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保护这么卑鄙的东西?
摄影:ANAND VARMA
人们听到“寄生虫”仨字就反感不适,而寄生虫的英语“parasite”便来自希腊语“parasitos”,意为“坐在别人旁边吃饭的;吃剩饭的”。但美国进化生物学家Jimmy Bernot表示,作为“一种非常成功的生命形式”,寄生状态应得到更多尊重。
一块有9900万年历史的琥珀,一只抓着恐龙羽毛的蜱虫,它们以恐龙血液为食
供图:E. PEÑALVER VIA NATURE COMMUNICATIONS
5.15亿年前寄生生物已经出现,人类祖先的出现时间连它们的零头都赶不上。数亿年的演化时间,让它们掌握了奇巧丰富的生存策略;而且有些“寄生”并不令人作呕,比如,鮟鱇鱼的寄生就是一个悲伤且畸形的爱情故事——
图中右下角,一条雄性鮟鱇鱼(又名琵琶鱼)正“小鸟依人”般依附在巨大的雌性体侧,它们将通过体外受精来繁殖后代。娇小的雄鱼溶解雌鱼腹部的皮肤组织,然后钻进去;两条鱼的皮肤和血管就此合二为一,终身相附至死。最终雄鱼除了精巢什么也不剩,随时准备在雌性排卵时让卵受精——“为了爱你,我把自己彻底变成了你。”
摄影:DARLYNE A. MURAWSKI, NATIONAL GEOGRAPHIC CREATIVE
这种鮟鱇鱼名为独树须鱼(Haplophryne mollis),如图所示,不止一条雄鱼寄生在雌鱼身上,已知最高纪录是8条。
摄影:PETER DAVID, GETTY IMAGES
寄生生物从宿主身上获取营养有多种方式:有一些是体内寄生,在宿主体内安家,比如绦虫和肤蝇;另一些是体外寄生,直接吸食血液或吃宿主的皮肤,如蚊子和吸血蝙蝠。
凭借锋利牙齿、灵活的舌头和唾液中的抗凝血剂,吸血蝙蝠的攻击有时甚至不会被宿主发觉
奥里亚罗非鱼尾部的寄生扁虫
摄影:JOEL SARTORE, NATIONAL GEOGRAPHIC PHOTO ARK
寄生生物已经钻进了“生命之树”的每个缝隙,新加坡国立大学的寄生虫学家Mackenzie Kwak说:“如果说有什么把庞大的生态系统粘和在一起,那就是寄生生物。在食物网或生态网中,寄生生物维系着物种之间超半数的联系。”;但至今,我们仍然无法确知寄生生物的所有种类和数量。华盛顿大学寄生虫生态学家Chelsea Wood得出了一个大概数据——
地球近半数已知生物——
全是寄生生物。
化石记录中,最早的寄生生物是一条蠕虫,5.15亿年前,它从类似蛤蜊的腕足类动物那里偷取食物;现代世界的水蛭也是一种蠕虫,也是最著名的寄生虫之一。全世界有多达700种水蛭,吸血水蛭的只占其中一半。
马来西亚婆罗洲丹浓谷保护区,一个人正在清除水蛭
摄影:MATTIAS KLUM, NAT GEO IMAGE COLLECTION
少数寄生生物还能巧妙地取代宿主的某些器官,比如缩头鱼虱(Cymothoa exigua)。它们在幼虫时进入鱼类口腔,通过鱼的舌头吸食其血液,直到鱼舌头萎缩,便将自己的尾部与已经萎缩的鱼舌连接起来,代替鱼舌工作。
供图:UNIVERSITY OF SALFORD
寄生生物还能使控制宿主行为。例如,一些虫草属真菌会把比如蚂蚁等昆虫变成“僵尸”,迫使它们爬到更高的地方,再杀死它们,因为高处是散播真菌孢子的完美地点;孢子充分散播,感染更多蚂蚁......
偏侧蛇虫草菌(Ophiocordyceps unilateralis)吞噬了宿主蚂蚁,并从蚂蚁尸体上长出来。
供图:ALEX WILD
还有寄生生物会间接窃取资源。比如杜鹃,它会把蛋生在其它鸟巢里,以骗取别的鸟帮它们抚养后代。
大杜鹃(Cuculus canorus)将卵产在红尾鸲(Phoenicurus)巢中,寄生卵除了稍大一些之外,颜色与红尾鸲(qú)卵非常相似;相比之下,左下方,褐头牛鹂的(Molothrus ater)的寄生卵布满斑点,与宿主纯白的卵具有明显差异。
图源:Nature Education Courtesy of T. Grim & M. Hauber.
