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弹杀不死病毒”，在一片抵制声中，缩水版“环太军演-2020”周一（8月17日）在美国夏威夷海域拉开帷幕。今年，顶着新冠疫情风险执意开练的环太军演不仅争议缠身，演习效果可能也要大打折扣。
严重缩水
每两年一次的环太军演号称全球规模最大、演习时间最长的跨国海上联合演习，然而受疫情影响，今年的环太军演严重缩水。
若对比上一次“环太军演-2018”的各项参数，可发现鲜明反差。
参演国锐减。2018年有25国，今年仅有10国，包括美国、韩国、加拿大、澳大利亚、日本、菲律宾、新加坡、新西兰、文莱和法国。而参加2018年演习的印度、越南、英国、以色列等国均不见身影。
演习规模“瘦身”。2018年可谓阵容强大：46艘水面舰艇和5艘潜艇、17支地面部队、200多架飞机和2.5万名官兵参加演习。今年仅有20艘舰船、5300名人员参演。2018年，美国“卡尔·文森”号航母还到场助威，这次，美国不会派航母参加。
军演时长压缩。上一次演习历时一个多月，今年则缩短至两周，到8月31日结束。而且，此次演习时间也被推迟，以往多在6月底至8月初举行。
演习项目“被砍”。据外媒报道，考虑到疫情因素，本次军演只在海上进行。两栖登陆、空中、城市作战、狙击等演习科目取消。同时，陆上也不再进行实弹演练。此外，港口演习、运动友谊赛以及海上演习结束后的保留节目“自由发挥演习”也都被取消。据英国《卫报》报道，此次演习重点是多国反潜战、海上拦截和海上实弹演习，其中包括一项沉船演习，即向一艘退役舰艇开火并使其沉入深水。
照练不误
在新冠疫情阴影的笼罩下，今年的环太军演一直深陷争议旋涡。
尽管美国军方送出“定心丸”，称调整后的演习计划能确保人员安全、使感染风险最小化，并且做足防疫功课，包括参演舰艇只能在维修、加油和补给时才停靠港口、美方所有岸基人员在军演前须在军事设施内完成14天隔离，但是仍然不能消除外界的担忧。有人戏称，“炸弹杀不死病毒”；一旦检疫失误，演习将从“海上派对”变成“疫情传染派对”。
此前在预演中，有9名泰国士兵与美军一同集训后感染新冠病毒，以致泰国在本月初果断退出今年的环太军演，让“美国队长”颇失面子。
近日，夏威夷当地1.2万人向州长戴维·伊格联名“上书”，敦促他请求美军和其他参演国以疫情为重取消演习。目前，夏威夷病例数激增，已从7月初的不到1000例飙升至8月上中旬的近4000例，病毒繁殖率全美之最。
“这不是一项必要的（演习）活动，”夏威夷马诺大学教授凯尔·卡吉希罗说，即使没有陆上演习，也不能让人放心。“海军舰艇空间狭小，就像病毒孵化器。” 卡吉希罗还提到“西奥多·罗斯福”号航母的染疫案例，他对军方防控疫情的能力表示怀疑。
既然反对声浪如此之高，还有队友直接“退群”，美国率领的这支“环太军团”为何依然照练不误，哪怕是缩水版军演也在所不辞？
在分析人士看来，这与美国的现实考量以及参演国的撺掇与配合有关。
从美国角度来说，一是想在疫情下秀肌肉，显实力，表明强大的美军并未被新冠病毒击垮。
“通过环太军演展示美军在疫情条件下也能够作战，这是美军的一大目标。”军事专家杜文龙说，美军眼下也在探索疫情条件下的作战方式。
二是大国竞争的需要。
英国《经济学人》注意到此次演习一个重要背景：美国和中国在亚洲地区针锋相对，两国关系呈“自由落体”下滑。尽管军演在缩水，“但赌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高”——中美最近在西太平洋所谓的“第一岛链”上的军事紧张关系不断加剧。
该杂志指出，随着美国对中国的军事优势在过去十年中不断减弱，美国希望通过持续举行“环太军演”向中国炫耀自己一个持久优势：能够说服各色友好国家加入军演，做到“和而不同”。
美国原先还有意邀请台湾参加这次环太军演，台湾也眼巴巴地盼着美国发出邀请函，不过最终还是落空。
