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康时报记者 徐婷婷 齐钰）80岁，是一只鳄鱼的正常寿命。在养殖场里囚禁的鳄鱼，生命倒计时仅有3个年头。
“充满血腥气息的屋子里，鳄鱼被扔到冰凉的台子上，还没有来得及反应，粗壮的铁棍就已直穿脊髓，一张鳄鱼皮在活着时取下，随后被扔到血污的池子中，里面满是它的同伴。”这是美国善待动物组织（PETA US）暗访调查视频中的一幕。
类似的场景，每天都在真实的上演。健康时报独家专访了PETA（善待动物组织）亚洲区新闻官Keith了解到，仅越南的鳄鱼养殖场内，成千上万条鳄鱼从一出生便设定了同样的命运。
残酷的囚禁和暴力的屠杀之后，仅仅是为了专柜上身份尊贵的真皮奢侈品。鳄鱼皮，是鳄鱼的铠甲，养殖场内的鳄鱼不再是“水中霸王”，而成了“皮革中的铂金”。
PETA US官网截图（原片过于血腥，小编做了黑白处理）
离世前的18000秒，每一秒都是煎熬
“鳄鱼皮是一整张从鳄鱼的身上剥离的。失去鳄鱼皮的鳄鱼，仍然能存活4~5个小时（约18000秒），尾巴和爪子都在抽搐，在同伴的尸体中慢慢爬行，直到完全死亡”。只要看到商品专柜上的真皮包，这一幕就会浮现在PETA亚洲区新闻官Keith的眼前。
在PETA US暗访调查视频中，仅越南养殖基地，大约有5000条鳄鱼被关在狭窄的混凝土坑内，有些坑窄到不及鳄鱼的体长，在被杀前已在仅能容身的混凝土小坑中被囚禁了1年之久。养殖场中的鳄鱼，有的身体残疾，有的爪子被抓伤，可这一切都与养殖场的工人无关。只要能保证他们背部的皮没有受损，就能卖出个好价钱。
被囚禁在狭窄沉闷的围栏中的鳄鱼，被工人搬到临近的房间内，工人首先对鳄鱼进行电击，然后切开脖子，将金属棒刺入鳄鱼脊柱，在每条鳄鱼身上大约持续15~20分钟，然后任由其流干血液。
当电击时电枪有问题无法使用，工人会直接移除其脊椎，再用金属棒经脊柱破坏其脑部。鳄鱼被屠宰后，会被扔到一个浸满血水的水缸。有的鳄鱼还未断气，在同类尸堆中挣扎，数分钟后才死亡。
“这些鳄鱼皮往往被制成奢侈品皮包、皮带、手表带”。 Keith说，“养殖场工人向我们承认，一家拥有数万条鳄鱼的养殖场，他们每3个月会屠杀1500条鳄鱼。养殖鳄鱼的目的是取下鳄鱼皮提供给IV（化名——编辑注）的母公司IVMH（化名——编辑注），尽管IV之前否认过他们从越南购买鳄鱼皮，但是根据我们的调查，IV依然在这里拿货，对此IV迟迟不给我们回应。目前IV依然没有放弃使用鳄鱼皮这种特种皮革”。
“制作鳄鱼皮包需要保证皮革的完整，大部分的鳄鱼惨遭了活剥。在取皮的时候，需要从鳄鱼的脖子切开一个口，再往脊柱里面插入钢管，捣碎他们的脑袋，通过这样的方式杀死鳄鱼”。Keith告诉健康时报记者，只需要观察鳄鱼用力挣扎，双腿直接跳起来的痛苦场景，就知道鳄鱼在死亡的过程中经历了巨大的痛苦。
越南是主要的鳄鱼皮出口国之一，每年出口鳄鱼皮3万张。这也意味着，至少有3万只鳄鱼在越南惨遭屠杀。
同样的一幕也发生在美国得州和非洲津巴布韦鳄鱼工场，美国善待动物组织（PETA US）暗中拍摄工场内部情况，鳄鱼往往在仅三岁时便被屠宰，虽然苦苦挣扎想逃脱，但只能任人鱼肉。工人会在鳄鱼头上开枪，用锯切开颈部。当钉枪故障时，工厂经理要求工人改用刀切开活生生的鳄鱼，尝试扭断脊椎，再用铁棒插入脊柱内破坏大脑。有时工人一天会生宰500条有意识的鳄鱼。
在美国善待动物组织的暗访视频中，津巴布韦工场负责人透露，“我们每年将4.2万条鳄鱼剥皮，是世上最大的尼罗鳄养殖商。主要供应给一些奢侈品品牌”。
PETA US官网截图
保护动物的皮毛，成了通往地狱的单程票
在奢侈品产业当中，使用动物皮制品已成规模化生产，鳄鱼皮只是其中的一种。除了使用鳄鱼皮之外，还有鸵鸟皮。
野外状态下，鸵鸟爸爸妈妈会抚育孩子直至他们3岁大。这些聪明的鸵鸟会分担育儿义务。具有天然保护色的鸵鸟妈妈负责白天呵护蛋的义务，黑色羽毛的鸵鸟爸爸则负责晚上。一名大型鸵鸟养殖场的经理向PETA US的调查员表示，他曾看过鸵鸟在炎热的日子里轮流为对方扇风。
