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件编号：BWT-A017/0020
刊发时间：2018年8月2日
艰难再平衡中的国际石油市场
王能全
国际石油市场正处于不断再平衡的过程中。2017年，国际原油价格不断走高。虽然主要石油生产国于2017年11月30日达成了联合减产协议，但2018年及其未来一段时间国际石油市场形势却不容乐观，原油价格的走势充满变数。
1 2017年国际石油市场供需状态得到较大改善，处于再平衡过程中
2017年，以由14种原油构成的石油输出国组织（欧佩克，OPEC）一揽子原油价格为例，油价走势基本是一条不断攀升的曲线。1月3日油价为53.13美元/桶，12月29日为64.47美元/桶，两者相比上涨了11.34美元/桶；油价最低为42.58美元/桶（6月22日），最高为64.47美元/桶（12月29日），高低价差为21.89美元/桶[1]。相较于2015、2016年，2017年石油输出国组织一揽子原油价格平均分别上涨了32.92美元/桶和11.01美元/桶[1]。因此，从原油价格走势看，2017年的国际石油市场是近几年来少有的好年景。
原油价格的变化是国际石油市场供需状况的最直接反映。因此，仅从原油价格走势看，2017年国际石油市场供需状态已得到较大改善，国际石油市场正处于再平衡的过程中。
1.1 自2014年下半年石油价格暴跌以来，世界石油消费快速增长
2005-2015年的10年间，世界石油消费年均增长率为1.0%。在低油价的刺激下，2015年，世界石油消费同比增长1.9%，每天增加189.9万桶，接近过去10年平均增速的2倍。2016年，世界石油消费同比增长1.5%，每天增加155.5万桶[2]。国际能源署（IEA）估计，2017年世界石油消费同比增长1.6%，每天增加150万桶[3]。2017年，世界石油需求量为9765万桶/日，大大高于2014年的9290万桶/日、2015年的9481万桶/日和2016年的9613万桶/日。2017年第三季度和第四季度的石油消费量均已突破9800万桶/日，分别为9800万桶/日和9820万桶/日[3]。可见，2014年下半年暴跌后的低油价，已经刺激世界石油需求的增长，石油价格与石油消费的负相关关系可从2014年以来的石油消费数据再次得到证实。
1.2 在需求恢复性增长的带动下，世界石油供给不断增加
2014年，世界石油供给量为9370万桶/日。2015年，正是在世界石油消费同比增长1.9%的带动下，世界石油供给跃升到9650万桶/日，较2014年增加了280万桶/日。2016年，世界石油供给增至9700万桶/日。2017年前三个季度，世界石油供给分别增至9660万桶/日、9770万桶/日和9780万桶/日[3]。不过，当前世界真实的石油生产能力远远大于统计出来的产量，2017年石油价格之所以会出现这种不断攀升的走势，一个重要的原因是人为干预的结果，它并不完全是市场自发形成的。主要理由有两个：一是2016年11月30日，石油输出国组织第171届部长级会议决定，成员国实施120万桶/日的减产行动[4]；二是2016年12月10日，世界上10多个非欧佩克产油国——阿塞拜疆、巴林、文莱、哈萨克斯坦、马来西亚、墨西哥、阿曼、俄罗斯、苏丹和南苏丹等与欧佩克联合减产，这些国家共减产约60万桶/日[5]。两者相加，世界上主要石油生产国共联合减产180万桶/日。2017年5月，欧佩克和非欧佩克非产油国决定将减产协议延长至2018年3月；11月30日，决定将减产协议延续到2018年底[6]。因此，正是由于欧佩克和非欧佩克产油国的共同努力，才较好地控制了世界石油供给，从而较为有效地消除了石油市场对于供应的担心，使得原油价格不断攀升。
1.3 突发事件对原油价格产生了短期影响
