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家人之名》剧照。图片来自豆瓣
没妈的孩子也是宝
——电视剧《以家人之名》评析
文/杨柳湾
2020年的夏天太热，但也热不过湖南卫视首播的电视剧《以家人之名》。高开高走，热度不减，话题不断，赚足了人们的眼泪和欢笑。剧中的两个爸爸，平凡而伟大，执着而深情；剧中无好妈，有的偏执倔强，有的自私无知，有的狭隘狂妄，给女性观众带来了震撼的参照与思考、自省与改变；几个年轻人充满创业的激情、担当的豪情，珍爱亲情，忠于爱情，该剧是90后年轻人由孩童进入成年充满烟火味的成长路线图，广受年轻人的追捧。
奶爸很温暖
该剧以三个家庭、三个孩子成长为主线进行讲述。李尖尖6岁时妈妈因病去世，凌霄8岁时妈妈陈婷离婚后远嫁国外，贺子秋的妈妈贺梅身涉险境背井离乡，把8岁子秋连哄带骗托付给李尖尖的爸爸李海潮后杳无音讯。李海潮与邻居凌霄的父亲凌和平没有被苦难击倒，组成了“两爸爸带三娃”特殊的家庭。这种家庭的组合当然不被大家看好，但是由于李海潮的包容与爱心，凌和平的大气与坚定，李尖尖的善良与随和，凌霄的聪明与担当，贺子秋的感恩与隐忍，这个奇特的家庭居然稳稳当当地走了过来，三个孩子完成了义务教育，高考成绩都不错，各有所长。本该在收获的季节，这个家庭的两个儿子，凌霄被妈妈“移栽”到新加坡；贺子秋被生父“收割”去了英国。李爸和凌爸牵挂着两个儿子，守护着李尖尖，平和地生活着，倔强地思念着，直到九年后凌霄和贺子秋双双归来。剧情跌宕起伏，叙述峰回路转，笑点、泪点交相辉映，亲情、爱情、友情充盈其间，两个爸爸的温暖最是感人。
李海潮开了一个海潮面馆，做得一手好菜，孩子遇到困难不开心了，他会做一桌子美食宽慰他们，孩子们升学、比赛得奖等关键时候，他也会整几个好菜，以示庆祝。两个孩子远在异国他乡，他电话里嘘寒问暖，家长里短，是孩子们的“精神导师”。他在家中扮演着“慈母”的角色，他不会说大话，很少严厉地训斥。李尖尖是他的“心尖尖”，对她没有妈妈深感内疚，也由于李尖尖心理上拒绝后妈，与贺梅相亲失败后，就绝口不谈续弦的事了。特别是李尖尖饭桌宣布自己来例假后，李爸爸放下男人的身段去请教钱婆婆，如何引导好青春期的女儿，让观众感受到他既当爹又当妈，妥妥的暖爸一枚。他对子秋本没有抚养责任，但就是小子秋发自内心的两声“爸爸”，让李爸对暂时离开的贺子秋牵肠挂肚，当看到住在外婆家里的小子秋背着拖地的大筐做农活时，李爸毅然决然把子秋领回了家。他的陪伴卑微却执着，绵长又饱满。他见不得一个曾经叫他爸爸的人没有了未来呀！在凌霄归来后，面对陈婷的挑衅，他“逆来顺受”，对凌霄一如既往地关爱。
凌和平虽然戏份不多，但却是这个特殊家庭的主心骨，他忙于派出所的日常工作，接警出警，没有节假日，没有上下班，离婚后的他根本无法照顾好凌霄，好在李海潮出手解了他的燃眉之急。由于先前超生，受了处分，仕途无望，但他的工作责任心和事业心并未减退，这无形中给三个孩子树立了榜样。同时，为了支持李海潮收养贺子秋，决定两个人共同承担贺子秋的学费、生活费，他对李海潮是感恩的，对孩子们的爱是内敛的。由于工作的时间长，任务重，他力所能及地为李爸分担家务，例如：承包洗碗，偶尔还给李海潮捏捏肩，由于他不善言辞，他的温暖无声无息却又无时无刻都在家人身旁。
当然剧中还有齐明月的爸爸是长期受妻子强迫的典型，唐灿的爸爸是明事理却又怕老婆，夹在老婆和女儿中间受气的代表。当然贺子秋的生父赵华光，尽管有钱，有事业，但由于生意人的精明，做任何事情都有条件，让他最终失去得到儿子的最好时机，也提醒了天下所有父母，爱是世界上最纯粹的感情，不能拴上一点利益的苟且。这也是这部剧最感人的地方。它揭示了“爱”这个最古老最原始的感情的最基本的要求：爱是不能有条件的。
