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恩·帕克/基里·罗斯–琼斯
【编者按】皇家植物园邱园是植物爱好者和自然爱好者到访英伦必打卡的景点之一。邱园不是一天建成的,众多历史事件推动着邱园从最初一个小型私人的皇家植物园,成长为今日全球闻名的国际科研中心和重要景点。
但邱园又不仅仅是个景点。它的曾任园长威廉·胡克在关键时刻力挽狂澜改变其命运,欧尼斯特·威尔逊等植物猎人去世界各地探险为它带回大量的植物品种,二战期间,作为公共机构的它自创示范补给田,指导公众种植蔬菜……可以说,它的扩张、繁荣和灾难,也是对全球矛盾和战后余波的回应。
这张最早的邱园棕榈温室外观照片,是用银版摄影法拍摄的。银版照片非常脆弱,对触摸特别敏感,其表面像镜子,观看时需要倾斜一定的角度。
这间小棚屋属于热带植物部的苗圃,它挨着其中一个温室,为主要的展览温室提供了数以千计的植物。操作台下的箱子中放有壤土、泥炭和砂石的混合物,用于制作盆栽幼苗。人们还收集邱园及附近公园里的枯叶腐殖质和绵羊粪加入混合物中。
王室权贵的身影
邱园是当今世界文化遗产和国际最著名的植物学研究机构之一,其前身却是属于私人地产的一大片带状农田。自16世纪起,与里士满比邻而居的王室给该地带去了繁荣,朝臣们都希望住在新建成的里士满宫附近,于是向邱园前身租来土地,以便建造华丽的宅第,比如荷兰宫,即后来的邱宫。
18世纪早期,两名王室成员在该地定居—威尔士亲王乔治(即后来的乔治二世) 和他的妻子卡罗琳王妃住进里士满房舍,他们的儿子弗雷德里克接管了邱园的巨额资产,即邱园农场。弗雷德里克和他后来的妻子奥古斯塔彻底改变了邱园面貌,他们用白色灰泥包层翻新了农场,由此创造出白宫并扩建和美化了庭园。
1759年,弗雷德里克逝世几年后,奥古斯塔和比特伯爵一起在邱园这块土地上建造了植物园。
皇家账目显示,一位名叫威廉·艾顿的园丁曾被雇来打理邱园内的“本草园”,这被认为是皇家植物园的起点。在此期间,雄心勃勃的景观建造方案和威廉·钱伯斯的一些中 式设计,使得邱园逐步变成一座著名的园林。
1772年,奥古斯塔去世,乔治三世继承了邱园遗产,并将它与里士满的王室财产合并,所以,今日的“邱园”其实包含了多座园林的含义 ( 因此Kew Gardens要用复数形式 )。
到了19世纪30年代,即乔治四世和威廉四世的统治时期,资金不足加上王室对植物学缺乏兴趣,邱园一直在走下坡路。威廉四世死后,在植物学家约翰·林德利的引导 下,财政部于1838年开始对皇家植物园进行调查。于是,邱园在1840年那年从私人的皇家植物园脱胎为国家的林木管理处,一个世纪的王族统治宣告结束。
1843年,维多利亚女王捐赠了18公顷的御花园,此园是专门用来培育树木的,后来棕榈温室在获批的土地上被建起来。
胡克掌舵
在邱园被指定成为国家植物园后,一位行业领袖试图挽救衰落中的邱园。他就是出生于诺福克郡的威廉·胡克,一位狂热的自然学家。
威廉·胡克35岁就取得了格拉斯哥大学 的皇家钦定植物学教授之职,但他渴望回到南方,因为他觉得南方是科学研究的中心,于是把目光投向了邱园。他结交了一帮有权有势的 朋友,通过他们的影响力,胡克于1841年当选为第一任园长。胡克富有魅力和社交才干, 懂得如何与政府官员打交道,是该职位的理想人选,他领导邱园走上了转型之路。