当然，2017年的国际石油市场远比仅从需求和供给方面分析的情况要复杂得多，这一年发生的众多突发性政治、经济、军事等事件以及自然灾害、极端天气，都在一定时期对国际原油价格的不断上涨，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不过，在总体供大于求的情况下，这些突发事件对原油价格的影响都是短期的、临时性的，没有导致国际石油市场更大的危机。
1.3.1 地区大国之间的冲突引起国际原油价格动荡
2017年6月5日，沙特阿拉伯、阿拉伯联合酋长国、埃及和巴林等国突然宣布与卡塔尔断交，理由是卡塔尔支持恐怖主义和干涉他国内政，这些国家宣布对卡塔尔实施制裁，关闭与卡塔尔的陆海空联系，并禁止卡塔尔公民前往这些国家。与此同时，由沙特领导的多国联军也宣布中止卡塔尔参与联军行动，原因是卡塔尔支持在也门的恐怖组织，与也门反政府武装胡塞组织有“勾连”。23号，四国通过科威特向卡塔尔递交了“13点要求”清单作为解决断交危机的条件[7]。7月4日，卡塔尔外交大臣穆罕默德表示，沙特阿拉伯及其盟国在海湾外交危机中向多哈提出的要求根本无法满足，卡塔尔拒绝接受这些国家提出的苛刻要求，认为这些要求违背了国际法[8]。以沙特阿拉伯、伊朗、伊拉克、科威特和阿拉伯联合酋长国为主的海湾国家，截至2017年1月1日拥有的探明石油储量为8135亿桶，占世界总量的47.7%[2]。阿拉伯国家之间发生的这一突发事件，直接引起了国际原油价格的动荡。2017年6月5日，布伦特原油期货价格上扬了1.1%,升至50.48美元/桶[9]。
1.3.2 主要石油生产国内部所发生的事件影响国际原油价格走势
最著名的是2017年11月初发生的沙特阿拉伯“反腐运动”。2017年11月4日，沙特阿拉伯国王萨勒曼宣布成立以王储穆罕默德为主席的最高反腐委员会，并逮捕了11名王子、38名现任和前任大臣，包括沙特王室的多名“重量级”人物，例如有“中东巴菲特”之称的瓦利德王子。5日，载有1名沙特王子和数名政府官员的直升机在沙特靠近也门边界的阿西尔省坠毁，包括王子、2名机组人员和4名政府官员在内的7名机上人员全部遇难。6日，布伦特原油期货早盘价格触及2015年7月以来的高点，为每桶62.44美元，较上一个交易日收盘价上涨0.3%，较6月份创下的2017年低点高出40%；美国西得德克萨斯中质原油期货早盘价格触及每桶56美元，也是2015年7月以来的最高水平，较2017年低点上涨1/3。12月28日突发的伊朗示威和骚乱也对国际石油市场产生一定冲击。这一事件起自伊朗第二大城市马什哈德，随后蔓延至多座城市，造成了人员的伤亡和财产损失。受示威和骚乱的影响，2017年最后一个交易日，美国西得克萨斯中间基原油（WTI）2月期货收盘价上涨0.97%，报收于60.42美元/桶，为两年半以来首次收于60美元/桶上方；布伦特原油3月期货收盘价上涨1.07%，报收于66.87美元/桶[10]。
1.3.3 战争以及库尔德人独立公投影响原油价格走势
战争对原油价格产生影响最有代表性的事件，是2017年4月6日美军向叙利亚沙伊拉特军用机场发射了59枚巡航导弹，以报复4月4日发生在叙利亚的化学武器袭击事件。7日，WTI原油期货价格攀升约1美元/桶，最高涨幅约为2%，达到52.84美元/桶；布伦特原油期货价格涨幅约为2%，最高至56.3美元/桶[11]。
2017年还发生了一件对国际石油市场产生较大影响的事件，即伊拉克北部的库尔德人独立。库尔德地区是伊拉克主要的石油生产区，拥有450亿桶石油储量，甚至超过了欧佩克成员国之一的尼日利亚，全球最大的现役油田之一——基尔库克油田就在该地区。2016年，该地区日均原油产量为54.46万桶，占伊拉克全国石油产量的约12%，与厄瓜多尔和卡塔尔等欧佩克成员国产量相当。2016年，伊拉克库尔德地区日均出口原油51.5万桶，2017年上升至58.36万桶。