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新冠肺炎疫情严重冲击了泰国的旅游业，对国家经济发展和当地人的生活造成了举足轻重的影响。近期，随着疫情逐步缓解，泰国正加紧研究旅游业恢复计划，采取一系列刺激措施来重振旅游业。辩证地看，这次公共卫生危机也成为了泰国旅游业改革的最佳时机，期间暴露出来的旅游安全治理和服务质量短板，倒逼着泰国旅游业的整合协调和转型升级。中国与泰国互为重要旅游客源市场，旅游合作潜力巨大，中泰旅游的蓬勃发展不仅推动了两国之间服务贸易的繁荣，而且促进了两国人民之间的文化交流。后疫情时代，中国与泰国宜以疫情治理为契机进一步加强旅游安全治理合作，充分地发挥资源优势开发医疗养生旅游等以创新旅游产品和提升旅游品质，并以2020中国-东盟数字经济合作年为契机发展智慧旅游，实现旅游业的可持续发展和旅游合作的提质升级。
首当其冲的泰国旅游
突如其来的新冠肺炎疫情使全球旅游业几乎都陷入了完全停摆的困境。作为受疫情冲击最严重的行业之一，旅游业也是复苏最缓慢的行业。泰国作为全球旅游热点国家，自疫情暴发以来，旅游业几近瘫痪状态，至今还在艰难复苏中。据统计，2019年泰国共接待外国游客3970万人次，旅游业和体育业为泰国带来2.9万亿泰铢的经济收入，约占GDP的18%；其中，中国游客达1099万人次，为泰国创收5430亿泰铢，约占外国游客旅游总收入1.93万亿泰铢的28%。几个月前，英国汇丰全球研究公司的报告预计今年泰国旅游业收入将损失最多470亿美元。上个月末，泰国旅游理事会称，预计今年泰国入境游客将少于800万人次，同比下降八成左右；泰国旅游与体育部部长皮帕则表示4月和5月赴泰旅游的外国游客数量几乎为零，今年前5个月泰国入境旅游的总收入同比下降59.57%，国内旅游创收同比降幅为57.86%，预计今年旅游总收入同比减少六成左右。可以说，旅游业是泰国受新冠肺炎疫情冲击最严重的行业之一。
疫情蔓延到东南亚地区后，泰国从三月就开始执行“最严入境新规”，并关闭了境内娱乐场所和各类关口，全面停航国际航班。至3月21日，包括5个常驻关口、68个边境关口、码头、空港口岸和51个临时检查站在内，泰国一共关闭关口124个。4月3日，泰国民航局发布公告，自4月4日至4月6日暂时禁飞入泰航班，此后该禁飞令历经连续4轮延长，直至7月1号才有条件恢复国际航班通航，载客类型国际客机在获得泰国民航局准许后才能在泰国中转和起降。由于芭堤雅、普吉岛等多个著名旅游景区一度沦为疫情重灾区，泰国政府3月26日宣布在全国范围内实施紧急状态法，并采取了严格的防疫措施。以旅游业为支柱的普吉岛，近几个月受疫情影响，酒店没有游客入住，已经难以为继——仅芭东海滩地区近期就有50多家不同星级的酒店挂牌出售或转让。而苏梅岛上很多酒店从去年开始经营状况就不理想，今年的疫情更是雪上加霜，近百家酒店经营者不得不挂牌出售酒店以维持生计。疫情冲击之下，泰国旅游胜地变得冷冷清清，旅游业持续亮着红灯，当地人的工作和生活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跃跃欲试的重振计划
随着疫情逐步缓解，泰国正研究旅游业恢复计划。泰国旅游和体育部联合泰国旅游局加强顶层设计，提出了包括重启（Reboot）、重建（Rebuild）、重塑（Rebrand）、回暖（Rebound）、再平衡（Rebalance）在内的5R战略。“重启”（Reboot）的重点是振兴国内旅游市场，鼓励民众在国内出游；“重建”（Rebuild）重在推出修复和重建方案，以帮助本国旅游业适应新常态，力求在后疫情时代发展实现泰国旅游业转型升级，增加旅游产品和服务的价值；“重塑”（Rebrand）意在加大新旅游形象宣传力度，树立旅游品牌、建立游客信心，让泰国成为疫情后国际游客青睐的国家；“回暖”（Rebound）指的是采取近程和远程旅游刺激措施，使国际游客市场迅速回温，尤其关注消费潜力巨大的群体；“再平衡”（Rebalance）强调恢复平衡，实现泰国旅游业的可持续发展。在5R战略的指导下，泰国政府分两阶段来采取措施逐步振兴旅游业。第一阶段主要是出台一些财政金融措施和补助措施，第二阶段措施则包括了提升旅游业竞争力、带动旅游相关产业发展、提升旅游从业人员技能水平、提高旅游业安全卫生标准、扶持旅游从业者、开展有效沟通等六大方面。