1844 年,棕榈温室成为威廉·胡克监督 的第一个大型建筑项目。当时的温室破陋不堪,已不适合用明火加热(会引起云雾缭绕的烟灰)。该项目的建筑师是德西默斯·伯顿, 总工程师为理查德·特纳。
1845年10月,人们 “种下”了棕榈温室的第一根肋木,然而工程进展很缓慢,直至 1848 年11月,最后的深蓝绿色涂层才终于完成。棕榈温室的建成是一个巨大的成功,维多利亚女王深深地为它着迷, 曾三次访问邱园,尽管那会儿它还处于施工阶段。
这是第一张棕榈温室内部面貌的照片,摄于1847年7月24日,出自伦敦一流的银版照相师安托万·F. J. 克 劳德特之手,那时温室仍在建造当中。
1883年至1912年,马拉无轨公交或者无轨电车自邱园路的里士满站附近的橘园酒馆开往邱园大桥。
在现今的棕榈温室建成之前,邱园拥有10个温室,全靠烧火取暖,因此产生了大量烟灰。至19世纪30年代,这些温室的状况非常糟糕,特别是旧的棕榈温室。其间,邱 园接收了许多的植物捐赠,迫切地需要为它们寻找妥当的存放空间。那时候,德西默斯·伯顿是皇家植物学会的建筑师,先前负责过查特斯沃思庄园的大型 温室建造,所以成为设计邱园最优雅建筑的理想人选。该建筑于1845年开始破土动工, 直到1848年11月第一批植物入住,其中最大的棕榈类植物被置于滚柱上,它们在卷扬机的辅助下被拖进屋。
景观设计师威廉·纳斯菲尔德受聘负责邱园的美化工作,并且承担了为国家植物园的规划制定方案的职责。根据分类学理论,邱园对 2000多种植物和1000多个变种进行了分组栽植。
1845年,人们围绕邱园开展了各式各样的景观建设,比如宝塔透景线、步行道(从正 门通往棕榈温室的一条砾石步道),以及塞恩透景线——1852年竣工,打通了泰晤士河各个景点之间的联系。
纳斯菲尔德还设计了一个 复杂的花坛,并拓宽了池塘,以便为棕榈温室营造出壮丽的环境。
除了像宝塔这类地标被保留下来外,邱园还添加了一些新的建筑和有特色的设计。第一座博物馆(前身是一个水果店)于1848年开业,伯顿设计的一座博物馆(面朝池塘)于1857年开放,他设计的温带植物温室则于1861年启用,以容纳邱园收集到的越来越多的半耐寒植物。该温室的露天平台是人们开挖 一个新湖时,用挖掘出的砾石铺成的。
宝塔透景线是纳斯菲尔德关于邱园该区域的设计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他设想他的景观设计将在伯顿的巨型温室外打造一系列发散的观景点,作为新设计项目的核心,将产生戏剧性的观赏效果,同时也能引导游客环游邱园。
威廉的儿子约瑟夫·胡克7岁就开始旁听他父亲讲课,并由此开始他的植物学研究生涯。从格拉斯哥大学获得医学学位后,他在1839年以外科医生助理的身份,跟随罗斯考察队登上皇家海军舰艇“厄瑞玻斯号”前往南极。
1847年至1851年间,约瑟夫到过印度和景观设计师威廉·纳斯菲尔德受聘负责邱 园的美化工作,并且承担了为国家植物园的规划制定方案的职责。根据分类学理论,邱园对 2000多种植物和1000多个变种进行了分组栽植。
1845年,人们围绕邱园开展了各式各样的景观建设,比如宝塔透景线、步行道(从正门通往棕榈温室的一条砾石步道),以及塞恩透景线—1852年竣工,打通了泰晤士河各个景点之间的联系。纳斯菲尔德还设计了一个 复杂的花坛,并拓宽了池塘,以便为棕榈温室营造出壮丽的环境。