库尔德地区虽然深处内陆，但可以借助陆上输油管线从土耳其杰伊汉出口原油，输送能力为70万桶/日，就近供应欧洲市场。俄罗斯石油公司是库尔德油气行业的最大投资者，不到1年就投资40亿美元[12，13]。伊拉克北部库尔德人于2017年9月25日进行独立公投，支持票占92.73%，反对票只占7.2%[14]。此次公投从开始到结果出炉，伊拉克，以及邻国土耳其、伊朗、叙利亚一直持激烈的反对态度，担心公投的连锁反应会危及本国安全和领土完整，法国和美国也公开表示反对[15，16]。10月16-17日，伊拉克军队与其结盟的民兵发动了48小时闪电战，夺回了北方基尔库克省和基尔库克油田，以及尼尼微省和迪亚拉省先前被库尔德人占领的地区，包括主要城市摩苏尔和摩苏尔大坝，把库尔德人完全限制在北部三省的自治区内[17]。库尔德人公投及其所引起的地区紧张局势，对国际原油价格的影响立竿见影。在公投当日的2017年9月25日，WTI原油11月原油期货收盘价格上涨1.56美元/桶，至52.22美元/桶，涨幅为3.1%；布伦特11月原油期货收盘价格上涨2.16美元/桶，至59.02美元/桶，涨幅为3.8%[18]。
1.3.4 石油供应方面的突发事件对国际原油价格产生了即时影响
2017年12月11日，北海油田的福尔蒂斯输油管线发现裂缝被关闭。该管线是英国最大的管线，通过将85个油田连接到英国本土，运输了英国北海油气产量的近40%，每日输送能力为45万桶。福尔蒂斯原油管道还为英国格兰奇茅斯的炼油厂提供服务，该炼油厂提供了苏格兰约80%的燃料。受此影响，12日布伦特原油价格跳涨逾1.5%，至65.70美元/桶，达到2015年6月以来的最高位，并使其对WTI的溢价扩大至7美元/桶以上，创2015年5月以来最高溢价[19]。26日，利比亚一条向锡代尔港口输送原油的管道被炸毁，利比亚原油日产量减少7万～10万桶，使得本处于年底交易清淡时期的国际原油价格大涨，其中布伦特原油期货收涨1.77美元/桶，报收于每桶67.02美元，涨幅为2.71%，盘中触及2015年5月以来的最高值；WTI原油期货攀升1.50美元/桶，报收于每桶59.97美元，涨幅为2.57%，盘中触及60.01美元/桶，为2015年6月底以来最高水平。
1.3.5 自然灾害和极端天气对国际原油价格产生了影响
近年来，世界范围内的自然灾害和极端天气越来越频繁，对国际石油市场的影响越来越大。2017年8月底的“哈维”飓风，造成美国11.2%～16%的炼油能力以及70万桶/日陆上、43万桶/日海上石油生产停产，得克萨斯州沿海港口关闭，导致亚洲市场的汽油期货价格大涨7%，美国汽油零售价平均上涨10%，升至2015年8月以来的最高水平。不过，由于大量炼油厂关闭带来的美国国内原油需求减少，国际原油价格走出了与美国国内成品油价格相反的走势。8月31日，布伦特原油价格收于53.38美元/桶，环比小幅下跌0.5%，WTI原油价格收于47.23美元/桶，环比大幅下跌5.9%。“哈维”飓风还导致国际石油市场另一重大事件。在“哈维”飓风肆虐的5天里，美国墨西哥湾沿岸最多时有11个港口关闭，有装载着超过1800万桶原油的28艘油轮滞留海上不能靠港。为此，8月31日，美国政府宣布，从路易斯安那州西哈克伯里的战略石油储备油库动用40万桶低硫原油、60万桶含硫原油供应菲利普斯66位于路易斯安那州查尔斯湖的炼油厂，这是5年来美国首次动用战略石油储备。
2 2020年前国际石油市场再平衡会否继续？
从目前到2020年，国际石油市场会进一步迈向再平衡吗？从有关资料分析，未来二至三年国际石油市场的走势充满了不确定性，在2018年和未来一段时间下结论还为时尚早。
2.1 2018年世界石油需求增长将会放缓
