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源：巴黎贝甜微博
如果只看招牌和店名，你可能不会想到，“巴黎贝甜”是一家来自韩国的面包连锁店。
这家法式面包店由许英寅（Hur Young-in）成立于1988年，最早可追溯到他的父亲许昌成1945年在韩国开设的三立食品公司。许氏家族此后成立了SPC集团，如今已成为韩国大型食品和糖果生产销售企业，而巴黎贝甜的店面也遍布北京、上海、新加坡、曼哈顿和洛杉矶，甚至开到了法式甜品的老家——巴黎。
现在，它要进军加拿大了。
图源：巴黎贝甜美国推特
“从天而降”的机会
巴黎贝甜早在2005年就在美国西海岸洛杉矶的一家韩裔社区开了第一家店，8年后开进了东海岸的纽约，但始终没有跨过边境。
巴黎贝甜负责北美和欧洲业务的全球CEO 杰克·莫然（Jack Moran）表示，在他2018年加入之前，该公司北美业务都是由韩国总部派驻员工负责。他们认为美国市场已经足够大，所以没有考虑加拿大市场。
莫然此前有着常年在全球各地派驻的经历，他认为巴黎贝甜在美国市场不断开店的同时，进军加拿大市场也是理所当然的。他说：“刚上任时，我就自己默默记下了这条目标。只是我当时初来乍到，不能贸然提出这个建议，不然他们会觉得我在不务正业（笑）。”
几个月后，他在Linkedin上收到了一封站内信，来自为多伦多市“招商引资”的政府机构Toronto Global。
在这封信中，该机构亚太地区投资业务顾问Catherine Lee询问巴黎贝甜是否有兴趣将该品牌扩展到加拿大，而Toronto Global能为其提供从选址到介绍供应链合作伙伴，再到介绍律师、会计师等在内的各项服务。更重要的是，因为有政府资助，这些服务是完全免费的。
这正中莫然的心意。他说：“加拿大有人来邀请我们进驻，而且所有服务都免费？这像是从天而降的机会”。他把这个消息报告给了董事长许英寅，得到了集团的同意。
2019年夏秋，在Toronto Global的安排下，莫然两次访问了多伦多。据Lee介绍，该机构为莫然和他的团队安排了一些会议，与相关的服务提供商和行业合作伙伴见面。一切都在有序筹备，看起来如果进展顺利的话，不出一年他们就能在多伦多开设第一家店。
然后，疫情来了。
选址的挣扎：市中心VS居民区
图源：巴黎贝甜微博
2020年发生的新冠疫情不但使加美关闭边境，对两国商业旅行造成了诸多限制；更重要的是，这场疫情改变了商业的分布形态，那些平常在市中心高楼大厦里穿行的上班族都居家办公了，那里林立的咖啡馆、面包店、餐馆也随之失去了最忠实的顾客。
今年年初，全球连锁咖啡店巨头星巴克宣布，计划在2021年3月底之前在加拿大关闭300家分店，其中多伦多市有近30家星巴克分店永久关闭。这个消息对于巴黎贝甜来说是前车之鉴。
按照其此前的计划，巴黎贝甜此次入驻多伦多将一改16年前在美国的扩展模式，放弃“安全牌”韩裔社区，而将旗舰店开在人流如织、引人注目的地标位置打响名号，比如多伦多最热闹的央街/登打士街路口。除了想吸引亚裔之外的消费者外，其标志性意义也不言而喻。
但问题是，如今的闹市区早已没有了昔日的车水马龙，很多大公司经过疫情后选择不续租办公室，而是让员工继续在家办公。一家门店从确定选址到正式开业，往往要经过8-12个月的筹备。一年后的多伦多市中心，到底会是怎样的景象？消费者还会回来吗？谁都没有明确的答案。
与此同时，莫然在美国一些巴黎贝甜的社区分店则看到，顾客单笔消费金额在疫情期间迅速增加，很多人一次性购买大量商品，即使人流量有下降，每月销售额仍然呈上涨趋势。莫然将其归结于出行成本的增加：“你出门采购要戴口罩、排队，回家还要做消毒，这可能会让人们倾向于一次性购买更多的食物”。同时，疫情期间兴起的烘焙热潮非但没有抢面包店的生意，反而提振了销售，因为人们自己在家做糕点费时费力，还往往做不出预想中色香味俱全的成品，于是愈发信任品质稳定、消费方便的面包连锁店。”
几经权衡，莫然试图说服总公司管理层在“门面”和“业绩”之间做出平衡。他和团队近期在物色合适的选址，最终地点可能会在市中心和居住社区之间。莫然说：“我也希望我们的第一家店开在最显眼的地方。但我也不想某天电视台来采访，发现店里空无一人”。
配方差异：重口味VS小清新
很多亚裔都会被北美本地甜品的“重口味”腻到。绵密的奶油，厚厚的糖霜，还有甜到齁的口感，让很多人对这种美式、加式甜品避而远之，但不少本地人却乐此不疲。
巴黎贝甜虽说是“法式甜品”，但口味和配方都更符合亚洲人的口味：更少糖、更少油、更少的卡路里。当“小清新”遇上“重口味”，他们会为了本地人的口味而做出妥协吗？
莫然对此并不担心。他表示，“清淡饮食”正逐渐在北美成为流行趋势，这与人们希望保持身材、追求健康的理念相关，而疫情之后这种理念更加深入人心，特别是在高学历人群之中。他提到，美国的一些啤酒品牌因应这一趋势已推出了“淡啤酒”，而巴黎贝甜填补了美国市场上此前没有清淡口味甜品的空白。
这也是他对加拿大市场有信心的原因。
“很多本地人之前以为‘蛋糕就是要做得很甜很甜’，这是他们从小吃到大的口味。但吃到我们的产品后，他们发现原来不甜的蛋糕也很好吃，这对他们来说就像一次甜品革命”。
