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

陈春花:体味生活的美好

文/陈春花

这一次和朋友们约定,完全放松去过一段闲适的日常生活,虽然想做一次酒农,到了波尔多之后,才知道这个活实在是太专业了,完全不能胜任,只好安心做个闲散之人,尽量与当地人的节奏相一致,所以在这个周日,雪芹带我们去逛集市。

集市在离庄园两公里的利布尔讷市,属阿基坦大区吉伦特省,是一个典型的法国南部城市,靠近多尔多涅河(Dordogne River)北岸,伊勒河(L'Isle)穿行其中,两河交汇于此,小城风光恬静而迷人。我们开车进入利布尔讷时,会经过横跨伊勒河上的桥,桥的护栏上装饰着一簇簇鲜艳的花,让小桥显得很婉约,原生态的伊勒河岸边,河水平静如镜,岸两边排布开的房子,是追溯年代久远的石头建筑,透着时光的古宅,以及不远处的哥特式大教堂,高高耸立十分引人注目,这一切让小城更显得安然。

利布尔讷市的幽静亦如欧洲的很多小镇,不过这里又有那么一点点繁华,开往巴黎的火车站,一所波尔多大学的分校,步行街的咖啡屋飘香,甚至会有一间老佛爷百货店,家乐福以及各式商店齐全;还有一间美味的泰餐厅,老板和老板娘竟然会讲中文;最令我惊奇的是,警察局很大,市中心很小,如果步行,从市中心到伊勒河边,估计不需要15分钟,整个城市透着浓浓的生活气息,非常舒服。

雪芹先带我们去面包店买新鲜出炉的可颂(Croissant)(国内称为牛角包),味道一级棒。喜爱可颂还是在一次到巴黎出差时发现的,当时在巴黎火车站,法国合作方的经理担心我们没有吃饭,跑去面包店买了热热的可颂给我们,入口细腻的香甜感一下子打动了我,才惊觉可颂原来是这么好吃的,自此之后,新鲜出炉的可颂成为我对法式面包最独特的记忆。

也许太喜欢可颂了,还花点时间去了解可颂的来历,它的故事也一样神奇。传说是在1683年时,土耳其军队大举入侵奥地利的维也纳,但是却久攻不下,心焦之余,土耳其将军心生一计,决定趁夜深人静时分,挖一条通到城内的地道,以在不知不觉中攻入城内。不巧的是,夜深人静时分,他们的鹤嘴铲子凿土的声音被正在连夜磨面粉,揉面团的面包师傅发现,连夜报告给国王。结果,土耳其军无功而返。为了纪念这个面包师,全维也纳的面包师,将面包做成土耳其军旗上的那把弯月形状,以表示是他们先见到土耳其军队的。有历史纪录1549年在巴黎皇室有羊角面包,现今,可颂加上一杯温暖的牛奶,早已成为法国人最典型的早餐形式,现在我们也一样以此为早餐。

吃完早餐我们去逛集市,这是一条步行街,一进入街区就是旧货摊档,里面有很多很有意思的东西,国强看中了一个小餐台,释心和我看中了一个挂表,雪芹选了一个玻璃器皿,我还看中了一个书报架和一个内嵌了小帆船的漂流瓶,每一件旧货大约在5-15欧元左右,大家都选到了心仪的物品,集市赶集的喜悦就这样开启了。

旧货摊档过去是很多当地的小吃档,然后是衣帽与生活用品档,国强惦记着远在新加坡的曾老师,决定帮他选一顶帽子,这个想法说出来,大家都觉得很棒,帽子选好了,发微信给曾老师看,真是沟通全球无障碍。因为还要买很多东西,又决定选一个草藤编织的挎篮,主要是这里的挎篮设计得非常鲜艳,挽在臂弯上非常好看。

步行街两旁的小店都涂着鲜艳的颜色,有一间店是绿色,非常抢眼又充满生机,出出进进的人,也都透着优雅与闲适,还有一些人牵着小狗,让整条街都呈现出斑斓与温馨,走在其中,感觉自己也是这个城市的一分子,一样享受着周日赶集的乐趣。

继续往前走,经过生活用品区,来到食品、瓜果、蔬菜、鲜花与点心区域,这个区域更加琳琅满目;大部分瓜果、蔬菜都认识,似乎和家乡没有太大区别,但是也有一些果蔬完全不同;第一次看到西红柿是紫色的,释心觉得很惊奇,所以决定排队买一个;因为人多,排队还花费了一些时间,可惜的是,那一天我们买的东西太多,回到酒庄把这个西红柿忘记了,所以至今我也不知道这个西红柿的味道。

往深处走,才忽然发现来到了市政厅前。原来,整个集市是在市政厅广场上,就连市政厅的廊厅也都摆满了各种摊档。因为没有预先知道这个情况,所以我们几个外地人都觉得很神奇,市政厅门前以及广场上全是摊位,各色各样的小商小贩,各色人群,一片热热闹闹的景象,这种感觉还真是完全不同。一个庄重的市政厅,一个热闹的集市,两者就这样和谐地在一起,除了觉得惊讶之外,我们也很享受穿行在人群中的感受,体味着一个集市的平常温度。

