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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林徽因到陈小朵,从传奇人生到歌剧舞台

提起“林徽因”,人们总是幻想出她这样的姿态:

徐志摩求之不得的梦中情人;金岳霖终生未娶伴其左右的红颜知己;梁思成相濡以沫的美丽佳人。

她的一生,她面向大众的面孔,好像从来无法与情爱摆脱纠葛。




而真实的她跟着丈夫梁思成走遍了大半个中国寻找古建筑,趟过烂泥潭,睡着行军床,吃着罐头食品,身上爬满了跳蚤。




她小资而浪漫。在幽静山中码码字,墨水上纸前,她总会先点上一柱清香,摆一瓶插花,穿上一袭白绸睡袍,窗外就是庭中清风里的一池荷。


她温柔而贤良。作为两个孩子的母亲,她维持着一个大家庭的生活事务——相夫教子、奉养老人、打理所有琐碎的鸡毛小事,维系梁林两个大家族之间的亲戚往来。




她性灵而聪慧。16岁的她跟着父亲游历欧洲,每一处的文化古迹、博物馆和随时可见的工厂她都亲眼见过。在旅馆里疯狂地读丁尼生、霍普斯金、勃朗宁的诗,也狂热萧伯纳的戏剧,拜伦、雪莱、伍尔夫口语也是了得,一口地道的牛津音。30年代,她写过爱情剧本,创作了四幕剧《梅真同他们》,香山疗养期间开始写小说、短片和新诗,鉴于学建筑的刻苦,画画对她来说也是轻而易举。




这样的林徽因,被泯于大众带有偏见的眼光下,让人不得不感叹平庸的狭隘。

然而真正的美,总有人会去坚守。

歌剧《林徽因》如是。




林徽因,是该剧制作人、主唱陈小朵在少女时期就为之倾心的人物,且在她的头脑里延续十几年挥之不去。

由于出色的才能,陈小朵在中国音乐学院歌剧系毕业后就进了中国歌剧舞剧院的歌剧团,成为了一名歌剧演员,也时常跨界到音乐剧领域,在数十部歌剧、音乐剧如《青春之歌》《在那遥远的地方》《花木兰》《红河谷》中担纲女一号。

陈小朵还一直在“跨界”上寻求尝试,从2008年与常石磊合作的《我和你》被选定为奥运主题曲,到同时担任制作人和主演的“一朵蔷薇”新古典概念音乐会,再到演唱张艺谋电影《金陵十三钗》主题音乐,她始终坚持着“一切皆可为我所用”“探索中国歌剧新样式”的观念。




中学时期,林徽因就是陈小朵特别好奇的一个人物。像大多数人一样,她通过徐志摩而知晓她的精彩。

读林徽因的诗,更令陈小朵震撼:“我们把林徽因的《莲灯》《谁爱这不息的变幻》写成咏叹调,一首表达她内心的坚定信念,一首书写她对宇宙人生的思考,这些诗的格局气象,远远超过当时一些囿于婚姻家庭题材的女性作家。”

林徽因有着众多的潜在观众,追忆民国知识分子的人关心,迷恋“你若安好”“岁月静好”的人也关心,热衷于名人八卦逸闻的人更关心。

从商业角度出发,文本倾向于照顾后二者的“购票欲”似乎理所当然,的确也有一些剧就是这么做的,比如话剧《亲爱的,胡雪岩》更多地建构在江湖传说的基础之上,歌剧《马可波罗》则附会或编造了男女主的爱情、活字印刷的《稼轩词》等。然而,陈小朵和出品方中国歌剧舞剧院却选择了另一个方向,以林徽因终其一生在建筑、艺术上的追求和坚守为创作主线。

-《林徽因》的成长记 -

・•・


01

# 扎根


2013年,陈小朵开始天南地北地寻找、说服气味相投的主创参与其中。在历经了更换编剧、作曲等不顺之后,总导演田沁鑫、编剧庄一、作曲家金培达等人和陈小朵组成了核心主创。他们摒弃了无由来的、却为人津津乐道的轶事,通过爬疏林徽因、梁思成、周培源、徐志摩、李济等人的事迹和作品,而呈现林徽因的一生。



▲歌剧《林徽因》剧照

为了剧本和舞美上的准确感受,他们还探访了佛光寺、应县木塔、独乐寺等众多梁林和营造学社的勘查地,查阅明本《营造法式》等。在首演前的宣传中,拍摄剧中选段《莲灯》MV的导演,还考证了林徽因这首诗的创作时间是1932年“七月半”,即8月16日,并非一般林徽因年谱中所系的7月15日,而诗中的莲灯则是盂兰盆节所放河灯。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歌剧《林徽因》剧照

