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水煮出胖青蛙
多龙二十几岁的时候在一家台资企业工作,待遇非常好,真正的钱多活少离家近。更方便的是单位把一日三餐也包圆儿了。于是多龙过着快乐幸福的生活。在那段时间同事称他“胖哥”,因为他一个早晨就能吃5个大包子,一盘蛋炒饭,30个鸡蛋。大厨都怕了,说这家伙一天能吃我们好几天的饭。
胖倒不算什么,多龙的想法是反正结婚了,胖了老婆更放心。直到2007年12月圣诞聚餐的那一天晚上回到家,老婆问你的牙怎么掉了?多龙说不可能啊,牙没了我怎么会不知道。一照镜子才发现自己的一颗虎牙不见了。再仔细回想,才想到聚餐的时候啃玉米,当时就怀疑为什么玉米上会有血呢,八成是那会连牙齿一起吞掉了。
胖是万病之源。多龙现在总说,这叫温水煮青蛙,这叫死于安乐。养人的地方更害人,幸福馅饼搞不好就是幸福陷阱。
想不到的病
之后多龙接又掉了两颗牙,他搞不懂是为什么。圣诞节过后就快过年了,2008年年初大雪,天气非常寒冷。多龙夜里浑身痒得睡不着,不停地挠。过年前后串亲戚,多龙有个小毛病,爱喝点酒。可是到了晚上问题又多了一个,不但浑身痒,而且口渴得厉害,晚上一大杯水一大杯水地喝,小便也多。没办法到医院去看了一下,医生怀疑前列腺有问题,给他开了好多治前列腺的药。吃来吃去也没见好转。
后来一个医生说,你去查个尿常规吧,结果发现尿糖居然有4个加号。从此大夫才联想到多龙有可能得了糖尿病。经过两次检查,确诊多龙得了糖尿病。糖尿病大夫说很少有像多龙这种典型的糖尿病症状快全了的人。而多龙认为最搞笑的是,在这之前他曾经去新加坡,当时导游说新加坡的糖尿病患者很多,多龙还问什么是糖尿病,导游说,你这么年轻,不用关心这个问题,没想到现在多龙自己却得了糖尿病。
糖尿病不是一下出现的,在你变胖之后要格外警惕。它常常以不典型的症状出现,比如皮肤瘙痒,比如口腔问题。
谁是精神病?
话说糖尿病也不是不治之症,但在多龙来说,这个病对他的打击却颇大。为什么呢?因为在他身上。糖尿病的症状非常典型,吃得多、喝得多、尿得多、疲劳无力,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刘超教授曾经讲,糖尿病的典型症状是“三多一少”加疲劳。一少是体重减轻,这个在多龙身上倒不明显,但是其他典型症状他已经占全了。从大夫那知道的糖尿病严重后果更是让他心惊肉跳。
而因为看病、因为身体疲劳无力,多龙耽误了很多工作,没多久他就被这个待遇优厚活多钱少离家近的公司辞退了。失去了稳定的经济来源,倒也不算最大的打击。之后多龙用积蓄去做了个小买卖,但因为没有经验,所有的积蓄也赔光了。从此一家三口的支出都依靠妻子摆个小摊来支撑。于是多龙开始面对的是双重打击:走路都吃力的肥胖的高血糖身体和靠老婆养活的现状。
从幸福无忧的生活几个月内掉到这样的境地,多龙绝望了,很想死。这个念头在他脑子里面徘徊着。2008年发生了很多大事,奥运会,汶川地震。那么多人一下子就没了,那么多人虽然活下来了,却变成了残疾人。看到这样的画面,多龙的汗毛都立起来了。自己有手有脚,也没有经历这样的灾难,为什么就不能活下去?为什么就不能对老婆孩子负责呢?死都不怕还怕活着吗?
不是没力气走路吗?那就试着走走。从刚开始能走一百两百米,到慢慢的能走1里地。多龙用了1个月,从能慢走到能快走。
慢慢地多龙觉得有力气了,他想我能不能给自己加点砝码呢?于是自制哑铃,拎着哑铃走路。买沙袋,绑在腿上走。大夏天三四十度的高温,多龙开始了自己的征程。一个胖子在街上暴走就已经很奇怪了,可是一个胖子每天拎着哑铃、绑着沙袋在夏天暴走,就更令人奇怪了。多龙说,那是个小县城,好多人都笑他是个傻子疯子,连表弟在菜市场卖肉的时候,都听别人说起他这个傻子。没有人能理解他。只有他自己心里隐隐约约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有一天他经过一个真正的精神病人身边,每天那个人都在那里乞讨,但是当她没有精神病发作的时候就跟常人一样。那天那个老太太看着他说:孩子,你不累吗?两串热泪从多龙的眼中奔涌而出。“能理解我的竟然是一个精神病人”。
糖尿病给人的打击常常是组团的,身体上的、经济上的、社会不理解或不支持的,甚至还有鄙视和嘲笑的,因为你肥胖,因为你有残缺,或者就是因为你有这个病。多龙把这三种打击也占全了。
大半包纸巾
做采访和直播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见过哪位嘉宾能在一天的时间内,用掉大半包纸巾,不是因为感冒擦鼻涕,而是因为流眼泪,而且还是个男生。从诊断糖尿病到现在已经10年。多龙只吃了一年半的药,因为之后他的体重减轻了四十多斤。各项指标都恢复正常了,所以药物就全都停掉了。直播的时候我向大家介绍说这次请到的是运动专家多龙,而不是糖友多龙。因为他现在已经完全没有高低血糖的问题。
我们刚才说多龙遇到的压力是3方面的。身体上的、经济上的和社会关系上的。身体上的问题多龙已经解决了,而且他现在每天能跑半个马拉松,是常人所不能。经济上多龙一边打工一边学习推拿按摩,除了养活自己,也能负担家庭的部分开支。现在也没有人因为他胖而嘲笑他,也没有人再笑他锻炼起来像个疯子。通过马拉松,他也认识了很多跑友。看起来多龙的3个压力似乎都解决了。
糖尿病除了带来身体上、经济上、社会关系上的压力以外,还会对我们的心理造成看不见的伤害,而这种伤痕历久弥新,很难愈合。
头痛医头、脚痛医脚?
只针对某些疾病指标(比如血糖、血压、血脂)的治疗是治病,而针对于内心的调整是治人,糖尿病病友首先是个完整的人。这大概是专业心理干预对于糖尿病病友的价值所在。
我检索了一些关于糖尿病心理方面的文献,发现相对于糖尿病综合治疗的其他方面关于心理的文献数量很少。也就是说不太重视,但心理问题确实对我们的身心造成了非常大的伤害。
根据《中国糖尿病杂志》2017年第9期的报道,42.15%的2型糖尿病患者存在中度或以上心理痛苦。而对糖尿病病友的心理状态进行评估和有效的干预,有利于帮助他们改善心理压力、血糖控制,甚至身体的许多其他健康指标。
文章来源:糖医会客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