在杜文龙看来，环太军演“演成什么样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演不演”，只要能把盟友、伙伴召至自己麾下，拉起队伍一起演习，就能表明美国在亚太地区的主导身份和地位。
对参演国而言，鼓动与配合美国军演符合自身利益。
同济大学国际与公共事务研究院院长夏立平教授透露，美国一度因疫情有取消今年环太军演的念头，但是日本对坚定美国的决心发挥了主要作用。日本出于牵制中国的目的，怂恿美国不要放弃演习，即使自己的参演军舰上也出现感染病例。
杜文龙指出，日本、菲律宾等其他参演国积极配合“美国队长”也有自己的小算盘：如果在疫情时与美国保持军事联系，既当盟友又做“病友”，一旦疫情平稳后，就能获得美国式的奖赏，有利于提升自己在“盟主”心中的地位和作用。
效果几何
尽管环太军演照常开练，但问题是“迷你版”军演能对标美国定下的“高能、适应、伙伴”的演习基调吗？
对此，分析人士表示，缩水后的环太军演效果势必大打折扣。
美国军事网站（Military.com）称，环太军演以互操作性演习而闻名，如今这一优势将被新冠疫情削弱。
“无大范围作战协同，使得今年的环太军演象征意义更大。”夏立平说。
不过，他也表示，虽然军演被压缩，但是海上项目历来是环太军演的“重头戏”，这次保留了反潜作战、海上拦截、实弹射击等海上作战重要项目，说明美方还是非常重视与盟国加强联合作战行动的训练。另一个值得关注的看点是，这次环太军演是由美国海军第三舰队司令科恩中将指挥。“传统上，第七舰队管西太，第三舰队管东太，印太战略试图整合西太与东太防区。这次环太军演由第三舰队司令指挥，意在加强第三舰队未来干预西太的能力。”
批评者则指出，在当前疫情尚未控制、中美关系紧张的背景下，执意启动军演是一种带有风险的挑衅行为。
卡吉希罗说，现在举行环太军演极具挑衅性，是一种敌对行为，只会挑动更多的冲突。“在疫情期间，这根本不是我们要做的事。”
环太之变
自1971年登上历史舞台至今，环太军演已经在太平洋海域“大动干戈”近半个世纪，自身也在随时代变化而变。
“环太军演的目标与任务已发生重大转变。”夏立平指出，从最初对付苏联到冷战结束后领导和协调各国海军应对地区冲突，再到之后的反恐及应对非传统安全威胁。现在则是为印太战略服务，集中力量对付中国。“通过军演可以向盟友展示实力，加强与盟国、伙伴之间的海军合作，特别是海上舰队之间的协调、互通，以便在战时具备联合作战能力。”
杜文龙表示，中俄其实都是环太军演的重要目标，相比冷战时期，环太军演无论是规模、还是“假想敌”数量都在扩大，其威慑程度在快速提升，对地区安全形势的破坏力也在增强。
《经济学人》称，虽然今年的军演因疫情缩水，但过去十年来，环太军演的“身量”在稳增。以2018年的演习为例，不仅包括澳大利亚、日本和韩国等美国的铁杆亚太盟友，还包括曾经的宿敌越南、新交印度，以及法国和英国等正在深化其在亚洲事务的外部大国。
中国也曾于2014年、2016年受邀参加环太军演，但在2018年，美国以所谓南海“军事化”为借口“出尔反尔”，取消邀请中方参加当年的环太军演。今年中国也未参与。为此有分析指出，环太军演也折射了中美关系的此消彼长。
不过，“亲疏有别”仍是环太军演不变的游戏规则。杜文龙说，美国任何军演都要划分三六九等，大致分成核心盟国、盟国、观察员国几个层次。只有铁杆盟友才能参加反潜、水上对抗、空海联合等核心科目，一般国家就是跟着“武装游行”，比如保持航线航速、通讯畅通；观察员国基本仅限于“旁观”。“美国在环太军演中把自己与他国的关系进行清晰的划分和定位。”
此外，环太军演近年来也被诟病日趋娱乐化。“环太军演真正吸引人的是鸡尾酒会。”《经济学人》评论道，环太军演不仅给士兵们提供一个厉兵秣马的好机会，还能以饮酒联欢、余兴派对的时尚方式加深联盟感情。只可惜，为了防止疫情蔓延，今年不再举行“大联谊”，也不再会有喝醉的士兵。
（编辑邮箱：ylq@jfdaily.com）
栏目主编：杨立群 文字编辑：杨立群 题图来源：新华社 资料图 图片编辑：朱瓅
来源：作者：廖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