IEA 2017年11月份的《石油市场报告》认为，2018年世界石油需求增长1.3%，石油消费增加约130万桶/日，是2015年以来增长速度最低的一年[3]。非常有意思的是，自2017年8月份以来，IEA对于2018年世界石油消费的增长日益趋于悲观，8月份的《石油市场报告》预估2018年世界石油需求增长1.4%，即增加140万桶/日[20]。同样，欧佩克也不看好2018年的世界石油消费增长。欧佩克在2017年12月13日公布的11月份市场报告中，预测2018年世界石油需求增长151万桶/日，低于2017年153万桶/日的石油消费增长[21]。
2.2 世界过剩的石油生产能力仍然存在并将继续扩大
据美国能源信息署（EIA）的统计，2013-2017年，欧佩克剩余石油生产能力分别为216万桶/日、207万桶/日、146万桶/日、115万桶/日和210万桶/日[22]。IEA认为，欧佩克目前有效的剩余石油生产能力为217万桶/日，其中沙特阿拉伯一国占80%[23]。国际上两大权威能源机构的看法是一致的，即当前欧佩克的剩余石油生产能力在200万桶/日左右。
从近年世界石油生产情况来看，2016年非欧佩克产油国的原油产量下降约100万桶/日，主要是由于美国减产56万桶/日、中国减产30.2万桶/日[24]。根据IEA的统计，2016年非欧佩克产油国原油产量下降110万桶/日[23]。非欧佩克产油国原油产量下降的原因很复杂，可能有生产项目寿命到期永久关闭的原因，但更主要是因为2014年下半年以来的低油价使得投资减少，石油生产项目难以维持而关闭，在油价上涨到一定水平时这部分产能会有所恢复。
根据以上资料推算，当前国际石油市场静态剩余生产能力应该不低于300万桶/日，其中欧佩克拥有的剩余生产能力应该在200万桶/日左右，欧佩克和非欧佩克产油国联合减产的180万桶/日原油产量大约只占当前世界剩余生产能力的60%。当前，欧佩克的伊朗、伊拉克等都在积极吸引外资扩大石油生产能力，利比亚受破坏的石油生产能力正在不断恢复中，尼日利亚艾基那（Egina）超深水油田在2018年下半年投产后将使该国原油产量提高10%。为缓解严重的经济困难，委内瑞拉石油产量也必须要逐渐恢复。2018年和未来一段时间，仅上述欧佩克成员国的原油生产能力就会至少增加300万桶/日以上。同时，哈萨克斯坦、巴西等非欧佩克产油国的原油产量也会不断增加。其中，哈萨克斯坦拥有的中东之外最大的油田——卡沙甘油田已于2016年10月底恢复生产，2017年的原油产量预计将达到40万桶/日左右[25，26]。随着桑托斯盆地盐下层的大量发现和新项目的不断投产，巴西的原油产量迅速增加，2017年11月27日，巴西巨型利布拉油田首次产出原油[27]。综合估算，上述国家2018年及其后续年份新增的原油生产能力应该大大超过300万桶/日。
2.3 世界石油库存仍处在高位，可以对国际石油市场起到很好的平衡作用
以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国家为例，2017年8月拥有的原油、成品油库存处于标志性的30亿桶以上，合计31.15亿桶，高于5年平均线1.7亿桶[28]。虽然由于受“哈维”飓风的影响，9月份石油库存下降，且自2015年11月份以来首次低于30亿桶的标志线，但仍维持在29.7亿桶的高水平[3]。此外，自2014年下半年原油价格暴跌后，国际石油市场就出现了一个非常有趣的现象，石油生产国、贸易商等将大量的原油和成品油存放在油轮中，等待出售时机，在国际石油市场上形成了规模庞大的“浮动”库存。2016年6月，路透通讯社发表了一系列海上油轮及储油船的卫星照片，历数了从中东、新加坡到中国上海、青岛等世界各地海上漂浮的油轮情况，凸显全球供油严重壅塞情况，称约2亿桶石油被迫在海上漂流或停泊，上不了岸[29]。2017年5月初，全球主要石油运输路线之一的马六甲海峡共有35艘油轮，总装量为6500万桶原油[30]。据估计，2017年6月中旬，全球有超过50艘超大型油轮用于存储原油，存储量高达6000万桶，而2017年2月份海上储油的峰值高达7000万桶[31]。