东方大苇莺(左)正在饲喂一只杜鹃雏鸟,杜鹃是东方大苇莺体重8倍左右,小莺鸟辛勤养育着一只巨婴(莺)
摄影:FRANKA SLOTHOUBER
还有看似奇特实则常见的“重寄生”现象,即一种寄生生物又被其他寄生生物寄生。比如寄生蜂Hyposoter horticola会被另一种寄生蜂Mesochorus cf. stigmaticus寄生,后者在前者的幼虫体内产卵。
一种寄生蜂虫茧化石,约3500万年前,数百只寄生蜂幼虫饱餐完宿主之后结茧,准备变为成虫。
摄影:GEORG OLESCHINSKI
生成:THOMAS VAN DE KAMP
还有更甚者,比如寄生真菌的真菌的真菌——在新西兰,真菌Rhinotrichella globulifera以真菌Hypomyces c.f. aurantius的死亡部分为食;而后者生前,则吃寄生在山毛榉树上的另一种真菌:半灰层孔菌(Fomes hemitephrus)。学名太长、关系太绕,一言以蔽之:你生前吃别人,你死后我吃你。
半灰层孔菌(Fomes hemitephrus)
图源:jjharrison.com.au
还有一些寄生生物,虽然不起眼,却在生态系统中起到巨大作用。比如小鼻花(Rhinanthus minor),一种原产于欧洲的寄生植物,会把根部插入草中,吸取它们的汁液,削弱野草那疯狂的生长力。比方说,一片野地如果没有小鼻花,这里就会变成被野草吞没的草原;反之,野草的生长受限,花朵得以开遍田野,为传粉昆虫提供生存空间;昆虫又会吸引鸟类和两栖动物前来。于是小鼻花成了一片野花草地的奠基者。
小鼻花(Rhinanthus minor)
图源:plantsoftheworldonline.org
匹兹堡大学的助理教授Jessica Stephenson认为:“尽管寄生生物很重要,却奇怪地被忽视了。”;寄生生物生来不讨喜,常遭“冷落”,北卡罗来纳州立大学的生态学家Skylar Hopkins带头,曾在《生物保护》杂志的特刊上发表首个拯救寄生虫全球计划,也提出类似看法:“几百万种寄生虫受到威胁,很多可能已灭绝;但奇怪的是,我们几乎没有记录过它们的灭绝。”
此外,许多寄生虫因为宿主极危,自身也已岌岌可危。
极危物种加州神鹫
摄影:JOEL SARTORE
比如极危物种加州神鹫,20世纪70年代,科学家不顾一切想拯救它们,于是开始圈养这种鸟,但加州神鹫鸟身上特有的虱子被认为对鸟有害(未确认),为了“保护”鸟,科学家大肆运用杀虫剂消杀。经过大规模保育之后,几十年后,2015年,加州神鹫仍然“极危”,而加州神鹫虱却再没出现过。
2014年11月刊封面,瓢虫茧蜂(Dinocampus coccinellae)将卵产在瓢虫体内,瓢虫茧蜂幼虫在瓢虫体内发育,发育成熟后,会从仍然活着的瓢虫体内爬出,并且会不管不顾地在自身周围结茧。
摄影:ANAND VARMA
去保护看起来恶心的寄生虫,需要非常大的勇气,华盛顿大学寄生虫生态学家Chelsea Wood就是这样一个有勇气的人,他也是新保护运动的领导者,这项运动旨在拯救地球上那些“缺乏魅力”的小型动物。
一只捻翅目雌性寄生虫钻进蟋蟀体内。它将在这里交配、生育和死亡
摄影:JEYARANEY KATHIRITHAMBY
在Wood的研究下,我们明白了这些:气候变化、宿主消失、刻意消杀,致使寄生虫在未来50年——其总数的1/10注定灭绝。世界自然保护联盟《濒危物种红色名录》中,有超3.7万个极危物种,但里面几乎没有寄生虫的位置,登记在册的数万极危物种中,只有一种虱子和一些淡水蚌是寄生虫,可想而知寄生群体有多不受人待见。
这不是一只普通的大斜吻蟹,而是一只被寄生藤壶入侵的僵尸甲壳类动物。寄生藤,会利用自己的能力扩大螃蟹的腹部,使“雄性变雌性”——在雄性大斜吻蟹体内创造一个子宫,以此来填满自己的卵。
摄影:ANAND VARMA
梅奥诊所(Mayo clinic)医学中心人体寄生虫实验室的医学主任Bobbi Pritt,她致力于研究各种寄生虫、防止各种寄生虫疾病;身为“抗虫大师”的她说了句公道话:“作为一名医生,我支持在寄生虫引发疾病和痛苦的地方,消灭它们!但如果作为一名生物学家,我不赞同有意识灭绝寄生虫的想法。”
“生命之树”被称为“门”的54个主要分支上,有多达31个“门”中大多为寄生虫;那么当寄生虫全部被消灭,等于将这棵巨树拦腰斩断。
一种瘿蜂将卵产在橡树叶里,并产生一种化学物质,诱导植物长出粉红色的“虫瘿(yǐng)”,也就是寄生生物的房子。
摄影:ANAND VARM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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