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姜雪芬
淘宝店里满藏宝物，蹬缸、不锈钢单轮高车、转花碟、杰克棒、长矛应有尽有。黄铁机手拿四个刚环，随着“开”“关”“吹一口仙气”等指令，刚环似施了魔法，分合自如，引来啧啧称奇。
他挠挠头发，摆摆手，“不值一提，幼儿园小朋友都会的把戏”，情不自禁堆起的笑容盖住了右脸那道疤——那是他活了半辈子一身绝学的铁证，也是前半生吃得苦中苦的“荣誉勋章”。
他的家乡在河北沧州吴桥县，那是中国杂技之乡，民间盛传：“上至九十九，下至刚会走，吴桥耍杂技，人人有一手。”
历史上当地灾荒横行，为混口饭吃，人们苦练杂耍技艺，代代闯荡江湖。他从小学杂技，50年来，什么爬刀山喷火海，铁头功锁喉术，抑或是吞宝剑大变脸，飞刀表演单掌开石都不在话下。
杂技喷火 摄影 李建华
他怀念杂技的黄金岁月。几十吨的表演道具，用轮船运到美洲、欧洲、日韩、新加坡等国家和地区，他们站在舞台中心，飞檐走壁惊险又刺激，收获了雷鸣般的掌声。一场演出短则几天，长达数月，收入也从几千、几万涨到了几十万元。
当互联网洪流席卷整个世界，视频表演唾手可及，杂技演出机会渐少。他收起闯江湖的雄心，回到家乡，在杂技大世界当了8年教练，一边赚钱养家，一边继续“弟子满天下”的梦想。
广东长隆国际大马戏（来自飞猪）
小店对面是武林高手云集的杂技大世界，上演着江湖八大怪、马戏游乐园、魔术迷幻宫等绝学。他羡慕里面十几、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没有家庭压力，每月拿着两千多元的工资，无畏而朝气。
离开教练岗位后，他和妻子打理杂技道具生意，但依然心有江湖。
如今家长不舍得让孩子吃苦受罪，身边学杂技的人少了，加上年纪渐长，他明白走南闯北并非长久之计，再次将传技之路提上日程。
技炫黄包车（来自中国文艺网）
不远处的吴桥杂技艺术学校是另一番景象。透过互联网，这所位于农舍田间的学校吸引了欧洲、东南亚、俄罗斯、非洲等地痴迷杂技的学生。彼时，妻子在淘宝上开的铁机杂技魔术气功道具店，第一个月就卖出了3万元。
广东长隆国际大马戏（来自飞猪）
看到互联网的力量，他喜出望外，倾尽半生功力研究设计起道具，录像亲自演示产品用法，还不忘提醒未曾谋面的互联网弟子，若想耍得好混得开，须吃苦多练。
他欣慰，虽不在江湖跑，掐指一算，江湖弟子约已两千。经过半年、一年半的考察，他还收了两个传统意义上的入门弟子，为京都双彩堂门派第八代传人。盯着视频里舞刀弄棍的自己，他似乎又回到了无比热爱的舞台。
黄铁机表演太空漫步
他相信互联网不会带来遗忘，梦想着等孩子长大后，带着家伙和门徒，再战江湖。同为杂技演员的妻子，则憧憬着待这门民间技艺发扬壮大后，将生意交给员工打理，届时陪着丈夫环游全球，继续闯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