2.4 沙特阿拉伯、俄罗斯和美国的能源政策和石油产量将直接影响国际石油市场的再平衡
2.4.1 沙特阿拉伯
2017年11月30日联合减产的绝对主力是沙特阿拉伯，其希望通过联合减产将石油价格提升到较高水平。2014年下半年以来的原油价格暴跌，给沙特阿拉伯带来了巨大冲击。2015年，沙特阿拉伯的石油出口收入从2014年的2844.24亿美元下降到1579.62亿美元，不到最高年份2012年3374.8亿美元的一半，首次出现了413亿美元的经常账户赤字[32]。2017年，沙特阿拉伯国内生产总值预计收缩0.5%，为8年来的首次负增长；财政赤字为613亿美元，超出预期约80亿美元，近4年财政赤字累计达2580亿美元[33]；现金储备较前几年的峰值也减少了超过2000亿美元[34]。
2016年4月25日，沙特阿拉伯颁布了“沙特阿拉伯2030愿景”（Saudi Arabia's Vision 2030），确定了三大愿景目标：阿拉伯与伊斯兰世界心脏、全球性投资强国、亚欧非枢纽。沙特阿拉伯国王萨勒曼在当天的电视讲话中宣称：“到2030年，我们将不再依赖石油。”[35] 6月7日，沙特阿拉伯内阁会议通过了“2020年国家转型计划”，作为“沙特阿拉伯2030愿景”的组成部分，希望2020年实现非石油经济收入增加3倍（由436亿美元提高至1413.3亿美元），原油开采能力维持在1250万桶/日，天然气产能从110亿立方英尺/日增至178亿立方英尺/日[36]。
沙特阿拉伯还启动了世界最大石油公司——沙特阿拉伯国家石油公司（沙特阿美）的上市计划。沙特政府预计，阿美公司整体估值高达2万亿美元，如按计划出售其5%的股份，将可为主权财富基金募集近1000亿美元的资金。沙特阿美上市，需要2018年有一个较高的原油价格。
另外，动荡的中东，使得沙特阿拉伯的国家安全和政权稳定面临严重的威胁，沙特阿拉伯在中东四处出手，这些都需要巨额的金钱来支持。连2017年11月初发生的沙特“反腐”，也正在以交纳高额赎金的方式加以解决。
正是由于以上原因，沙特阿拉伯希望有一个较好的原油价格。有报道称，沙特阿拉伯希望的国际原油价格为60美元/桶[37]。
2.4.2 俄罗斯
俄罗斯对于2017年11月30日的联合减产协议态度一直暧昧不清。虽然俄罗斯最终同意了联合减产协议，但前提是由俄罗斯等国组成的市场监督委员会在2018年6月对国际石油市场进行再评估，以决定共同减产行动是否继续。俄罗斯是世界最大的石油生产国，2017年9月的石油产量为1127.9万桶/日，虽然其承担的减产义务是30万桶/日，但实际减产量为31.8万桶/日。相对于油价暴跌的2014年和2015年，近年来不断上涨的油价已使俄罗斯的石油收入不断改善。2017年前10个月，俄罗斯出口石油2.14亿吨，同比增长0.5%，实现出口收入769.3亿美元，比2016年同期的596.6亿美元提高30%[38]。据有关报道，俄罗斯希望的石油价格为50美元/桶[37]。只要国际原油价格达到这一水平，俄罗斯依靠其庞大的石油产量，就能较好地支持其经济社会的正常运行。俄罗斯不希望看到的是，国际原油价格不断上升，使美国和世界其他国家的石油产量不断增加，侵蚀其市场份额。从2017年下半年以来，俄罗斯很多官员一直表示，国际石油市场已经存在过热的现象，不希望看到油价上涨过快。因此，如果2018年第一季度和上半年原油价格上涨过快、过高，俄罗斯有可能在6月份在经过评估后退出减产协议，或可能在6月份会议前就采取不遵守减产协议的行动。
2.4.3 美国