继续往前走,看到海鲜、肉类摊档了,在这里最让人感慨的是生蚝,波尔多盛产生蚝,7.5欧元有12只漂亮的生蚝,真的是给人大饱口福的惊喜,马上买了一些;还选了小虾、大虾、海螺及青口,带着一大堆海鲜,开始折返回去停车场。经过花档时,选了一大束向日葵,放在挎篮挽在肩上,走在步行街中,活脱脱的本地人样子,真是美妙极了。

带着买好的货品,也带着利布尔讷人周日生活的样子,我们返回了枫萨克,一到庄园,雪芹、释心、我和保姆就开始各显神通,准备亮出自己的拿手菜,大吃一餐。释心的爆炒大虾绝对是美味,雪芹的青椒炒肉片也是回味无穷,我则选了炖汤与腐乳炒通菜,保姆把新鲜的生蚝处理好。

我做了自己最喜欢的一个炖汤,食材是适量排骨、一个土豆、一根胡萝卜、一颗西红柿、三粒红枣、几片姜。土豆、胡萝卜、西红柿都切成块状,红枣需要把内核去掉。将排骨煮开去一次水,然后再加入清水,加上姜片、红枣,加大火炖,水开之后,加入土豆、胡萝卜、西红柿,继续大火炖,直到水全开,小火再炖40分钟左右,直到要开餐时,开盖加盐,香味飘出来……

这是我最近很喜欢做的一道汤,整个过程中我很快乐,因为觉得自己在用最简单的食材,搭配成最鲜甜、清醇的味道;这些食材混合在一起,共同构成一种气息,一种淡淡而又悠长的清甜气息。

在庄园晚餐,自然选了一款上好的红酒,这是国强和雪芹的专业,我只有欣赏的份,我们围坐在餐桌旁,窗外还是那棵挺拔的大树,室内飘着「私房菜」的味道,觉着这才是真正的度假时光。

自己蛮喜欢做菜,喜欢用最简单、最普通的食材去完成整个过程的喜悦。女儿小的时候,曾经为她做过一道红烧鱼,因为也让她参与进来,所以这道菜至今仍是她念念不忘的美味。花费在家里厨房的时间,绝对是一个非常值得的投入。如果你认真准备、专心去做,细细体味不同食材所诞生的美味,然后和家人、好友一起分享,你会感受到生活的滋味,浓厚而又充满快乐与幸福。

其实我很少有机会下厨房,如果女儿放假回来,或者自己刚好有空,会安排自己下一次厨房;说不上有做菜的经验,只是特别喜欢用最简单的配料——油和盐,去做清新美味的菜品,其关键是食材味道之间的协调一致,把握住火候与程序,更要配合上专注与轻松的心情,这样,菜肴就会有着一种独特的清香。

安静地准备一餐饭,安心地与家人一起用餐,就足以和家人一起体味生活的美好。很多人认为需要有足够好的条件,需要有大宅豪车,才能够让家人感受幸福,这真的是完全错了;让家人幸福的途径非常简单,就是专注地在一起做一餐饭、吃一餐饭。只是我们真的太忙了,很多人连一餐饭都没办法去做,也可能未想过去做。不过,我还真的建议,无论如何,找出一个周末,为家人认真去做一餐饭,与家人围坐在餐桌旁,好好去吃一顿饭,这个时候,你一定会发觉生活的美好与幸福。

也许你会说自己没有拿手菜,但是,这个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愿意拿出一个单纯的时间,与家人一起做一餐饭,家里总会有人有拿手的菜,而你需要的是拿出时间与欣赏;如果你拿出这个时间,付出专注,就会发现,这餐饭有诗意,有愉悦,有留在家人记忆中最美的片段。

自己会尽可能找到时间与妈妈一起吃早餐,早餐更简单,白粥、鸡蛋和咸菜,但是只要是和妈妈在一起的早餐,味道总是好极了,我还会配上音乐,让早餐开启妈妈和我美好的一天。与家人、好友一起,吃一顿家常饭,那些带着家人心思的食物,会带着幸福温暖的味道,平复了日常的忙碌与奔波,也让家的温度时常伴在身边。

做一道我喜欢的汤,变成了我的快乐,变成我认识食材之间滋味的乐途。品着释心与雪芹做的菜肴,喝着自己熬的汤,饭后国强冲泡大红袍,一切美好留在舌尖,并形成了关于利布尔讷集市的记忆。

法国19世纪传奇政治家与美食家让·安泰尔姆·布里亚-萨瓦兰写过一本著名的书,中文译名叫《厨房里的哲学家》,在这本书的开篇,他写下20条关于食物的格言,我特别喜欢其中五条:

宇宙因生命的存在才显得有意义,而所有生命都需要吸取营养。

上帝让人必须吃饭才能生存。因此他用食欲促使人们开饭,并用吃饭带来的快乐作为给人类的奖赏。

不分年代,不分年龄,不分国家,宴席之乐每天都存在;它与其他娱乐形式相得益彰,但生命力远远超出其他娱乐形式。在其他娱乐形式缺失的情况下,它能对我们起到安慰作用。

与其他场合比,餐桌旁的时光最有趣。

与发现一颗新星相比,发现一款新菜肴对于人类的幸福更有好处。

很开心在这个夏日的利布尔讷,遇到一个美美的集市,更开心可以和朋友们在一起,借庄园的厨房以及每个人用心的烹饪,享受了一段最甜美的时光。(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