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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涛:花草精怪


千羡万羡西江水,曾向竟陵城下来。


王涛,天门市渔薪镇人,现为中南财经政法大学兼职教授,湖北省科协九大委员,天门市美术家协会副主席,天门市书法家协会理事,幸运星画室创始人。其书画作品深受市场欢迎,多次被天门市委市政府作为礼品,送往全国各地以及德国、马来西亚、新加坡等国家。好文章,善书画,长期笔耕不辍,在各级媒体报刊发表书画文章百余篇,自号竟陵画僧。




花草精怪

淘来一株红枫,当时真是一见倾心,连夜搬土种上,搞得汗流浃背。院子里的每一份美都来之不易!《心经》背烂《坛经》看化,日日思追佛祖、处处不舍菩提,但凡心终究难泯!依然如此执著地喜欢美女、醇酒、好诗好文,喜欢这花草树木妆点的婆娑世界!没事了,喜欢去苗圃转悠,听听花工谈些养花弄草的趣事,涤却尘劳后满身的俗气。而且,和这些娇羞可爱生机勃勃的植物在一起混半天日子,往往身心通泰,气定神闲!遇到喜欢的花草树木就带将回来!时间一长,快乐老家前后就花精草妖成群,四季一片青翠了!最初特别喜欢对节白腊,陆陆续续也弄了十多盆放在檐下,个个虬曲盘旋、悬根露爪,非常精神,只是好东西人皆好之,雅賊如影随形,屡屡深夜来袭,一不留神树就不见了!只好每天往屋里搬,但树是活物,离不了夜露的氤氲滋养,总要有几天让它们在户外接接地气,可是一放到外面,第二天就没了!无论是天寒地冻,还是风霜雪雨!这賊还真是如影附形了!倒也还真佩服他了,为了几盆花树竟吃得了这种亏!可气可笑又无奈!思忖再三,留了一株硕大难窃者,其他的全部送与朋友!能被偷走的,都不是我的!在小偷和朋友那里,这些树至少可以尽情沐浴阳光雨露,应该比在我这里快乐多了!或许我这种贪爱有余,痴心不足的懒散人,原本不配拥有这些好东西的!以后,就总是找一些平平凡凡的植物过来,绿便行了,果然賊患顿息!花、树皆不好养,在别处看来绿油油活泼泼的植物,移过来以后,无论如何精心照看,总会有些长则旬月,短则几天,便枯萎而去!心疼不已!慢慢明白,是因其生命力不强旺,不能适应新环境的原故!没奈何,佛渡有缘,自助方能天助!求生者,吾生之!欲死者,吾去之!几轮栽植选择,终于在庭前屋后,窗上檐下,找到了自归其位,自得其乐的一批花草植物!从此,我与这些绿色妖精同聚于石门老屋,如同天罡地煞之聚义于梁山,金陵十二钗会于红楼,彼此怡心畅气,逍遥度日。


相处久了,才明白这些看似寻常的花花草草,其实极有灵性!适其性、顺其时,她们就会争芳吐瑞,个个为你千娇百媚,如果违时情、阀其意,她们便如同遇人不淑的倔强女子一般,容颜不展、枯稿萎顿,甚至忍弃红尘,毅然绝然离你而去!一如那个质本洁来还洁去的林妹妹,看来雪芹与我一样都是这些花草精灵的知音啊!如今,石门左边一排大叶黄杨织成堵半人高的树墙,围成一个三个平方的小庭园,我时常在里面铺纸作画画,或与朋友酒茶烧烤。树墙低矮处瑞香、米兰偷光窃影,暗自芬芳。松树桩围成的细长花坛里,无名杂草与画眉草栀子花你推我挤,互不相让!几株夜来香,时不时鬼里鬼气地伸出几朵花枝,香得让你防不胜防!老船做的花架里,放了两钵常春藤,簇拥着碧叶细蔓,如同女子的长发一泻而下,温宛柔美。窗台上文竹绿萝拼着命伸枝吐叶,争抢难得的丝缕的阳光!右边一盆大对节冬天枝杆如铁,于雪中昂首挺胸,概然如伟男子。开春便枝芽迸发,郁郁葱葱!树下怪石嶙峋,石边金桂飘香,一段百年老木,横卧侧畔,只当作篱笆护栏。老木后,长青树、野蔷薇、葡萄藤各自秋收冬藏, 风流无言!大门旁两株幸福树枝叶飘摇,我最喜欢坐在吧台里往外看,只见她们倚着厚重精糙的老门,如同两个风情万种的卖俏的女子,一阵风过,兴奋得满身都动了起来!树石相依,但觉树更娇媚多姿,石更古朴灵秀!哈哈,不会这石和树就是贾宝玉林黛玉再世吧?当年红楼一梦惊醒后,于此生此劫,来快乐老家再结一段“木石前缘”了么?这样想想,倒也有趣!商纣乐于酒肉林池,林和靖乐于妻梅鹤子,高官大员乐于宦海沉浮,名商巨贾乐于花天酒地,我则乐于此花精草怪。人所乐者本无高下之分,然人所居之平静安宁却各有不同。高下起伏,生死顺逆一切源于起心动念之间。红尘万状本为自造婆娑!苦乐得失只是咎由自取!唐寅《桃花诗》云:“酒醒只在花前坐, 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复日, 花开花落年复年, 但愿老死花酒间, 不愿鞠躬车马前, 车尘马足富者趣, 酒盏花枝贫者缘, 别人笑我太疯癫, 我笑他人看不穿, 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这小子,倒是个隔世知音,只是生得太快,死得太早了,可惜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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