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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石庐诗话连载(廿四、廿五)

徐长鸿

作者简介:徐长鸿,字鸣遐,号无虑山人,现居辽西。曾与郑雪峰、王震宇出版《辽西三家诗》。

枕石庐诗话廿四、廿五

徐长鸿

(廿四)

杨圻,字云史,常熟人。娶李鸿章孙女为妻。年二十七为户部郎中,后出任新加坡总领事,入民国为吴佩孚秘书长。范镛《诗坛点将录》以豹子头林冲当之。钱仲联《近百年诗坛点将录》以双枪将董平当之。云史力振唐音于宋派泛滥之日,洵乃豪杰之士。所作七古皆长庆体,《檀青引》、《金谷园曲》、《天山曲》、《长平公主曲》诸篇,钱基博谓“缘情绮靡,直欲突过梅村。其《天山曲》长数千字,记香妃事,自有七古以来,无此长篇也。”野山评曰:“以龙门之史笔,太白之仙才,少陵之学力,温李之藻艳,合为一冶,自成大家。”又云:“一种荒远绵邈之致,缠绵悱恻之情,令人低回欲绝,不忍卒读。审音选字,一片宫商。”云史有《江山万里楼诗词钞》传世,集中五律居多,格近中唐。云史《哭孚威上将军》作五律四十首,足见忠肝义胆。选其一云:“局蹐岷峨外,崎岖陇蜀西。不知山万仞,只是觉天低。落日明驼直,平沙塞雁齐。八千余子弟,艰苦两夫妻。”苍莽沉郁,置唐人卷中亦为佳制。云史春夜主编战绩事,有《阁夜》七绝一首云:“画阁春星露满空,牡丹如斗月如弓。高窗大几烧红烛,细为英雄记战功。”高情壮采,豪气淋漓。盖云史学唐,诚以深情灌注,彻骨惊心,而明七子以貌袭断不可同日语。

(廿五)

黄宗羲论诗云:“盖有一时之性情,有万古之性情。夫吴歈越唱,怨女逐臣,触景感物,言乎其所不得不言,此一时之性情也。孔子删之以合乎兴、观、群、怨、思无邪之旨,此万古之性情也。”倘举诗人为例,黄仲则多为一时之性情,杜少陵多为万古之性情。倘以诗为例,“打起黄莺儿,莫教枝上啼。”“马上相逢无纸笔,凭君传语报平安。”“此身行作嵇山土,犹吊遗踪一泫然。”“永忆江湖归白发,欲回天地入扁舟。”“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等为一时之性情。《三吏》、《三别》,“花近高楼伤客心,万方多难此登临。”“心中唯念农桑苦,耳边如闻饥冻声。”“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从教一掬新亭泪,江水凭添十丈深。”等皆万古之性情。然而诗乃抒情之文体,性情关乎世运生涯,但得性情之真切为佳,不独以一时万古论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