除了像宝塔这类地标被保留下来外,邱园还添加了一些新的建筑和有特色的设计。
第一座博物馆(前身是一个水果店)于1848年开业。伯顿设计的一座博物馆(面朝池塘)于 1857年开放,他设计的温带植物温室则于1861年启用,以容纳邱园收集到的越来越多的半耐寒植物。该温室的露天平台是人们开挖 一个新湖时,用挖掘出的砾石铺成的。
1847年至1851年间,约瑟夫到过印度和喜马拉雅山脉,收集了大量当时不为人知的植物品种,譬如今日常见于公园的杜鹃花,进而奠定了他作为著名的“植物猎人”和“博物学家”的地位。
1855年,约瑟夫被任命为邱园园长助理,这是他父亲为他保留的职位,因为在对邱园新收集的标本进行分类、命名和登记方面,没有人比约瑟夫更有资格了。
当亨利·里德利接任新加坡植物园园长时,那儿有许多地方丛林疯长,而他的任务是开展初步的森林调查。里德利手握一把大砍刀,披荆斩棘地穿过矮树丛。他的助手则斜挎一个采集箱,收集他们可能碰见的任何有趣的标本。
这种叫作胭脂虫红的猩红色染料是用从胭脂虫身上提取的胭脂红酸制作的。这种甲虫的宿主为仙人掌属植物。这张照片据说出自知名摄影师埃德沃德·迈布里奇之手,展示了在安提瓜岛从仙人掌属植物体上收获胭脂虫的场景。约瑟夫·胡克向迈布里奇购买了一组(6 张)照片和一些其他照片。
邱园早期的捐助者
1852年,植物爱好者威廉·布伦菲尔德将自己收集的标本和图书留给了邱园,威 廉·胡克为此寻找地方放置“两位威廉”的藏 品,最终在邱园北侧猎人别墅的一楼给藏品安了家。
1853年,第一位植物标本馆馆艾伦·A. 布莱克走马上任。
由于乔治·边沁等著名植物学家的慷慨捐赠,日益增多的标本和图书终究需要一座新的建筑来保存。约瑟夫·胡克在1865年接替父亲担任园长之职后,便向英国林木管理机构申请建造一座大楼。于是,一项新的扩建工程在1876年启动了。人们把现有标本按植物科属分类整理,再将其移到两个新修的长廊内。耳房的陆续落成,为不断增加的藏品提供了更多空间。
随着分类的藏品日益丰硕,人们对植物生理学的兴趣也与日俱增。1875年,托马斯·乔 德雷尔·菲利普斯 - 乔德雷尔,一位对科学研究感兴趣的慈善家捐助了1500英镑用于新实验室的基础建设和相关设备引进。
随着更复杂的交通方式的发展,植物学勘察变得容易许多。这张照片展示了雷吉纳尔德·罗斯- 茵尼斯年轻时的风采,他后来成为一名优秀的草原生态学家。
实验室是一 栋单层砖砌建筑,位于邱园东面外围的瓜果小院内。其中有两间屋用于植物化学和芽接技术的显微研究,另有一小处空间用于气体分析。
约瑟夫·胡克委派威廉·西塞尔顿 - 戴尔负责实验室,那年戴尔已是园长助理。两年后, 二人成为翁婿。
1879年8月,约瑟夫收到一封来自他朋友的女儿、画家兼旅行家玛丽安娜·诺斯的信。
自她父亲逝世10年以来,诺斯环游了全世界,并用大量的绘画作品来记录她的旅程。
玛丽安娜·诺斯通常独自旅行,对于一位维多利亚时代的女性来说,这是一项非凡的成就。她偶尔使用介绍信,好让自己能与旅途中遇见的伙伴们待在一起。1871年至1879年间,玛丽安娜造访了加拿大、美国、牙买加、巴西、日本、沙捞越、新加坡、爪哇岛、斯里兰卡和印度。1880 年,她遇见了查尔斯·达尔文,认为他是“在世的最伟大,也是最真诚、无私和谦逊之人”。在他的建议下,玛丽安娜开始了距离更远的航行。