《林徽因》的根亦有着离经叛道的一面。长期浸淫于歌剧领域的陈小朵,惯听创新和坚守的争论,也喜于涉猎不同的舞台表演形式,《林徽因》终于让她有机会将自己的理念付诸实践,诸如:打破歌剧与音乐剧、戏剧、戏曲等的界限,运用多媒体在舞台呈现上的优势,吸取当代戏剧、舞剧表演上的肢体语言,加强戏剧冲突内在的现代性,由于场地和当下观众对听感要求的变化而使用扩音设备……另一面,她的坚守也很明确:歌剧最重要的气质——其美声唱法、交响乐队,和服、化、道、美等一起营造出的戏剧张力。

从主创团队的成立、内容框架的确定到细节效果的填充,歌剧《林徽因》经历了三年多的努力准备,默默汲取着营养,暗自在土地里舒展,终于在2017年破土发芽。

02

# 生长

第一次演出成功后的不到两年里,该剧在全国各地巡演了四十场左右,上座率之高,在当下原创中文歌剧的商业市场中绝无仅有。观众上至亲聆过梁思成、林徽因授课的耄耋老人,下到中小学生,每个人的所获不尽相同,其中的很多人是第一次接触歌剧。

有的人冲着林徽因的“故事”而去,却惊喜地重新认识了林徽因。就像该剧宣传语所说:“歌剧《林徽因》找寻的,不是上一个时代的旷世遗音,而是这一个时代的心灵共鸣。”当剧中的林徽因喊出“建筑……和千千万万其他文化一起,让中国成其为中国。……如果这些都没有了,那我们是谁!”




▲歌剧《林徽因》剧照

《林徽因》的主创们大概也并未满足,因此,这两年间的几次公演都不尽相同,剧本、音乐、舞美、服装、灯光都有或多或少的变化。这或许就是它的进化史。

“用脚投票”,适者生存,用在商业市场上,并不为过。这也是创作者和观众、环境交互的过程。推动歌剧《林徽因》“进化”的人,既有圈内的艺术家、评论家,也有各色各样的观众,还有林徽因、梁思成的后人。

在北京保利剧院的首演后,几位梁林的后人跟剧组沟通了他/她们的观感,在尊重艺术创作的同时,提供了不少真实细节。比如,林徽因和其母在李庄争吵的一场戏,首演的台词里提及林徽因同父异母的弟弟、以身殉国的飞行员林恒,梁林的后人说林母一直对梁恒视若己出,并无剧中透露的嫌隙。此后的演出中,这场戏就发生了变化。



▲歌剧《林徽因》剧照

类似的变化还有很多。舞美上,有多媒体的删繁就简,有在发现唐代木构后的“法喜”一场中,从唐代飞天造型到更贴近当下的光影呈现的尝试。金培达在音乐上也做了一些改动,节奏上的整体性更为一致。剧本上的改动也不少,且伴随着主创们反反复复的争论,据说编剧庄一连续三年的春节假期都在改《林徽因》,而导演李利星则自嘲“快崩溃了”。

“读者批评”和“求生欲”也让歌剧《林徽因》在艺术和市场中不断进化,哪怕其间时不时夹杂着一些质疑声。

03

# 绽放

2019年1月底,歌剧《林徽因》第一次出国,在新加坡“大榴莲”滨海艺术中心演出。从剧照可以看到,舞台效果进行了又一次的“进化”,其英文剧本则由林徽因、梁思成的曾孙女梁周洋翻译。



▲歌剧《林徽因》剧照

《林徽因》的绽放,由此可见一斑。或许陈小朵在《声入人心》担任评委的经历,也会引发她更多的思考。以“一白一黑”(《白毛女》《小二黑结婚》)为经典的中国歌剧舞剧院,其探索新市场的勇气也值得为之鼓掌。

收获好评和关注的歌剧《林徽因》将继续在海外巡演,为大家娓娓道来那些美丽而动人的坚守。

不仅是《林徽因》的成长史

更是歌剧的未来简史

・•・


在正乙祠送走最后一名观众的2018年底,在蓬蒿剧场依然艰难维系的2019年初,中国原创歌剧更需要在改变中探索和培育市场。中国的话剧人看到瓦赫坦戈夫剧院一年在莫斯科演出700场,心底生出的肯定不仅仅是羡艳,而中国的歌剧人要做的,无疑更多。

自现存最早的歌剧蒙特威尔第《奥菲欧》算起,歌剧已经生存了400多年,它还将生存多久,谁知道呢?

当我们在林徽因的饰演者陈小朵的high f中屏住呼吸,感受佛光寺东大殿给梁思成、林徽因跨越千年的灵魂撞击,《林徽因》和它所属的歌剧还有多久未来,已经不再重要。就像赫尔佐格电影《陆上行舟》中的主人公菲茨杰拉德在船上拿出留声机,让卡鲁索的男高音回荡于亚马逊丛林的刹那,人类艺术之于宇宙和自然,就是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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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场夜幕中的一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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