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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产爱情片观察:如果不能有新鲜的故事,是否还有新鲜的吻?

岩井俊二的《情书》即将在2021年5月20日重映,不知能不能刺激到疲态尽显的国产爱情电影。



虽说是“重映”,但对大多数观众来说应该是“首映”了,毕竟1999年3月1日上映时,“冷门歌手”孙燕姿还在酝酿她的《天黑黑》。



不知道是不是抖音快手里的恩爱太过凶猛,导致很难有爱情电影可以打动人心了。还是观众看惯了现实中演艺圈的秋月春风,从而对银幕上的卿卿我我只能付之笑谈。


又或者高居不下的离婚率、越发紧张的性别关系、更加多样的婚恋翻车事故,这些热搜里的戏剧性早就超过了某个或某几个编剧的虚构。


更或者是创作者使出浑身解数想穷尽好莱坞的旧套路、挖空心思搜罗流行的网络段子化作台词桥段,还有的拿来过往的、国外的故事硬凹现在的、本土的现实,导致有时候腐败得难以下咽、尴尬得坐立不安。


以上这些或许还有更多原因致使我们所见的、近两三年的国产爱情电影都徘徊在及格线以下,甚至如《喜宝》《八月未央》之流的作品都在3分左右打转。



这两部电影都改编自较为流行的、也影响过一代人的爱情小说,从电影制作的角度也都算得上是IP了,如同2019年的另外两部IP改编电影《大约在冬季》和《一生有你2019》。


《喜宝》改编自亦舒1979年出版的同名小说,故事创作于大众文化消费时代的香港,千金小姐聪慧可以放弃爱情、金钱、家人去山区支教,而喜宝只能委身老头富豪勖存姿,嫁入豪门后又想着怎么实现自我价值。



这个故事在1970、1980年代确实有当时的现实意义,其所指向无外乎2010年《非诚勿扰》节目上马诺的台词“我宁愿坐在宝马车里哭,也不愿意坐在自行车上笑”。


拿青春和爱情置换金钱是典型的“拜金主义”,马诺也从那时候被贴上了“拜金女”的标签,而郭采洁饰演的姜喜宝更像是从《小时代》里走出来的“时代姐妹花”,有悲惨的家庭、有一夜暴富的愿景、有一个文艺的心和单纯的灵。


当然喜宝的文艺和悲惨并不比《八月未央》里钟楚曦饰演的未央更甚,一个从小失去父亲又遭受母亲家暴的女孩,偶遇一个和自己妈妈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成了闺蜜,最后生下了闺蜜前男友的女儿,然后给女儿起了一个跟闺蜜一样的名字。



还没叫庆山时候的安妮宝贝就开始喜欢这样的流浪、宿命与纠缠了,一如她的《七月与安生》。电影里未央和小乔上着日语课,课堂上聊的都是村上春树、川端康成,这些作家都是那个年代文艺女青年的挚爱,或者说是安妮宝贝的挚爱。


20年前出版的《八月未央》,男女主相遇还可以是因为一本原版的川端康成。但20年后改编为了贴合原著非得让未央是一个不用微信的咖啡店服务员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另一位文艺女青年导演袁媛也是喜爱日本作家的,她在电影里《明天会好的》借papi酱之口说出普鲁斯特、太宰治,普鲁斯特的《追忆似水年华》也恰是《情书》中的重要信息。



喜宝的“徐志摩”、未央的“川端康成”、萧渝的“普鲁斯特”,这些构建了文艺青年的精神世界。


而《八月未央》里的富士山、《明天你是否依然爱我》中的芬兰、《荞麦疯长》里的新加坡、《合法伴侣》中的伦敦,这些成为了文艺青年理想中的爱情圣地。



如果说2013年《北京遇上西雅图》里的帝国大厦还有些吸引力,2015年《有一个地方只有我们知道》中的布拉格广场就黯淡了很多。


谁能料到,这爱情电影的类型秘密之一早已被网络歌手校长洞悉,他在2017年创作的《带你去旅行》像《地理图》一样把这些地方都一气儿说了:


我想要带你去浪漫的土耳其、然后一起去东京巴黎,其实我特别喜欢迈阿密和有黑人的洛杉矶


其实亲爱的你不必太过惊奇,一起去繁华的上海北京,还有云南的大理保留着回忆,这样才有意义。



这首歌很快成为了抖音神曲,顺势而起的还有类似各式各样的旅拍,旗号是“一场旅行记录爱情”,某旅拍更是宣传有100多个国家和地区可以拍,想去哪儿拍就去哪儿拍。


此处并没有做广告的嫌疑,但是每一个听到这个广告的用户在成为影院观众的时候,就会对上述的爱情圣地少了很多期许。


爱情电影是否还能提供或制造更多关于爱情的真相或幻象决定了电影能否成功,真相还要符合社会的主流价值观,而幻象则要满足大众的心理愿望。


爱情电影本是有着久经考验的叙事模式的,两个主人公从相遇到相爱,再经历波折、障碍,最终有情人终成眷属或者黯然离散。


单一的类型或经典的模式终究会越走越窄,所以爱情电影开始与其他类型结合,比如奇幻色彩的《如果声音不记得》《我在时间尽头等你》,通过幻象来揭示爱情的真谛。


而前面提及的“时尚+爱情”的类型模式,爱情不再新鲜、时尚也不再魅惑,最终也无法再次虏获观众的心。


比如《明天你是否依然爱我》,一个痴心暗恋默默付出的李鸿其和一个被已婚人士PUA的杨颖,在一场奔赴芬兰看极光的旅程中相爱。爱情来得太快像一阵北极寒风,圣诞节的时尚童话又缺乏对应的文化期许,再加上大眼萌的冰面表演,实在不好消化。



叙事学中曾有一个浪漫的描述——“虽无新鲜的故事,但永远有新鲜的嘴唇”,意思是说太阳底下不会再有新鲜的故事了,但可以通过新的叙述角度、叙述方法可以继续讲述故事。


现在看来估计来“新鲜的嘴唇”都很难寻觅了。


“爱情复仇战里假戏真做”还在郭采洁、郑凯《下一任:前任》里潦草地延续,“纯情女征服浪荡子”也在王智、高晓攀《移情高手》中荒唐地展开,还有灰姑娘的套路、绝症和苦恋的框架,人物一出场就开始催眠或催吐,“新鲜”二字就再难提及了。



算来算去,最后只剩下“新鲜的吻”了。


比如《宠爱》里的吴磊、张子枫,《送你一朵小红花》中的易烊千玺、刘浩存,《你的婚礼》里的许光汉、章若楠。


好像通篇都在吐槽或批评什么,似乎近两三年的国产爱情电影一无是处,那有没有一部既有“新鲜的故事”、又有“新鲜的嘴唇”的爱情电影呢?


有。


2020年陈玉勋导演的《消失的情人节》,也在去年中国台湾金马奖上斩获了最佳影片、最佳导演等多项大奖,也是近几年华语爱情电影中评分最高的一部了。



最后,依然期待爱情电影中出现新鲜的故事,新鲜的嘴唇,和新鲜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