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女作家尤金有一篇散文《邮寄气味》,写因为疫情关系,新加坡的理发师与家人隔绝,非常思念自己刚出生不久的孩子。妻子给他寄来了孩子带着奶香的衣服和尿布,他闻着孩子的气味,泪流满面。
作为父亲,缺席孩子的成长是巨大的遗憾。而带着孩子体味的衣服和尿布,让他似乎也见证了孩子的成长岁月,聊以安慰思念之苦。
许多气味,因为伴随着我们生命中某一阶段,而成为回忆的一部分,根植在灵魂深处。
小时候在姥姥家长大,那是一个黄土高原上黄河边的村落。院子边上两排笔直的白杨环绕,村边就是一望无际的麦田。每到黄昏,伴随着袅袅炊烟升起,妗子就会大声呼唤我们兄妹回家吃饭。那特殊的麦草玉米秸燃烧过后的炊烟,和着薄薄的暮色,晚归的牧羊人,成了一幅岁月静好的中国画,宁静,温馨,一如我的童年。人到中年,那混着麦草的炊烟味,总会牵引起我绵绵的乡愁。
美好的童年总是很短暂,青春的迷茫却很漫长。大学时期,宿舍区附近是学校的助剂厂,生产各种化学助剂。那时还没有环保的概念,那化学制品的气味成年累月在宿舍区上空飘浮,有时让人觉得窒息。可以说,我们的大学时期就是在这种古怪难闻的气味中度过的。现在,助剂厂早已搬迁,但是每次回到母校,仿佛条件反射般,就会闻到那特殊的味道。这气味,成了我大学记忆的一部分,和青葱的校园一起,在脑海中总是挥之不去。
每到五月槐花开时,满街飘着微甜的若有若无的清香。尤其是在深夜,朴实无华的槐香变得清冽、浓郁,拂之不去。漫步街头,我会贪婪地深深呼吸,想把那香味吸进心灵深处。这清香总会让我想起高中时生活的那座小城。五月的街头,槐香浮动,一串串奶白色的槐花挂在树上,和好友慢慢走在树下,总有说不完的心事。那淡淡的槐花香气,是属于少年时期的莫名的忧伤。
有人说,回忆是带着滤镜的。哪怕是不那么美好的东西,因为见证了我们人生的某一个阶段,经过岁月的酝酿,也会变得让人依恋。
离乡的游子总是渴望吃到妈妈做的饭菜,那是妈妈的味道,带着家的印记。熟悉的味道让人似乎回到母亲怀抱中,温暖又安全。
有人喜欢青草的气息,有人喜欢晒过的被子那阳光的味道,有人喜欢淡淡烟草味,还有人喜欢汽油的味道……
其实,我们真正难忘的,是气味所牵绊的那一个难以忘怀的人,那一段快乐的时光,那一段人生岁月。
时光流逝,唯有在记忆深处,我们还可以回到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