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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中案? 新加坡高庭再推翻一女佣偷窃罪判决,“赃款”原来是“春色封口费”

被告波蒂拉(Portela)在Eugene Thuraisingam LLP三名律师协助下,上诉得直,当庭无罪释放。左起:律师黄舒旺、夏栅娜、女佣波蒂拉和法律实习生阿里菲。(联合早报)

作者 郑智浩

继“樟宜机场集团主席廖文良的前女佣洗脱偷窃罪”后,本地又一原本在国家法院判处偷窃罪名成立的女佣,在高庭上诉后获得平反。

这名原本被判坐牢12个月的菲律宾女佣波蒂拉(Portela Vilma Jimenez),上周五(10月30日)在高庭上诉得直,最终无罪释放。

50岁的波蒂拉面临10项偷窃控状,被指在2017年1月13日至2月28日之间,偷走前雇主杨忠详(91岁,前警员)的两张提款卡,并八次盗提银行户头内的8000元。其中七笔涉及大华银行提款卡,还有一笔则涉及邮政储蓄银行提款卡。

波蒂拉在审讯中反指这些钱是老雇主对她做出“无理要求”的赔偿,坚持不认罪。

据报道,波蒂拉到杨忠详家工作前,曾经在新加坡和科威特工作了20年。她在2015年12月至2017年4月之间到杨忠详家里工作,主要负责照顾他的妻子,对方患有失智症且行动不便。

老雇主的“无理要求”竟然是摸胸与胯部

这起案件最引人注目的,不是女佣被诬告偷窃,或是雇主损失钱财,而是意外牵扯出的“案中案”,而且这些“香艳”细节早已在国家法院庭上揭露,却被国家法院法官以“编造故事”为由全盘推翻。

波蒂拉在辩护时称,她是在获得杨忠详的许可后才去提款。她透露,每次她允许杨忠详抚摸她的胸部和胯部,杨忠详就会支付她500元,她还因此获得了四次报酬。

辩方律师指出,杨忠详分别在2017年1月8日及15日,2月2日及5日夜闯波蒂拉的房间非礼她,还企图与她发生性关系。根据媒体报道的国家法院法官判词,可以得知:

1月8日,杨忠详晚上来到波蒂拉的房间,询问她是否已让罹患失智症的妻子吃药,然后趁机触摸波蒂拉的手臂并表示,若波蒂拉同意让她抚摸身体,愿意给予500元作为补偿。

为“钱”心动的波蒂拉同意让杨忠详对其上下齐手。得逞后,杨忠详就递上一张写上他大华银行户头提款密码的纸。

1月15日,杨忠详二度来到波蒂拉房间,想与波蒂拉发生性关系,但却不举,因此作罢。

2月5日,杨忠详表明要与波蒂拉发生关系,但波蒂拉不同意,警告杨忠详若继续触摸她的身体,就通知杨忠详的媳妇。杨忠详于是告诉波蒂拉,愿意给500元当遮口费。

据《海峡时报》报道,波蒂拉在庭上还说,她虽然有一个星展银行户头以及一张个人提款卡,但她不会使用提款机。所以她拿着老雇主的提款卡去取钱时,每次都按出1000新元。她将这些钱全部交给老雇主,对方留下500元后,将剩余的500元交给她。

(红蚂蚁看到这里,真的觉得学校的数学课都白上了。女佣若被非礼四次,每次给500元的赔偿,加起来不是2000元吗?可是她前后提出8000元,雇主收一半给她一半,总数是4000元,两笔钱如何对得上,数学比较好的蚁粉可能有答案。)

对波蒂拉的这些“爆料”,杨忠详全盘否认,指从未将提款卡交给波蒂拉,更不曾告知她密码。

他在庭上坚称,自己以前当过警察,处理钱财向来小心,提款卡一直收在钱包里,而钱包也一直放在裤袋里,即便上厕所都带着。

国家法院法官下判时说,若波蒂拉所言属实,杨忠详实际上只非礼了她一两次,没有必要一再补偿。

法官指波蒂拉口供前后矛盾,不合逻辑,完全是在编造故事。

辩方律师提出四大疑点

不服判决的波蒂拉决定上诉至最高法院。

Eugene Thuraisingam LLP律师事务所的两名律师黄舒旺和夏栅娜(Syazana Yahya)无偿出任波蒂拉的代表律师,上周五(10月30日)在高庭进行抗辩时提出四大疑点。