可在养殖场，这些只是毛皮，不是生命。在南非，一个个鸵鸟蛋被分开放置，每一枚蛋均被小型木制围栏单独隔开。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雏鸟就只能过着隔离的生活。而一只鸵鸟的生命，禁不住一只小小皮包的消耗，只有颈背部到尾部的皮在人类看来是有价值的，其余的都被丢弃。
“包的特点就是用了鸵鸟背部的一块皮，鸵鸟毛比较结实，一些奢侈品品牌的包用了这块皮，有了毛孔突出的感觉，用来做成包包，与鳄鱼皮一样，是看中了动物皮肤上的一些特点，把它作为营销的噱头做时尚的产品”，Keith说。
2015年9月，PETA US的调查员前往南非取得了从未公开的视频画面，揭露了全球最大的鸵鸟屠宰公司。调查员目睹工人强迫吓坏了的鸵鸟进入电晕设备——有的惊恐得滑摔在地上——接着再划破他们的喉咙，其他等候的鸵鸟则从门口无助地看着同伴在眼前被屠宰。
PETA US调查员目睹年幼的鸵鸟被塞进拥挤的无顶棚卡车中，踏上前往屠宰场的骇人旅程。鸵鸟皮的获得，是将鸵鸟养殖不到一岁，就将其割喉，把背上的一小块皮直接拔下。只要一小块皮，就意味着一只鸵鸟要失去生命。
在美国善待动物组织的调查视频中，一名屠宰场工人将一只吊起来的鸵鸟喉咙划破，血则流入槽中。在鸵鸟的喉咙被划破后不久，工人就会将羽毛从一排尸体上扯下。
“这里就是最赚钱的部位。”在美国善待动物组织（PETA US）的暗访视频中，一名屠宰场员工指着鸵鸟背部的皮肤说。鸵鸟皮上的凸起是他们的毛囊，也就是羽毛被剥下的地方。调查员看到鸵鸟的心脏、肺脏悬挂在空中，并且有一垃圾桶装满鸵鸟脚，放置在处理区域外。
“工场的工人承认，这些屠宰场替一些顶尖欧洲服饰品牌供货。有些羽毛是在鸵鸟还意识清醒时从它们皮肤上直接剥下来的，被用来做成红磨坊歌舞剧的道具以及巴西里约嘉年华等节庆的服装，以及羽毛掸子、女用围巾和配件。鸵鸟肉则是在全南非境内销售，并主要出口至欧洲”。Keith告诉健康时报记者。
在调查视频中工场工人说，“他们不会告诉你他们的皮包是从哪里来的，但是我们就是替一些顶级奢侈品品牌供货的，他们不希望我们透露出来，不过确实就是。”
一个鳄鱼皮、鸵鸟皮真皮包，售价最高超百万
在众多人眼中，鳄鱼皮、鸵鸟皮包成了尊贵奢华的象征。2月22日，健康时报记者通过国内一个专门购买奢侈品品牌的平台“寺库”检索发现，LV旗下的鳄鱼皮包超53万（含税金），爱马仕旗下一款鳄鱼手提包价格更是高达100万，且需要缴纳26%的税金（约26万）。也就是说，购买下来总计将超120万。
“鳄鱼皮包很贵很贵，一般也要40多万，”一位皮包代购告诉健康时报记者。
“由于鳄鱼生长的速度慢、养殖成本极高，且可使用的鳄鱼皮仅限于鳄鱼腹部的狭长部分，每制一个手袋平均需要3条鳄鱼的肚皮。”
世界动物保护协会中国办公室科学家孙全辉透露，鳄鱼属于脊椎动物，跟人类一样具有复杂的神经和肌肉系统，完全具备感受不良刺激和痛苦的生理学基础。鳄鱼的养殖和利用必然给动物造成痛苦和伤害，因此鳄鱼皮相关产品也常常受到消费者的抵制。
事实上，无论是为了获取皮张还是其他动物制品，商业养殖和利用野生动物都无法回避巨大的伦理争议。
原因就是，野生动物没有被驯化，它们也不像家养动物那样在生理、心理和行为等方面产生了能够适应人工养殖的遗传特性。因此，出于商业目的，对野生动物进行养殖和利用难以满足动物福利的基本要求，势必造成动物虐待。
然而，随着时尚奢侈品市场竞争的日趋激烈和供应链的发展，寻找与控制工艺精湛、反应速度更快的制造工厂和稀缺原材料基地已经成了圈内公司的共识。
据国际毛皮协会称，2016年秋季有2/3的女性时尚服装都以皮草为特色。仅2011到2013年，全球皮草市场价值短短2年就翻了一倍，高达300亿。