先亲再有爱
剧中的爱情线让观众很纠结，出国九年归来的凌霄、贺子秋先是一致对外捉妖打怪，赶走了李尖尖的初恋男友，然后两个人分别都对李尖尖表白。李尖尖对两个哥哥心理上是依赖的，感观上是愉悦的，亲情百分百。但是在选择上，观众的话题度很高，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有的观众认为只有贺子秋对李尖尖的爱是没有分给别人一点的，而凌霄的爱是分一些给小橙子的。其实，凌霄和尖尖的爱由来已久，尖尖对凌霄那可是一见钟情，在凌霄家搬家来时看了他一眼，就喜欢跟他“在一起”，然后送山核桃、拉他回家吃饭、为他与人打架等等，小尖尖陷入“爱情”中但不自知，才有凌霄打她脑袋时尖尖才会嘣出“打傻了你娶呀”的调皮话；而凌霄属于慢热型，尖尖高三前，都是纯粹的亲情，尖尖高一时，他们合力解救子秋后，凌霄还是“娶你当我傻呀”的腔调，但李尖尖成为大姑娘后，凌霄给尖尖买了第一件“胸罩”，这时，凌霄就已经把尖尖当“女人”对待了，凌霄高考后，督促尖尖学习时，也直言“长大后，我娶你”，而且去新加坡读书临别之际，也向尖尖表露以后回来“一辈子在一起”的心迹。只是我们的尖尖一方面沉浸在失去哥哥呵护的巨大悲伤中，另一方面也有点晚熟，丝毫没有在意。
九年的漫长等待，他们各自成长，彼此都给对方留下了“爱”的位置。最有趣的情节是口口声声拒绝凌霄的爱的李尖尖看到凌霄拖着一个行李箱下电梯时，要凌霄“遵循内心”留下来时，萌萌的爱情让观众笑出眼泪。李尖尖的扮演者谭松韵的表演非常仔细，把李尖尖恽然天成的性格表现得入木三分。凌霄、李尖尖的爱是包裹在亲情之内，很容易混淆，观众担心李尖尖自己都没有搞清楚。其实李尖尖彼时已是一个二十六岁的心智成熟的大姑娘了，在对待凌霄、贺子秋的差异化的表现中，我们可以看出她的选择是理智而成熟的。毋庸置疑，凌霄、尖尖最初的感情是亲情。我们平常所说的“亲爱”，不就是说两个人先要感觉“亲切”“亲热”才能产生爱情吗？
有人提出，如果没有凌霄，贺子秋与李尖尖会走到一起吗？我觉得不可能。因为贺子秋对李海潮、李尖尖最大的感情是感恩，他愿意为尖尖做一切，尖尖爱吃甜品，他大学毕业后就学做甜品，这是奉献，所以他对李尖尖的表白没有强吻，没有“壁咚”，是哥哥特有的“护犊”，他没有头脑发热地亲尖尖。小哥子秋自己把亲情和爱情混淆了。他永远是那个为尖尖出头，为尖尖出气，陪尖尖闯祸的小哥！
坏妈也有爱
剧中六个年轻人，六个妈，尖尖妈妈去世了，庄北的妈妈比较正面外，其余的妈妈都有点“坏”。凌霄的妈妈陈婷用爱绑架凌霄，甚至让凌霄在新加坡休学一年专门照顾自己，给儿子造成了极大的心理伤害，他的爱敏感、脆弱，性格倔强不知转圜。贺子秋的妈妈初婚遇人不淑，几经坎坷，身陷囹圄，抛家离子。好在后来，李海潮给了他一个温暖的家；齐明月的母亲，性格强势、不容分说，虽然辛苦几十年，却彻底失去丈夫的心；唐灿的妈妈，无知狂妄，私欲膨胀，先是压榨唐灿，把她作为赚钱的工具，后是忽视唐灿的感受，一味强调唐灿没有当明星的“命”。总之，剧中无好妈，是妈一团糟。但坏妈们的爱却一点也不少！
