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晓慧 中国科普博览
来源：“ 环球科学ScientificAmerican”公众号（ID：huanqiukexue）
糖尿病患者首要的健康管理就是控制饮食。
图片来源：cdc.gov
减肥能治糖尿病？这听起来像无稽之谈，但是已经有科学家发现这其中是有关联性的。通过降低热量摄入，许多糖尿病患者的症状得到大程度缓解，甚至可以说实现了病情的“逆转”。
肥胖会引发很多疾病，2型糖尿病就是其中之一，据估计，在肥胖人群中，每10人中有9人患有2型糖尿病。近日，有媒体报道，英国将支持推广一种极低卡路里饮食方法，帮助人们减肥，以缓解糖尿病。
英国国民医疗系统（NHS）主管Simon Stevens称，从明年开始，NHS将首次大规模试行极低卡路里饮食。每天将为参与者开出800卡路里左右的液体饮食，持续三到五个月，接着会给予后续支持，以帮助他们持续缓解糖尿病。
此前已在多个试验中获得验证，这种极低卡路里液体饮食的方法可以缓解糖尿病。在2017年12月发布结果的试验中，参与者平均减重20斤，有一半的参与者缓解了糖尿病，在减重超过30斤的人群中，糖尿病缓解的比例高达86%。甚至很多人的糖尿病被“逆转”：他们实现了长时间停药，血糖依然保持平稳的效果。这与人们此前对于糖尿病的普遍认知有极大落差，每一位糖尿病患者，从确诊的那一天起，都会被告知，糖尿病是一种长期的慢性疾病，必须终身用药以避免严重并发症的发生。
减肥能治糖尿病
80年代，减肥手术被用来治疗重度肥胖症，接受手术的患者或者限制了胃容量，或者改变了胃肠结构，使得进食少量食物就能够获得饱腹感、减少热量摄入，从而达到降低体重的目的。同时，有一个的意外惊喜：一些合并2型糖尿病的肥胖者，在实施减重手术后，血糖也明显下降，甚至可以停用降糖药物。
据估计，进行了减肥手术的糖尿病患者，约有四分之三缓解了糖尿病。新加坡国立大学医院曾对该院数据进行分析后发现，在其医院实施过减肥手术的95名患者中，77.6%在手术一年后，血糖管理获得了改善，其中血糖指数恢复正常而无须继续吃药的有45.2%。手术三年后，75%的患者血糖得到改善，其中可以停止服药的有30%。目前，最普遍的减肥手术包括袖状胃切除术、胃绕道手术等，前者把原本袋状的胃切除四分之三，只留袖状的胃，移除包括可生产“饥饿”荷尔蒙的部位，因此有助降低食量；后者把胃上端切开后，同胃下端的小肠连接，食物几乎可直接进入小肠，因绕过胃部可减少热量的吸收。
糖尿病患者的健康食谱。
图片来源：borntoworkout.com
2009年，美国糖尿病学会将减肥手术正式纳入糖尿病治疗方式之一，2011年，国际糖尿病联合会发表声明对此表示认可，同时提示，在某些情况下，当一个人BMI介于30-35，进行手术是合适的。
减肥手术对糖尿病的缓解作用引起了英国纽卡斯尔大学教授Roy Taylor的注意，“长期以来，人们一直认为2型糖尿病是一个会变得越来越严重的疾病，但是有一些线索告诉我们，其实糖尿病可以逆转，而且方式非常简单。”Roy Taylor说。
“双恶性循环”假说
Roy Taylor教授认为，减肥能够缓解糖尿病是因为2型糖尿病与肝脏和胰岛内多余的脂肪关系密切，他提出了“双恶性循环”假说：饮食不当导致能量过多使得相当一部分脂肪堆积在肝脏，这让肝脏产生了胰岛素抵抗，也就是说肝细胞对正常浓度的胰岛素产生反应不足的现象，需要更高水平的胰岛素浓度才能对其产生反应。而胰岛素本身也有促进肝脏脂肪合成的功能，又加剧了肝内脂肪的堆积水平。脂肪的增加亦会在胰岛堆积，使得胰岛素分泌受到影响。
所以，在Roy Taylor看来，糖尿病的根源在于能量过剩，脂肪过量，减肥手术能解决这一问题，因此缓解了糖尿病，但减肥手术并不适合所有人，而且花费高昂，还有可能产生多种不良影响，因此他提出了“极低卡路里饮食”方法，让2型糖尿病患者大幅减重，获得与减肥手术相似的效果。
极端节食法
“极低卡路里饮食”是一种比较极端的节食法，根据世界卫生组织出版的《热量和蛋白质摄取量》一书，一个健康的成年女性每天需要摄取1800～1900卡路里的热量，男性则需要1980～2340卡路里的热量。而要达到Roy Taylor教授的要求，每日热量的摄取不足建议量的一半。
2008年，Roy Taylor教授开始制定研究计划，验证他所提出的理论与方法。最初，他让参与临床试验的患者坚持8周的节食，这让参与者减重高达30斤，糖尿病得到了缓解，同时最令Roy Taylor兴奋的是，结合磁共振扫描结果，他们发现受试者胰岛的脂肪水平下降，分泌胰岛素的胰岛β细胞功能开始逐渐恢复正常。
Roy Taylor。图片来源：Newcastle University
