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新加坡在4月初进入半封城状态,对抗2019冠状病毒疾病疫情的战斗,出现了两种不同的态势;或者说是呈现了两个不同阶段。
在首先暴发疫情的中国大陆和被直接波及的亚洲地区,韩国、台湾、香港、新加坡,包括中国,都在严防第二波疫情的暴发,而且主要针对的是输入型病例的增加。
而在后知后觉的欧美国家,以及心存侥幸的日本,则正陷入或即将出现社区感染大暴发、医疗体系瘫痪的水深火热之中。
表面上看,包括日本在内的亚洲地区,似乎在现阶段表现相对良好,特别是从确诊病患和死亡人数去看。但是,如果从欧美的经验看,日本恐怕即将进入第二期的暴发阶段,连安倍政府和东京都知事小池百合子都在警告,日本疫情已经在悬崖边上了。
日本首相安倍晋三(右)与东京都知事小池百合子。(路透社)国际媒体至今大致承认,韩国、台湾、香港、新加坡等地,在应对疫情方面相对成功。
中国尽管控制住了疫情,但是一来因怀疑中共谎报隐瞒,外界对其公布的数字存疑,二来因为官方急着复工复产,不断要地方政府解除封城措施(高官云集的北京却依然严密控制),它暴发第二波疫情的可能性不容排除。
欧洲的意大利、西班牙伤亡惨重,但是数据显示似乎已经度过了疫情高峰,只要继续采取封禁措施,就有望遏制病毒传染;但是法国、英国以及一些北欧国家则开始进入疫情高峰,单日死亡率不断创新高。美国的情况也不乐观,总统特朗普表示,接下来一两周将是最艰难的岁月。
虽然疫情严重程度不同,跟各国处于疫情的不同阶段有关,但是各国在防控疫情上的措施不同,也呈现了社会文化的差异。
笼统说,重视个人权利的西方国家,似乎情况都比较严重;而重视集体利益的东亚社会,疫情就比较受到控制。
这种表面印象,难免让人觉得病毒所带来的挑战,暴露了西方社会自私自利的一面,也反映了东方社会重视集体的优点。
这种简单的二分法,虽然有一定的道理,可是却须要再深入探讨。如果说用疫情严重与否来判断国家社会文化的体制优劣,那么至今一切似乎风平浪静的朝鲜,岂不是表现得最好的国家,而证明独裁专制体制是最优的?当然不是这样。
可是,西方社会重视个人权利,不利于疫情的防控,却有一定的道理。
至今,欧美社会还是存在对于封城锁国的严厉防疫措施的质疑和不满,担心它扩大了政府的权力,限制了人民的自由和权利,而且更担心政府借机扩大的权力,在疫情后成为常态。
此外,这些质疑者也怀疑封城锁国的做法,下药太猛,恐怕还没有治好病毒,却先把社会文明所依赖的经济活力给扼杀了。特朗普一再强调解药不能比病毒糟糕,就是基于这种思路。
在疫情高峰期,病患增速急剧上升,医院病床和资源不胜负荷的时刻,这种质疑声很难获得大众共鸣。但是这并不妨碍质疑本身的合理性。
西方社会传统上对自由的重视和对独裁的戒心,有其历史文化传统,也有其道理。只是疫情的挑战太过严峻了,牺牲个人自由和让渡权利给政府来控制疫情,至少是当下社会的共识。
东亚社会,特别是强调牺牲小我,完成大我的儒家圈社会,类似的争论就比较少见。人们的基本共识是牺牲个人不便,希望尽快遏制病毒传染扩散,早日恢复社会秩序正常。所以社会整体的反应还是比较一致,间接地抗疫的效果也比欧美社会好。
所以,在一定程度上,病毒来袭似乎证明重视集体的社会,表现优于重视个体的社会。这当然是粗糙的结论。事实恐怕并没有那么简单。
对抗疫情除了如何防止病毒扩散(这需要集体的努力,甚至对不配合的个体采取强制措施,限制其权利和自由),也包括须尽快研制出疫苗或特效药。否则,疫情一再传播,甚至境外输入导致第二波,各国经济将因为锁国而彻底崩溃,社会文明将瓦解。
在后者,到底是欧美社会比较有可能快速研制成功,还是亚洲国家呢?答案显然是前者。
这又说明了什么呢?不重视个人自由的社会,很难鼓励特立独行的人物出头,也很难出现创意和思想的突破。而研制疫苗或特效药,需要的正是类似的创意和发明。
美国匹兹堡大学研究人员已初步研制出一种冠病疫苗,有待临床测试。(路透社)欧美医药业领先亚洲虽然有其历史因素,但是社会的创意和活力,也是很关键的原因。许多聪明优秀的华裔、日本、印度科学家愿意离乡背井去美国发展,正是因为那里的环境鼓励和允许他们发挥,而家乡这种不重视个人自由的环境,则扼杀了他们发挥的空间。
所以,认为集体社会更优于个体社会应对疫情挑战,东风压倒西风,只是一种片面的结论。事实恐怕更趋向于中间,在控制疫情扩散方面,确实有赖于集体精神,但在消灭病毒方面,却更需要尊重个体的环境去发明突破。
所以,应对疫情的挑战,最终或许还是得归回中庸之道,取东西方文化之长,互相补充。
另外要补充的一点观察是,西方社会这种极端的个人主义现象,也是其个人主义极端化的结果,只谈权利,不谈义务。
传统的西方个人主义,其实两者都强调。从义务的角度,如果人人都意识到对他人的义务,其实不用政府的强制手段,也都能自觉地配合隔离在家,而不会自私地想减少自己生活的不便。在这一点上,日本似乎就结合了两者的优势。然而,日本政府这次表现不佳,却可能让国家陷入不必要的危机。
所以说疫情的应对,涉及很多因素,不能笼统用东西方的集体主义和个人主义来解释对照,尽管这么做有其趣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