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从镍扎空事件中脱身
全球镍市场余波尚未平息。
图：Fortune
北京时间3月8日下午2点08分，镍价飙升突破10万美元/吨，青山控股集团押注镍价下跌的巨额赌注面临超百亿美元的损失，这一史诗级的扎空事件不仅关乎青山的命运，影响到伦敦金属交易所（London Metal Exchange，以下简称LME）的存亡，也对全球金属行业产生了巨大冲击。
四个月过去，随着镍价的下跌，以摩根大通为首的银行们得到回报。据知情人士透露，青山已经平掉了几乎所有镍空头头寸，交易亏损约为10亿美元，相较于青山去年560亿美元的盈利，损失仍在可控范围。那么，四个月来青山与其实际控制人项光达是如何度过这场危机的？
“青山镍”扎空事件回顾
白话华尔街曾在往期文章《10大华人创业者-青山控股张积敏、项光达》中提到，青山实业前身为浙江丰业集团，上世纪80年代诞生于温州，以不锈钢产业起家。青山旗下拥有青拓集团、永青集团、青山控股集团、上海鼎信集团、永青股份等五大集团，下辖300余家子公司。
如今，“青山系”已打通不锈钢上中下游产业链，生产基地遍布福建、浙江、上海，在印尼、印度、美国和津巴布韦等地都设有分厂。青山将业务范围拓展至新能源，从镍矿开采、镍铁、不锈钢冶炼到新能源电池，主要应用于储能系统和电动汽车等领域。
项光达认为在公司产量提升的背景下，镍价最终会回落。2020-2021年，项光达在LME积累了3万吨的空头头寸，同时在场外交易中还持有12万吨，交易对象包括摩根大通、法国巴黎银行、渣打银行和大华银行等。
俄乌地缘风险成为伦镍价格异动的导火索，但价格暴涨仍脱离基本面范畴。在海外恶意挤仓作用下，2022年3月4日到3月8日，镍价从每吨约2.9万美元飙升至10万美元。如果价格水平持续，青山在LME的损失将超过100亿美元，同时面临来自多家银行的大额保证金追缴要求。虽然LME数据不公布客户名称，但市场盛传瑞士大宗商品贸易巨头嘉能可（Glencore）和青山即为多空双方。
硬核方案
为避免多起保证金违约带来的负面影响，在镍价突破10万美元后的几个小时后，LME最终进行干预暂停交易。同时它还取消了数十亿美元的多仓交易，使镍价重新回到前一天收盘时的48,078美元，这一举措为项光达与青山争取了时间。
伦镍价格走势，来源：LME
据彭博社报道，3月8日当晚50多名银行家汇聚到项光达的办公室，想听听他应对危机的计划，也有一些人从伦敦和新加坡打来视频电话。波及范围之广是由于青山场外交易的空头头寸分布在约10家银行中，在场的人中有些直到第二天一早才离开。
为了重新开放交易，LME提出了一个解决方案：青山与与多头头寸的持有者达成协议以平仓。但5万美元左右的价格将是青山空头买入时的两倍多，这意味着接受数十亿美元的损失。
项光达拒绝了这一提案，青山不会当即平仓。他认为青山是家优秀的中国企业，仓位和经营都没有问题，面对恶意扎空不会有任何退缩。相反，他写了一份作为抵押品的资产清单：印尼的一系列镍铁工厂。但银行并不满足，他们认为无法在短时间内对青山在印尼的资产进行尽调与估价。有人甚至指出，即使与青山关系密切的合作方也因疫情原因长期没有见过这些工厂了。
对此项光达做出个人担保，如果青山没有还清债务，银行可以将他扫地出门。据彭博社报道，银行方不想牵扯进中国或印度尼西亚的法律诉讼，因此做出了让步。
3月14日，青山与银行方达成一项协议。合作银行同意在一段时间内不追究该公司数十亿美元的保证金欠款。同时青山也同意在镍价跌破3万美元时减持空头头寸。3月16日伦敦金属交易所恢复镍交易，镍价走低减轻了青山和银行的压力。在镍价短暂跌破3万美元后，青山回补了约20%的空头头寸。
此后镍价持续在3.3万美元左右震荡，直到5月跌破3万美元关口。接下来的几周，青山将其空头头寸从3月初的15万吨降至6万吨。6月经济衰退忧虑席卷全球市场，镍价进一步下跌，到6月底青山完全退出了在摩根大通和其他几家银行的空头头寸，剩下不足2万吨。
据媒体报道，青山最终向摩根大通和其他银行支付了约10亿美元以偿清债务。
余波未平
虽然青山最终成功脱身，但此次的扎空事件对多方都带来了负面影响。短期内的镍价飙升和交易冻结对一些行业造成严重打击，包括不锈钢厂，电动汽车与电池制造商。
交易所LME的监管机构也对其发起审查，许多对冲基金仍然对LME 暂停交易的行为感到愤怒，其中艾略特（Elliot）与简街资本（Jane Street）甚至将其告上法庭，寻求赔偿近5亿美元。随着一些客户信任的流失，与2022年第一季度相比，LME第二季度金属交易量下降了21%，跌至十余年来的最低水平。
3月以来LME铜、铝、镍、锌、铅、锡交易量均降至历史最低（单位：百万），来源：Bloomberg
以摩根大通为代表的银行方也蒙受损失。摩根大通在其第一季度的收益报告中标明了与镍交易相关的1.2亿美元亏损。摩根大通CEO杰米· 戴蒙在当时表示，公司正在帮助客户度过难关，并对事件进行复盘以吸取教训。
在扎空事件发生后的几个月里，青山与摩根大通的关系逐步恶化。在6月镍价进一步下跌时，青山曾要求银行方提供灵活性，使其能够更长时间的持有空头头寸，这一提议遭到摩根大通的拒绝。在此之前，项光达还曾要求取消交易中的个人担保，同样遭到拒绝，摩根大通仅减少了用于抵押的镍厂数量。
除了遭受亏损，青山在LME的交易能力也可能遭到限制。但青山依然在镍市场上保有强大实力，青山印尼工厂产量的大幅增加是推动镍价走低的关键因素之一。
伦镍扎空事件同样推动了交易规则的革新。自7月18日起，LME将要求客户每周披露其所有场外交易头寸，这也是该交易所CEO马修·张伯伦（Matthew Chamberlain）自2021年以来所一直推动的。
全球镍市场余波尚未平息。根据彭博社数据，目前全球镍产量中以LME价格计价的仅不到25%，低于3月份危机爆发前的50%。由于大量交易员逃离LME，交易数量也大幅下降。镍交易市场仍在运转，但仍处于动荡之中。
参考资料
1.Bloomberg，Tycoon Whose Bet Broke the Nickel Market Walks Away a Billionaire
2.News 21，How a Chinese metal tycoon imploded the nickel market — and walked away with billions
3.Reuters，LME to resume nickel trading at 1400 GMT, mulls wider price limit
4.WSJ，Chinese Nickel Giant Tsingshan Faces $8 Billion Trading Loss as Ukraine War Upends Mark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