新加坡最高法院大厦外观。(联合早报) 这四大疑点随后被高庭法官接纳。

没有证据表明,杨忠详在2017年2月的第一周就向银行举报“非法提款”,这与他在录供时所说的相反;

控方未能说明为何拖延三周才上报未经授权的提款。报案日为2017年2月22日,杨忠详却称在2月2日已发现银行户头出现问题;

控方未能解释,波蒂拉如何能够多次使用提款卡。至关重要的是,杨忠详一再表明,装有提款卡的钱包他一直随身携带;

控方也未能解释,波蒂拉如何知道提款卡密码。

辩方指出,案发时89岁的杨忠详,应该是在家人发现银行账户被提出数笔款项后,为隐瞒真相而谎称钱被盗提。杨忠详无奈之下也只能自圆其说,报警调查这起“盗提”事件。

为波蒂拉上诉时,代表律师也在陈词中引用廖文良女佣脱罪案,以及黄中武医生洗脱强奸案为例,借此说服法官。

律师说,若检察官发现案件有疑点却避而不谈,这将成为“危险”的前例。

黄中武医生被控在2015年非礼及强奸一名23岁女学生,今年6月在高庭上诉后洗脱冤屈。(海峡时报)

高庭法官:波蒂拉不可能靠运气“猜中”密码

据《联合晚报》报道,听完控辩双方的陈词后,高庭法官蔡利民在休庭20分钟后发表口头裁决,以五点推翻杨忠详与控方的说辞,当庭释放波蒂拉。

波蒂拉不大可能在夜里偷取提款卡:国家法院法官认为,波蒂拉找机会在杨忠详入睡时偷出放在抽屉里的钱包,取得里头的提款卡,再找时机放回去。蔡利民法官却不认同这种说法。证据显示,波蒂拉曾三次在中午时分使用提款卡。倘若波蒂拉试图找机会在夜里将提款卡放回抽屉,杨忠详有充足时间发现提款卡不见。

无证据表明波蒂拉偷看杨忠详输入密码:国家法院法官认为,波蒂拉应该是在陪同杨忠详出外购物时,偷看提款卡密码。蔡利民法官表示,没证据支持这一说辞。

不大可能两次就猜中密码:控方认为,波蒂拉靠猜测取得提款卡密码。蔡利民法官驳斥,电眼记录显示,波蒂拉第二次输入密码就成功登入户口。波蒂拉两次就猜中密码,不太可能。

杨忠详的说辞不可靠:杨忠详声称,他在2017年2月2日收到银行单据后,发现有人盗提存款,立即向银行举报。银行职员在供证时否认曾接获举报。蔡利民法官认为,“未经许可”提款是严重事件,若确实发生,银行不可能没有记录。

若是未经许可提款,不可能三周后才报案:辩方揭露,声称得知被盗款的杨忠详拖到三周后(22日)才报案,波蒂拉间中还数次提款。蔡利民法官认为,这支持了女佣的说法(获得雇主许可提款)。

高庭法官蔡利民以五点驳斥杨忠详与控方的说辞。(海峡时报示意图)

辩方律师:成功上诉靠一定运气

波蒂拉的代表律师黄舒旺向《新明日报》指出,上诉得直有一定的幸运因素,因为能证明女佣清白的关键证据,就是大华银行职员的证词,上诉时,他们团队并未掌握这些证词。幸运的是,法官向控方提出想传召大华银行职员上庭。

黄舒旺说: “万一法官没有向控方提出,她希望听取大华银行职员的供词的话,结果可能就不一样了。”

黄舒旺说,他是透过网络连线为波蒂拉上诉,波蒂拉当时人在高庭内。

虽然无法第一时间看见波蒂拉闻判的表情,但事后见到她时,她非常开心。

“波蒂拉目前仍在新加坡,调查人员也正办理手续归还她的护照,让她能早日回家。”

黄舒旺指出,这场官司打了三年。在这段期间,波蒂拉无法工作与赚取收入,也被迫与家人分隔两地,而且可能面临监禁,前途茫茫,对她来说,是一段很难想像又很悲惨的经历。

黄舒旺也借机为客工援助组织“情义之家”(HOME)等非政府组织喊话募捐。他说,有许多女佣面临着类似于波蒂拉和莉亚妮的困境,“情义之家”的支援对客工而言尤为关键,他呼吁大家向“情义之家”(HOME)的司法救助基金捐款,借此帮助更多女佣争取正义。

“情义之家”就坐落在芽笼路上一间小小店屋的二楼。(红蚂蚁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