当时,她向胡克提议,要把自己收藏的600多幅画作献给邱园,并为这些画的安置自费设计一间画廊。胡克立刻答应了,玛丽安娜便挑选地址,聘请建筑师詹姆斯·费格森来规划和监督她的画廊建造。画廊内设有一个工作室,供她和访问的艺术家们使用。今天,这位艺术家有超过 800件作品在这个独特的画廊里展示。
在这些有影响力的开拓者的领导下,邱园逐渐成长为一个科研中心和欢乐园。世界其他地方极少有如此多样的标志性建筑,这些建筑中生存着各种各样的植物,也孕育着丰富多的科学和艺术。
摄影术诞生后的邱园影像
1840年,邱园变成一个公共机构,几乎同期,摄影技术兴起。在摄影技术诞生之前,博物学家会用素描的方式快速勾勒出他们采集研究的植物、亲身领略的风景和接触到的不同文化。 19世纪,随着摄影新媒介兴起,植物学家终于能够借助新兴手段来记录他们的经历了。
1910年,威尔逊在湖北省巴东县的一条街上拍下了这种原产于中国东南部和台湾的铁坚油杉(Keteleeria davidiana)的球果。
邱园系列的摄影照片来源广泛,从商业明信片到探险相簿应有尽有,散布在档案文件和艺术收藏品中。
邱园的第一位官方摄影师杰拉尔德·阿特金森于1922年开始在植物园工作。之前,邱园会委托自由摄影师来根据一系列实际用途给植物园拍摄照片,照片还被制作成明信片和出版物的插图,如《邱园协会杂志》。
这株东部非洲铁(Encephalartos hildebrandtii) 于1901年从东非来到了英国邱园。
1928年涌现的照片数量最多,因为邱园从摄影师爱德华·沃利斯那儿购买了5000张底片,如今这批照片成了该历史相册的主干。
20世纪60年代,邱园成立了一个摄影部门, 该部门一直在为邱园的照片收藏贡献着新的资料。
战时环境加重了邱园的工作量,包括关于提高作物产量的研究和教育示范点的开设。政策强调,公园和植物园应该继续举办有去植物的展览,毕竟它们也算是一个能逃避现实的地方,游客去那里可以见到稀罕的,异域的美丽的植物,例如兰花和凤梨类。
战争使得邱园给予女性的机会更多了,但他们晋级升职的道路仍充满困难。
早期的摄影设备都很笨重且难以携带,玻璃底片容易受损、曝光和遭受虫害,相机本身也容易受潮。尽管后来设备变得轻便,也更容易使用, 但仍遗留了许多相同的问题。
尽管绘画一直是植物猎人创作的重要工具,也是记录标本的首选方式,但带回的照片却能带领我们见识野外生活的面貌。
在邱园的经济植物博物馆及后来的园艺学校,相册也曾是一种重要的教学工具。这两地都积攒了丰富多彩的图像资料。园艺学校的幻灯片库涉及园艺实践和学生生活的场景,而博物馆的图像集则囊括了私人拍摄的殖民地植物园照片、由政府官员创办的种植园和一些经济作物的记录,以及相关产业的宣传资料等。
《邱园的故事》一书囊括邱园景观建筑的建造历程,植物猎人如何世界范围内寂静千辛万苦收集植物,以及邱园的种种幕后,邱园在战争年代受到的创伤以及战后复兴等内容。250多张珍贵老照片有不少此前从未面世。
《邱园的故事》;【英】林恩·帕克(Lynn Parker) 【英】基里·罗斯–琼斯(Kiri Ross-Jones);后浪出版公司 | 上海文化出版社;2020.12
责任编辑:徐颖
校对:张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