生意又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给国际和国内体育产业造成的影响还需要时间来消化。
在过去的几个月中,MPS首席执行官西默斯·奥布莱恩(Seamus O’Brien)一直在苦苦等待中国股东对他新的商业计划的批复。现在他可以不用再等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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