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在海口市大同里的裁缝铺里扯块布料做件衣裳，是一件非常时髦的事。大同里布艺街始于上世纪80年代，鼎盛时期聚集了60余家裁缝铺，在30多年的时光里，成为老海口人甚至老华侨心目中的制衣胜地。当年门庭若市的布艺街已淡出人们的视野。近日，记者找到几名曾在布艺街铁皮铺里做生意的老裁缝，寻找老海口人与老裁缝的共同记忆。（记者 钟起的/文 李志良/图）
大同里布艺街名气大，客人慕名而来
上午天气晴朗，和煦的阳光斜照进大同里，在青色的地板砖上洒下淡影。此时巷子里行人不多，原布艺街的铁皮屋拆除后建了些休闲设施。在沿街的居民楼一层，仍有四五家小店挂着“服装定制”的招牌。
大同里曾是知名的布艺街，上世纪80年代开始，一些裁缝匠人利用街边临时搭建的铁皮屋，经营裁衣制衣业务。到了90年代，这里的裁缝铺多达几十家，形成全岛小有名气的布艺一条街，各市县客人慕名而来。
这条特色小街，曾经号着海口的时尚脉搏，也见证了这座城市的岁月变迁。“以前每年过年，我妈妈都会到布艺街找裁缝给全家人做新衣裳。”海口市民陈女士说，“那条小巷曾经承载着许多街坊美好的回忆。”
2016年8月，海口启动“双创”工作，布艺街破旧的铁皮屋因不符合全国文明城市、国家卫生城市的创建要求，有关部门决定改造，并将布艺街一部分裁缝铺迁到万国大都会五楼，一部分安置到布艺街对面的西湖商业广场。近日，记者走访万国大都会，该商场已暂停营业，一楼门口值守的工作人员称，商场即将进行全面装修，五楼服装街的裁缝铺也已关门，准备搬迁。
海口大同里剩余的裁缝铺落户居民楼一层
“生意火爆时一天收定金1.5万”，许多裁缝铺不接“小活”
记者在大同里走访时注意到，留在巷子里的裁缝铺没什么生意，裁缝们慵懒地在店里刷着手机、闲聊着打发时间。走进一家裁缝铺，店面不足10平米，墙边竖满各式各样的布料，还摆有缝纫机等工具。
店主毛永秀得知记者来意后表示，她创业时就曾在布艺街铁皮铺里做裁缝。毛永秀是湖北人，在老家时就做裁缝，2005年来到海南，先在大同里布艺街打工，2007年她打算创业，找居委会询问商铺，没想到刚好有铺面出租，就立即承租下来。
“我以前的铺面就在对面，说是铺面，其实大都是铁皮屋，建在巷子两侧，一间接一间，每间仅五六平方米。当时这里有60多家裁缝铺。大家靠手艺立足，赚钱养家。”谈起布艺街的历史，毛永秀的思绪回到当年，“以前裁缝铺大都不做改裤脚等‘小活’，定制衣服都忙不过来。”
面料挂满墙，店主在忙活
她告诉记者，裁缝铺开张后，她和爱人日夜忙活，再加上做工精细，生意很快就火了起来。店里主营“私人订制”，许多公司都来这里为员工定做制服。她还租了个地方做制衣工厂，投入了几十万元购买设备，请了10多人做衣服，因为生意特别好，基本上每天忙到深夜。她负责守店，爱人负责裁衣，经常忙到凌晨两三点，白天除了要去进布料，还要上门为客户量身、送衣样。
以前的客户大部分冲着布艺街的名气而来，毛永秀的客户除了海口本地人，还来自三亚、儋州等地方，有公司，也有个人。生意最好的时候，店里一天能接到1000多套订单。毛永秀印象最深刻的一次，仅一天收到的定金就有1.5万元，当时没有微信和支付宝，都是收现金或者刷卡，“那天我很高兴，下班后专门请我厂里工人吃饭。”
海外华侨回国后在布艺街定制旗袍、中山装、西装
当年，大同里布艺街基本全年无休，另一家小店店主何小玲也见证了大同里布艺街的辉煌。2003年，何小玲从湖南老家来到海南，在大同里一家裁缝铺打工。2013年，她租了一间铺面后，注册了一家公司，专门做定制服装，并在新埠岛租了房子当厂房，购置了设备，请了裁缝师傅打工，但没想到3年后布艺街便拆除了。
何小玲曾有多位来自新加坡的华侨客户，每年清明，他们回来扫墓祭祖时都会来店里选购布料，定制旗袍、中山装、西装等。“特别是女客户，她们最钟爱旗袍，即使定制衬衣，也要用旗袍上的布制纽扣，定制服装的布料颜色以中国红最受欢迎。”何小玲说，这两年因为疫情，海外华侨也回不来了。
“老海口人和许多海外华侨都知道大同里布艺街，上个世纪90年代布艺街最热闹，生意也最好。”在西湖商业广场二楼，6年前搬过来的裁缝铺仍有10多家在正常经营，滕云的裁缝铺面积跟以前差不多。
滕云来海南已有30年，在四川老家时她也做裁缝，90年代初听说海口有一条人气很旺的布艺街，她便过来创业。以前在裁缝铺里接到订单后，会马上安排工人加工，请的工人都是计件算工资。上世纪90年代到本世纪初是裁缝的黄金时代，因为布艺街牌子响、名气大，每个铺面虽然只有6平方米，但租金最高时曾达每月4000多元，仍一铺难求。以前一些铺面甚至有两个老板合伙经营，一个专门卖布料，一个专门做定制，生意既互不干扰，又互相补充。
滕云告诉记者，以前裁缝铺的店主很忙，很能吃苦，“人家都睡觉了我们还在干活，人家还没有起床，我们就开门营业了。那些年虽然很累，但也能体现自己的价值，又能赚钱养家，何乐不为。”
裁缝店里店主忙着做衣裳
“近些年受网购影响，约一半裁缝铺陆续关张”
大同里布艺街虽不复存在，但当年那些靠手艺赚钱的裁缝，那些喜欢扯布做衣裳的顾客，那些心系故乡的海外华侨，都对布艺街有着深深的眷恋，惟愿岁月可回首。
“现在网上买衣服很便宜，几十块就能买到一套制服，不合身还可以退，即使做工不好，也因为便宜有了市场。”毛永秀说，这些年不断兴起网络购物，给生意带来很大影响，约一半裁缝铺陆续关张。
毛永秀告诉记者，当初约30家裁缝铺搬到万国大都会后，还有许多老客户找上门来。店主们只能开展原先“看不上”的缝补修改业务，生意主要靠老客户维持。现在，商场因重新装修，他们只好另谋出路，或许这回又会失去部分老客。
“以前的裁缝铺都是铁皮屋，虽然条件比较差，夏天又热又闷，但来自五湖四海的裁缝们，没事坐在门口聊天，心情也很好，很怀念以前的时光。”滕云说。
大同里布艺街的故事说不完。走访中，原先布艺街的裁缝们期盼，如果能有一条布艺街，把裁缝们聚集在一起，做衣服、卖布料、缝补修改，或许，一条新的特色文化街又会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