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荞麦疯长》:风中凌乱的荞麦,再野蛮疯长也是无根之禾
管虎、陈正道参与制作、徐展雄编剧并导演的怀旧青春电影《荞麦疯长》,以1990年代为背景,三个来自小地方(县城或小镇)的青年人,怀抱着不同的目标、同样的理想,来到了海城(显然就是冒险家的乐园:大上海)闯荡江湖。他们试图成为想象中成功的那个TA,却在都市中疯狂的成长中迷失了自我。马思纯饰演的云荞、钟楚曦饰演的李麦、黄景瑜饰演的吴风,他们的人生和名字高度沟通,欲望和野心都昭然若揭,清晰无误的写在他们的脸上。与顾长卫导演的《孔雀》与《立春》中的逐梦者不同,他们绝对不满足于现状,冲动而坚定的来到大城市博生存。
《荞麦疯长》显示出新晋导演的野望和无奈,显然徐展雄看过了足够多的前辈大师的电影,试图对于世事无常的喟叹有着足够深刻的同理心,然而电影的互文创作模式却未能将剧情横叉和故事草率归拢到一起,为主题服务到位,这便导致一流的服化道、摄影与故事结构之间失去了平衡,也许这正是剧本对二三十年前那些进城的、无根的、漂泊的外乡人寄予艺术上的同情导致。故事里的角色,越是无能为力去抓住机会,雍容华贵的迷醉、跌宕起伏的成败、刀刀见血的情义,死亡和意外都不足以表达他们的羡慕和愤怒。
云荞想过电影一般的人生,在她眼里老家只是静谧的、呆板的、无趣的寂寥之城,却依旧有着足够多的伤害与漠然。姐姐在海城待不下去,如同《三十而已》的王漫妮一样回到故乡,却带着不怀好意的姐夫。在某一个漫长闷热的中午,姐夫强奸了无所事事的云荞,但是没有人能保护她。李麦从小镇跳到海城,已经是出人头地的舞蹈家,期盼着与日本男朋友一起到东京开始新的事业,然而在出发前一晚发生车祸,被日本人遗弃。吴风打打杀杀,从一个现场到另外一个现场,他的出现总是能截断恩怨,在快意恩仇的地下世界有着云荞和李麦不知悉的游戏规则。他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个人人生目标,走到一起来了。《荞麦疯长》的故事,采取了擦肩而过和萍水相逢的构思,他们三人在彼此的人生中深刻决定了他人,却懵然无知。
作为异乡人和闯入者,他们介入大都市的目标,就是改变人生。然而青春能否造就梦想,城市是不必然给出正向反馈。他们无根无基,如同摇曳在风中凌乱的荞麦,再疯长也是无根之禾,那些梦,可能是美梦、更可以是噩梦。吴风如《后窗》般遥远凝望着李麦,李麦在现代拆白党(或者说小开)和病恹恹的老克勒之间起伏不定。王阳明饰演的宏明,酷似《风月》里的张国荣或《一代宗师》中张震的民国造型,却是坑蒙拐骗的爱情与金钱的双料骗子,那些情话和说好在一起都不过是逢场作戏。老克勒甚至连苟延残喘都没能做到,李麦的命运如何改变呢?当然,电影结尾给了李麦一张人生的彩票,原来不靠谱的宏明确实给她推荐到新加坡舞团。
王砚辉饰演的B司令,是地下世界的主宰者,他勾连其《荞麦疯长》的角色和冲突。正是B司令指挥着吴风这样的炮灰四处兑子,也能把李麦介绍给变态的老克勒,腐朽而堕落的老钱们不怀好意的消耗着来自异乡的年轻人。吴风选择了毁灭这一切,只为李麦的美好生活。青春的力比多过剩,死亡是一种社会化解脱,吴风找不到梦想的安全出口。云荞的梦想则始终在云上,作为观众无从得知她如何去接近电影一般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