2014年，Roy Taylor与格拉斯哥大学的教授Mike Lean启动了更大规模的临床试验，在49个基层医疗机构招募了298名近6年内确诊为糖尿病、体重指数偏高（BMI 27-45）的受试者参与了为期12个月的试验。
在实验过程中，参与者被分为干预组和控制组，控制组仍采用传统方式进行糖尿病的治疗，而干预组将减重作为目标，在3-5个月之间，患者停用所有糖尿病和高血压的治疗药物，进行低卡路里液体饮食，每日热量摄入为825-853卡路里，其中热量占比为59%碳水化合物、13%脂肪、26%蛋白质以及2%膳食纤维。之后的2-8周，在指导下逐渐恢复正常饮食。此后每个月复诊，在健康饮食的同时，加强运动，实现长期的体重控制。
在12个月的试验期内，干预组平均减重10公斤，接近一半参与者达到了糖尿病缓解的标准，而在控制组，仅4%的患者缓解了糖尿病。
同时，研究者还发现，减重程度不同对缓解糖尿病有显著影响。研究人员按照减重程度的不同，对干预组的受试者进行了分组，在减重0-5公斤、5-10公斤、10-15公斤和大于15公斤四组中，研究发现，实现糖尿病症状缓解的受试者比例分别为7%、34%、57%和86%。
糖尿病症状缓解程度与减重成正比。图片来源文献。
65岁的Isobel Murray是这次临床试验干预组的参与者之一，她的血糖值曾经非常高，并且医生还在持续给她增加药物的种类和数量，因此，她参加了为期17周的试验。每天她要吃四顿流食，将一包粉状食物加水混合，这样一顿“饭”的卡路里大概在200左右，不过其中的营养搭配均衡。之后，在专业人士的帮助下，她逐渐增加日常食物，也开始加强运动。两年之后，她的体重减少了22公斤，不再需要服用任何抗糖尿病药物。“这改变了我的人生。”她说。在参加这项研究之前，她患糖尿病已有两三年时间。“当医生告诉我，我的胰岛又重新恢复工作，我感觉很奇妙，觉得这太了不起了。我再也不把自己当作糖尿病人了。”
这项研究的联合领导者、格拉斯哥大学教授Michael Lean说：“我们的研究结果表明，即使是患有2型糖尿病六年的病人，也可以达到缓解糖尿病的效果。”
“过去对于2型糖尿病的管理着重于通过药物治疗降低血糖水平，这并不能解决根本原因。虽然饮食和生活方式都曾经被提及，但很少讨论通过减少卡路里来减少糖尿病。”Roy Taylor认为，“我们这项研究的最大不同是，我们建议进行一段时间的节食来减重，这期间不增加运动量。但从长期来看，日常的饮食和运动非常重要。”
可以大规模推广？
在过去的35年中，全球范围内的2型糖尿病患者人数翻了两番，从1980年的1.08亿增加到2014年的4.22亿。预计到2040年，这一数字将攀升至6.42亿。目前，几乎每10人中就有1人患有2型糖尿病。在中国，糖尿病患病率也呈现井喷式增长，根据中国国家卫健委的最新统计，中国成人糖尿病的患病率高达11.6%，患者人数超过1.14亿，年轻化趋势明显。
如果极低卡路里饮食的方法能够推广，无疑是很多人的福音。英国明年的大规模试行是走出的第一步，Roy Taylor教授认为，这对于英国国民医疗系统是很重要的一步，这将让更多糖尿病患者恢复健康。“目前，这种方法已经逐渐被医生、护士、营养学家采用，现在NHS将提供更实际的支持。”
英国的试行一旦成功，将给其它国家带来更多借鉴意义。不过，若要接受这种极低卡路里饮食法，还需要在医生的指导下进行，以免出现不良影响。
参考链接：
https://www.ncl.ac.uk/press/articles/archive/2016/03/profroytaylordiabetesresearch/
http://www.bbc.co.uk/programmes/articles/8ZgRfSypm8l8R9ymrTDSg4/q-a-with-professor-roy-taylor
https://link.springer.com/article/10.1007/s00125-008-1116-7
http://www.diabetes.org/living-with-diabetes/treatment-and-care/bariatric-surgery.html
https://medicalxpress.com/news/2018-12-calorie-diets-trialled-nhs-tackle.html
https://www.theguardian.com/society/2017/dec/05/radical-diet-can-reverse-type-2-diabetes-new-study-shows
https://www.thelancet.com/journals/lancet/article/PIIS0140-6736(17)33102-1/fulltext?elsca1=tlp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