剧中最悲剧的人物是陈婷！陈婷美丽知性，但缺乏安全感，养成偏执自私的性格，爱得越多，这种母爱越变态。她一方面极不自信，另一方面又蛮横无理，产生悲剧的原因是她的妈妈对陈婷的彻底否定。老太太认为陈婷从小到大就没有做过一件让家里称心如意的事。在原生家庭得不到肯定，是陈婷缺乏安全感的原因，越是缺乏安全感，就越想把儿女都拴在自己身边。她本来对芸芸的死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她把责任全推在儿子身上，也越害怕人家提及这段黑历史，她的离婚不仅是离开前夫，而是与过去“割席”，所以她不带凌霄一起走，她要干净彻底与过去袂别，迎接新的生活，这也是后来她不喜欢李尖尖与凌霄谈恋爱的原因。陈婷的悲剧可以让大家看到原生家庭对一个人有多么重要，而李爸与凌爸，组成的这个特殊的家庭给三个孩子撑起了一片蓝天，让他们有健康的体魄、健全的心理、旺盛的创造力，这也是该剧让人思考的原因。这部剧是一首男人的颂歌，把男人的坚持、忍稳、包容细细数来，同时也告诫观众，纯粹的母爱母鸡都会，而在社会上扮好一个母亲的角色，不能仅仅只有爱！
贺梅虽然被生活所迫，远走深圳，但她也把李海潮的“人好”这一点盘算得很精细，尽管后来与子秋和好了，但是她仍旧不是一个好妈妈，电视剧大团圆的结局虽然符合中国欢众的美好的愿望，但现实的逻辑应该没有这么完美，李海潮凭什么要娶一个坐过牢的女人为妻？贺梅其实也有很多的选择，等贺子秋留学归国后再来找他，似乎也有摘桃子的嫌疑。但不管是当初说服李海潮同意子秋跟赵华光走，还是后来回来开美容院，虽然都有“算计”的成分，但更多的还是爱。
齐明月、唐灿的妈妈也都举着爱的旗帜，干了不少蠢事、傻事，造成了家庭不睦，甚至众叛亲离。好在孩子们在父亲、学校、社会的教育下，终究成长起来，都悄悄地在某一个瞬间问鼎成人的世界，承担起家庭的重任，成为父母的依靠。凌霄、贺子秋、李尖尖、齐明月、唐灿都是很有担当的，该剧把90后年轻人蓬勃向上，追求独立，敢爱敢恨的特点表现得很充分。
该剧一众演员的表演都很准确，剧组对细节的处理堪称典范。例如，在李海潮劝贺子秋与妈妈和好父子喝酒那一个桥段，贺子秋一杯白酒下肚，李海潮生怕子秋被醉着了，除了眼神里的担心，整个身体都随着子秋的酒杯上下起伏，把一个慈父的形象惟妙惟肖地刻画出来。凌霄小时候父母在家吵架，他坐在楼梯间看漫画，也是一次比一次离李尖尖家近，说明他的心渐渐地被尖尖父女的热情融化，才有后来被尖尖的小手牵回家。凌霄回到厦门一个月返回新加坡，去时穿白衬衫阳光帅气，从新加坡回厦门穿一件黑衬衫，身心俱疲。这种服装的对比把剧情衬托得丰满而韵味十足。
纵观全剧，没有讲一句大话、空话、套话，有的是中国平头百姓甜甜的、酸酸的、涩涩的小日子，他们努力地工作，辛勤地耕耘，互相拥抱着、温暖着。“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这是一部良心剧，也是一部时代剧。但是从第十三集开始，剧情显得有点拖沓，叙事口子开得大，而对于凌霄与李尖尖的感情线关注不够，没有把霄、尖组合由亲人到恋人、从不适应到适应的过程把握好，急于交待疲于应付。特别是男主、女主后期成长显得线性而呆板。恋爱本是一场扎扎实实的成长，观众其实更感兴趣这样的“家人”是如何谈恋爱的，而不是关注过多的家庭，淡化了主题。后期的剪辑也有点问题，往往一句话只讲前面几个字，后面的被剪掉了，不借助字幕恐怕没人能看懂，这也是当今电视剧“极剪主义”的一个缩影吧。
看多了宫斗剧，突然有这么一部弥漫着亲情的热剧，像极了贺子秋做的甜食，做工考究，真材实料，温度、热度留在夏天、秋天，回味应该很久远。
杨柳湾，本名蒋蒲英，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评论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