2017年10月，国际毛皮协会发布消息称，皮草业在全球范围内为超过一百万人口提供了就业机会，中国市场依然强劲。
2009年，爱马仕对外高调宣布开始在澳大利亚的农场养殖鳄鱼。而爱马仕的鳄鱼皮包也顺势成为该品牌最具竞争力的商品之一。即便是高昂的价格，依然无法阻挡消费者的热情。
健康时报记者在“寺库”平台上搜索发现，这些鳄鱼皮包库存大多显示“仅剩1件”的状态。除了皮包之外，鳄鱼皮皮带、手表带、钱包均有在售，价格也在2万～6万不等。
爱马仕原首席执行官Patrick Thomas在路透社全球奢侈品精英汇上称：“我们要生产一个鳄鱼皮包，可能需要三四只鳄鱼，每年要生产3,000只鳄鱼皮包，要把它们分开饲养，以免互相撕咬损伤皮质，就算这样，饲养的鳄鱼中还是会有三分之一左右自然死亡”。
在Keith看来，如果不是奢侈品品牌宣称鳄鱼皮做的包包，很有身份和品位，那也不会有这些供货商来建造养殖场，去杀鳄鱼取皮，如果爱马仕的铂金包没有鸵鸟的毛孔，非常罕见，也没有这么多的消费者被怂恿，不会有这种产业去取他们的皮。归根到底还是时尚产业里，对动物的皮毛构建出消费的噱头，才会有这种残忍的产业。
业界呼吁停用特种皮革，订立动物福利法
虽然爱马仕回应称，铂金包的皮革来源符合野生生物屠宰标准，但2015年7月，英国歌手简·铂金(JaneBirkin)发表声明，强烈要求爱马仕将鳄鱼皮铂金包上她的名字去除。
“在得知爱马仕为了制作带有我名字的鳄鱼皮手袋而残忍杀戮鳄鱼时，我已经要求爱马仕去除包上的铂金标志，直到爱马仕采取更好的行为以及相应的国际准则确立”。英国歌手简·铂金在声明中称。
国际上，越来越多的国家已淘汰或立法禁止野生动物皮草业。越来越多国际服装服饰品牌也顺应趋势，停止使用野生动物皮革和皮草，转而使用人工合成材料。越来越多的时尚品牌，正在朝着零皮草、零皮革的方向发展。
Gucci、香奈儿、耐克等品牌陆续宣布不再使用特种皮革。Gucci首席执行官Marco Bizzarri宣布：加入国际零皮草联盟（Fur Free Alliance），承诺从2018春夏系列开始不再使用动物皮草，库存毛皮产品全部拍卖，捐献给动物保护组织。
2018年12月，香奈儿也下架了所有特种皮革的产品。
实际上，“现在已有超纤维的材料，能够模仿出鳄鱼皮的独特纹路和皮革的质感，并且得到了广泛的运用，更加方便友好，且推广起来更容易，奢侈品品牌应该发掘对动物更加友好的时尚概念”， Keith告诉健康时报记者。
孙全辉也指出，现代科技已能人工合成高仿真的动物皮革制品，其花纹、质地以及手感与真皮制品相差无几，不仅具有价格优势，养护起来也更方便。选择人工合成材料不仅有助于减少和避免鳄鱼的养殖和杀戮的痛苦，也有助于彰显消费者负责任的消费态度。
孙全辉认为，拒绝皮草、拒绝野生动物制品是社会文明进步的重要标志。除了行业自律之外，还要推进保护动物免遭虐待的立法，促进人与动物的良性互动，营造和谐友善的社会氛围。
目前，100多个国家和地区都出台了保护动物不受虐待的法律，英国最早的反虐待动物法律《马丁法案》于1822年通过，它使虐待动物本身成为一种犯罪，并在此后的增补法案及修正案中不断扩大保护动物的范围。
其他欧洲国家，如德国、奥地利、比利时、荷兰也在19世纪中期相继制定了反虐待动物的法律。美国的《动物福利法》于1966年制定，至1990年已经进行了五次修订。
澳大利亚、加拿大等国家也颁布了自己的动物福利法。亚洲的新加坡、菲律宾、日本、韩国等国以及我国的香港、台湾地区也纷纷制定了各自的动物福利法。
加拿大虐待动物处罚最高监禁5年，日本滥杀和任意伤害动物要判刑。
在美国加州，更是明令禁止特种皮革的销售。
Keith指出，禁止特种皮革的立法才刚刚开始，尚处于意识萌芽阶段，需要一定的时间。让大家目睹这些残忍的行为，大家才会放弃选用特种皮革奢侈品的需求。
编辑：步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