对2017年油价不断上涨和11月30日联合减产协议最满意的，应该是美国页岩油气生产商。目前，美国的石油产量已上升到978万桶/日，接近1970年1000万桶/日的历史最高水平[39]。美国8000多家页岩油气生产商终于熬过了2014、2015年最艰难的日子，它们不但生存下来了，还将生产成本由过去的每桶60多美元降低到35美元左右[40]。目前，美国七大页岩油产区共有5946口油井未完井。根据行业的生产规律，这些未完井的油井全部完成还需要3年时间，待这些油井完工投入生产，2018年或之后美国的页岩油供应量将大幅增加[41]。5年后，美国的页岩油产量可能增加350万桶/日[42]。因此，2018年及以后，美国的石油产量肯定会增加，且可能会大幅度增加。IEA预期美国油气行业将迎来最大繁荣，从2018年到2025年，美国将在全球石油供应增幅中占80%。21世纪20年代后期，美国将自20世纪50年代以来首次成为净石油出口国[43]。正是得益于产量的迅速增加和成本的不断降低，就在欧佩克成员国和俄罗斯等控制石油产量时，美国的页岩油气生产商却在不断占领市场。美国已成为中国主要的原油供应国之一，2017年12月份其对中国的石油出口量可能上涨到40万桶/日[44]。
自2017年1月上任以来，美国总统特朗普就不惧被全世界谴责而退出了“巴黎气候协定”，颁布一系列政策支持页岩油气、煤炭等产业的发展，以迎来美国能源产业的“黄金时代”。特朗普总统本人已成为美国能源业的最大“推销员”，2017年7月6日他在参加“三海峰会”时就宣称，如果“三海倡议”国家需要能源，只需来一个电话[45，46]。2017年11月初，在对我国进行国事访问时，其庞大代表团中大部分是能源企业，所签订的2535亿美元的经贸大单中半数是能源项目。
事实上，美国页岩油已成为当前国际石油市场的边际生产者，决定了当前和未来一段时间国际原油价格的“天花板”。从世界石油生产的特点来说，要成为国际石油市场的边际生产者，需有两个不可或缺的条件：一是边际生产商的石油应该能直接替代常规石油资源，不需要在消费和加工过程中再增加更多的过程和成本，否则会减少这种石油资源的市场竞争力。从这方面看，加拿大油砂和委内瑞拉重油缺少与常规石油资源的直接竞争力，只能作为低价格资源参与国际石油市场竞争。二是具备一定的产量规模，能对一定时期的国际石油市场供需平衡造成直接冲击。从目前国际石油市场现状看，只有美国页岩油可以作为国际石油市场的边际供应者。我们一般所称的“页岩油”，学术上应称为“致密油”，是高品质的轻质原油资源，开采后可以直接使用，可以与欧佩克及非欧佩克国家生产的大部分高品质轻质原油竞争。2017年6月，美国页岩油的产量超过500万桶/日，折合年产量约2.5亿吨。从单一原油资源品种来看，美国页岩油的产量与沙特阿拉伯轻质原油的产量基本相当，是目前国际石油市场产量最大的两个原油品种，两种原油的品质也具有较大的相似性。正是由于庞大的产量，使得页岩油产量的变化直接决定了当前国际市场原油价格的走势。
除供需这一最基本的因素外，原油价格还受很多其他因素的影响，例如动荡的中东、捉摸不定的世界政治经济形势、日益频繁的极端天气和自然灾害等，其中任一突发事件都可能使得2018年及其以后国际油价出现剧烈动荡。20世纪70年代的两次石油危机，就是由于第四次中东战争、“两伊”战争和伊朗革命而引发的。不过，正如2017年所发生的众多突发事件一样，在当前国际石油市场总体供给大于需求以及世界主要石油消费国拥有庞大的石油储备的情况下，除非中东地区发生大规模、影响波及这一地区主要国家的突发性事件，或大国之间发生规模较大且影响深远的突发性事件，否则这些事件对国际石油市场和石油价格的影响都将是短期的、临时性的。
综合分析以上因素，我们认为，2014年下半年暴跌以来的油价恢复得似乎快了一点，当前合理的国际原油价格不应该超过50美元/桶。考虑到季节性和突发性事件等因素，加上2017年11月30日的联合减产行动，如果2018年第一季度油价保持在60美元/桶以上甚至超过70美元/桶，那么2018年第二和第三季度油价会面临较大的下行压力，而且油价维持在60美元/桶以上的时间越长，未来油价下行的压力也将越大。
