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进城起就在兴庆路扎了根,上学,工作,成家,退休,一晃几十年如风而过。
眼见兴庆路由村路变成大道,菜地变成楼群,乡野变成都市,因此对其的记忆,也就成了对家乡的记忆。
单位坐西向东,出单位门,沿兴庆路往南,过长乐坊东口,路西一溜儿卖冷冻设备的店铺,起因是原来路西有一个比较大的工厂西安冷冻机厂,由此引出许多经营冷冻机配件的商家。尽管后来冷冻机厂倒闭了,工厂成了小区,但零配件经销商却依然经销其它厂子的备品备件,已经形成规模。因此,此地也叫制冷设备配件一条街。
继续往南走几百米,到兴庆路与柿园路十字右拐,也就几百米路程,跨过近年新开通的兴庆西路,就到了赫赫有名的鸡市拐。
鸡市拐在东关正街东端,最初是一个农贸市场,东关旧事记载,明末清初养鸡者便集中在此卖鸡,形成鸡市。
明清民国的鸡市拐附近是一块高地,东关正街的东段“鸡儿市”,正好处于东关正街向路北第一前方转弯的拐口位置。时间久了,便被人们形象地叫做“鸡市拐”。
鸡市拐往北一路下坡,到坡底就是炮房街东口,再东几十米就是赫赫有名的八仙庵。这一片直到兴庆路口通称为长乐坊。
在柿园路近鸡市拐地方路北,也就是在现在新开的兴庆西路与柿园路的东北角,有家葫芦头泡馍馆,可间的黑底金字招牌行书“王老大葫芦头泡馍”,说来也开了二十年以上了。
因离单位不远,所以光临这家葫芦头泡馍馆的次数咋说也有上百次吧。
当然,更多时候是中午或者下午下班了抄近道去这家馆子。
出单位开在长乐坊的南门,过马路上坡走窦府巷拐入景龙池再走柿园路,以及由长乐坊一直下坡,走三中对面的新庆巷或者八仙庵对面的万庆巷上坡到索罗巷右拐再左拐也可到。
二十多年前这家葫芦头刚开时去吃过一次,感觉味道不是太好,后来就不去了。过了几年,尽管牌子没换,店面依旧,但换了东家,又去吃了一次,则十分鲜香了。因此后来二十多年,就隔三差五地吃上一碗。
去这家馆子最多的,是跟几十年的老朋友李铮先生一起。因同为西安土著,同样喜欢文字游戏,同样爱漫游城里小巷,同样静静地说古论今,同样对城里的各种小吃有一种骨子里的爱好,并且相当的熟悉。因此,多年来我们常常不辞辛苦地走街串巷,一为遍访风景胜迹,二为遍选喜欢的吃货味道。走着,说着,倒也十分的惬意满足,脚步下和寻吃中我们一起度过了许多岁月。
因为都住在西京医院附近,通过方便,就近,质量,卫生,性价比等优选,就形成了多年不变的葫芦头吃柿园路王老大,粉蒸羊肉吃鸡市拐李家,羊肉泡吃柿园路同盛祥,牛肉泡吃金花北路一间楼,肉夹馍吃长乐坊王魁,牛肉夹馍吃公园南路北口李老四,烤鸭吃兴庆路三六九,水盆吃兴庆路荣军招待所的蒲城,岐山面吃长乐西路永丰等固定地方。
吃王老大葫芦头,通常要一份素拼,一瓶啤酒,每人两个馍,或普通或优质。掰馍时叫给来一碗飘着葱花的高汤。这样,一碗汤喝完,馍也掰好了。说好宽汤,少辣,葱花香菜正常。开始吃菜喝酒,待酒菜剩下不多,一碗香气四溢的葫芦头泡馍就端上来了。
吹吹汤面漂浮的油辣子,喝一口汤,顿时香味弥漫肠胃,浸入肺腑。一口极美味的汤,使之全身心地极度舒服满足。呵呵,这种满足,想想当皇上也不过如此吧。也是,皇上也是人当的,成天把人参当萝卜吃有多大意思,肯定一股中药味。人啊,活着就得吃,而吃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就比皇上还皇上了。
说来也奇妙,也许就是长了个“吃猪肠子补人肠子”的肠胃,有时感到胃不舒服了,或者食欲减退了,就去吃一碗葫芦头,就是这一碗,吃完一切不舒服全都顿时烟消云散。
多少个寒风呼啸的天气,多少个秋雨潇潇的日子,多少个沮丧颓唐的时候,多少个得意忘形的刹那,一碗滚烫溢香的葫芦头,给了我不尽热力和生活信心。说出来,简直就是一个人生传奇啊。
十年前,我搬到了西影路千户村居住,尽管离鸡市拐远了,但还是时常惦记着那碗王老大,还会时不时地不畏路途遥远地赶过去吃一碗。
跟我一起发现王老大的李铮先生,尽管后来多年居住在新加坡,但异国他乡却也是难以隔断他的葫芦头情节。常常,在回到西安的第一件事,就是急切赶到鸡市拐吃上一碗。也许,说的文学一点,这应该也是很多吃饱了饭常爱忆旧的人挂在嘴里的所谓乡愁。
曾经在工作期间请一位在武汉开公司的朋友吃过一次王老大,虽然简陋,结果却令他念念不忘。尽管后来他已经是著名企业家了,公司年营业额过亿,出门非五星级酒店不住不吃,但还是每次来西安一定会留出一天时间约我请他吃这家店的这一口被高级人物鄙视的猪肠子。
呵呵,很多人的乡愁,可能是老家的院子,看门的黄狗,树梢的弯月,门口的碾子,后院的水井,墙头的青苔……。而我还有我的同味同频的朋友,共同的乡愁,就是一碗几十年萦绕心头的葫芦头。
哦,乡愁……
作者简介:刘英雄,网名西岸老雄,陕西长安人,陕西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电力作家协会会员。出版有散文集《潏水流梦》、《看河》、《风过城南以南》、《遥远的乡愁》、《沉月》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