他说，自己最喜欢的一款巴黎贝甜产品是“奶油糖霜面包（Butter Cream Bread）”。“这是一款经典产品，在软面包里填充了奶油和黄油，热量只有200卡。我喜欢喝黑咖啡时配着吃。你知道，人们需要在‘摄入热量过多’和‘吃东西让我感到开心’之间取得平衡。”
图源：巴黎贝甜美国网站
而让他略感遗憾的是，这款他最爱的面包并不在巴黎贝甜全美所有门店都供应的“核心”餐单上，而仅在亚裔社区的门店提供。这是巴黎贝甜在美国独特的销售策略。“我们有代表特色的核心产品餐单，就像巨无霸永远会在麦当劳的餐单上一样。你在任何一家店都能买到这些产品，比如可颂面包；同时又会根据门店的位置、客源等配上不同的附加餐单，保证每家店各有特色”。
而此次进入多伦多市场，巴黎贝甜计划进一步模糊其“亚洲品牌”的身份，打造“跨国企业”的形象。莫然说：“亚洲社区仍是我们重要的客户群，但我们不会局限在此。我们预期的消费者是‘加拿大人’，这本身就涵盖了多元化的族裔”。
文化冲击：家族企业VS本土化
图源：巴黎贝甜美国推特
在加入巴黎贝甜之前，莫然在一家比利时的时尚餐厅品牌供职，有近十年的欧洲派驻工作经验。在他为该品牌在亚洲地区寻找合作伙伴的过程中，他结识了SPC集团执行副总裁、许英寅的儿子许俊速（Hur Jin-Soo）。几次接触后，后者决定“挖角”，向莫然提供了巴黎贝甜的工作机会，希望他能帮助该公司加速海外扩张。
据此前彭博报道，截至去年，巴黎贝甜在全球有6000家分店，而其目标是在2030年前，全球分店数量达到2万家。
他说：“许俊速很年轻（44岁），也很有进取心，他在家族中有决策权，也是这家公司的未来。如果我能为他工作，我想我们能干成一番事业。而且我有足够的北美经验，又有丰富的欧洲经验，现在是时候来点亚洲经验了。这份工作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他成为了巴黎贝甜北美公司雇佣的第一位没有任何韩国背景的西方人。
想要在这个传统的韩国家族企业中真正享有话语权，并不是一件易事。他回忆起他入职后的第一次会议，就给他带来了连续的文化冲击。
他说：“当时我们北美分公司开会，在场全部都是韩国高管，除了我之外没人说英语。我能看出他们很想说英语，努力让我融入，但最后还是放弃了。我去了洛杉矶分部，所有人见到我都向我鞠躬，我知道这是尊敬的意思，但还是有点诚惶诚恐”。
他还提到了亚洲企业中特有的“忠诚”文化。为了在会议前缓和气氛，莫然当时问在场员工：“你们都在这里工作多久了？”一般在美国，在一家公司待五年以上就已经算是老资格的员工。结果第一个人的回答就让他大吃一惊：“18年”。
其他人都笑了。莫然问他们：“你们为什么笑”？其他人说：“因为他还是个新人”。后来莫然才知道，在场大部分员工已经在公司做了25年以上，甚至30多年。一些韩国高管经常跟他说的话是：“没在这里干三年以上，不要说你懂这家公司”。
显然，这样的员工组成和许俊速期望的“跨国企业”相差甚远。在许的支持下，莫然开始对团队进行本地化改造，把资历深厚但不会讲英语的韩国老员工都送回了国内，重新聘请美国当地雇员。虽然有时一些高管对他的管理决定仍有微词，莫然在长期的相处中逐渐学到了如何与他们打交道的诀窍，而韩国高管们也渐渐理解了莫然的做事风格。
他说：“作为一个新人，我一开始确实很难融入。但经过这三年多的时间，他们也看到了我做得每一件事都是为了公司发展，而不是为了我个人的利益。建立信任需要时间，但这种有很多老员工的企业好处是，一旦人和人建立了信任，就是牢不可破的关系”。
莫然希望，未来巴黎贝甜的加拿大分公司和每一家分店，也都是由加拿大本地人来管理。
按照目前的规划，巴黎贝甜在多伦多的旗舰店将最早在2021年底开业。到2030年，该公司计划在加拿大共开设100家门店，其中大多地区34家。除了旗舰店，其他店面将全部采用加盟店的形式。
“我很想将这家旗舰店作为新年礼物献给许英寅董事长”，莫然说，“我希望不久的将来，巴黎贝甜会成为加拿大人日常生活中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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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美财经专稿，抄袭必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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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沈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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