对世界工业近160年的历史、尤其是20世纪70年代以来的国际油价大幅度波动进行分析，我们认为，从2018年到2040年，国际石油市场仍有可能会出现一至两次石油危机，有很大可能再次出现高于150美元/桶或低于30美元/桶的油价，而且60美元/桶以上的油价维持时间越长，出现石油危机的可能性就会越大。世界石油工业的特点，决定国际石油市场是一个周期性波动的市场，油价的大幅度波动是常态，市场力量是导致国际油价波动的最根本的内在因素。从长周期看，任何“阴谋”或“黑幕”都难掀起波澜。由于人类的天性以及对金钱无止尽的追逐，理想的国际油价是不可能存在的，全球能源治理将会面临很多难以克服的难题和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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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库尔德公投引发地区局势连锁动荡，布油涨至两年新高[N/OL]. 汇通网, 2017-09-27. http://finance.sina.com.cn/money/forex/hbfx/2017-09-27/doc-ifymeswe0374935.s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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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英国一油管停摆刺痛要害，布油价格刷新两年半峰值[N/OL]. 汇通网, 2017-12-12. http://finance.sina.com.cn/money/forex/hbfx/2017-12-12/doc-ifypnqvn3582749.s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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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页岩油五年内仍有350万桶增产空间，美国产量将超沙特[N/OL]. 钢联咨询, 2017-02-21. http://finance.sina.com.cn/money/future/indu/2017-02-21/doc-ifyarrcf5232472.shtml.
[43] IEA. World Energy Outlook 2017 (Executive Summary)[R]. November 2017.
[44] 中国为何“弃”沙特俄罗斯“选”美国？外媒：中美石油要联手了[N/OL]. 新浪新闻, 2017-12-01.http://news.sina.com.cn/o/2017-12-02/doc-ifyphkhk9615207.shtml.
[45] 美国要和俄罗斯打能源战 欲主导全球能源市场[N/OL]. 东方头条, 2017-07-06. http://mini.eastday.com/a/170709150544817.html.
[46] 马晓霖. 能源地缘：特朗普游说“三海”一箭双雕[N]. 北京青年报, 2017-07-08.
（说明：本文刊发于《国际石油经济》2018年第1期。网页链接：http://www.sohu.com/a/220035083_6113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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