从具体的行动来看，5月14日泰国疫情管控中心上线了“泰国胜利”疫情管控APP应用程序，借助数字化的手段实现智慧抗疫；5月15日，曼谷航空恢复了“曼谷-苏梅”往返航线，解封岛屿以恢复旅游业；同日，泰国甲米府发布解禁公告，除阁兰达英岛镇、皮皮岛等地外的区域均可正常通行，无需向县长申请；自5月17日开始，曼谷也有条件开放商场、酒店、社区购物中心内的餐厅、会议厅等场所；6月1日起泰国政府实施第四轮解禁措施，芭堤雅海滩也在对游客数量进行限制的前提下，逐步重新开放景点以重振旅游业，恢复旅游经济发展。
由于疫情仍在全球范围内传播扩散，泰国旅游业将更加注重刺激国内市场，大力推广泰国各地的国内旅游产品。最近，泰国旅游和体育部、财政部共同提出了一项名为“旅游分享幸福”的国内旅游促进计划，通过政府补贴的方式鼓励本国民众进行国内跨府旅游。该计划包括“鼓舞游”、“同游”、“分享幸福游”三大旅游优惠措施，将于7月至10月实施——“鼓舞游”项目鼓励泰国1.3万家旅行社组织支援抗疫人员出游，政府将向地方旅游机构提供每人不超过2000泰铢的资金支持；“同游”项目将为游客提供酒店优惠券或电子折扣卡，折扣最高可达到50%；“分享幸福游”项目将为游客负担部分机票、旅游大巴、租车等交通费用，每人补贴2000泰铢。政府部门推出雄心勃勃的旅游重新计划之余，泰国境内的酒店、餐厅和水疗按摩店也跃跃欲试，纷纷推出优惠以吸引国内游客。
同时，对疫情进行有效动态评估并据此逐步恢复国际旅游对泰国来说也是至关重要的。政府有关部门正在就开展“旅行泡泡”计划（travel bubbles）进行多方面的讨论，准备与疫情控制良好、防控能力强的国家和地区“结对子”开展双向旅游，在第一阶段将首先向商务人士和来泰进行海外医疗的人员开放。目前，泰国计划先与中国、日本、韩国、新加坡等国家签署特殊协定，允许具有经济意义的人士入境，其中行程少于14天的短期赴泰办理事务的人员无需强制隔离，但长期逗留者仍须自费到政府指定隔离点强制隔离检疫。随着疫情的好转，泰国将谨慎打开国门，旅游和体育部部长皮帕透露，预计泰国重新开放入境旅游的时间将从原定的9至10月份提前至8月，还准备将广受游客欢迎的普吉岛、皮皮岛、攀牙岛、苏梅岛以及龟岛作为首批重新开放试点的地区，争取今年在疫情背景下仍实现至少吸引1400万人次境外游客和1亿人次国内游客、旅游总收入目标保持在1.23万亿泰铢（或不低于去年2.96万亿泰铢的60%）的旅游业复兴目标。
中泰新合作机不可失
中国是泰国的最大旅游客源国，泰国也是中国游客出境最爱的目的地之一；加之中国游客的购买力较强，为泰国带来了极大的经济效应。虽然此次新冠肺炎疫情严重冲击了中泰旅游服务贸易，但是两国共克时艰、守望相助，友谊在患难与共中进一步升华。在考虑疫情后的旅游复苏时，承前所述，泰国更愿意与疫情控制良好、防控能力强的国家和地区“结对子”开展旅游合作，而中国的抗疫成果是有目共睹的，故此泰国希望自身能成为中国游客疫后出境游的首选目的地。近日，泰国旅游和体育部部长皮帕公开表示：“待疫情过后，一切恢复正常，我们满怀期待泰国仍是中国人的首要出境旅游目的地，泰国拥有符合国际标准的强健公卫体系，还有104万名志愿者加入到疫情防控攻坚战中，赴泰旅游的外国游客须通过严格检查后方可入境，将泰国打造成让游客安心旅游的目的地。同时，泰国政府还为外国游客提供短期保险政策措施。请中国的兄弟姐妹们放心，泰国将给予最好的照顾和热情接待。在重新开放旅游业之前，泰国旅游局在中国5个省份设有办事机构，向中国传递泰国旅游及安全状况的最新信息。最快在今年中国国庆节或最迟在明年中国春节期间将向中国游客开放。”
根据携程和飞猪的调查数据，近73%中国人表示疫情后的6个月内会出行旅游，其中52%表示在国内旅游，35%表示会出国旅游，13%表示未想好去哪旅游；而在计划出国旅游的受访者中，首选旅游目的地前三位依次是泰国、日本和新加坡。而据泰国《星暹日报》报道，VGI数字实验室也得出了类似结论。此外，泰国旅游局也对中国游客赴泰国旅游情绪进行了调查，2020年的数据显示，高达71%的中国游客表示希望疫情过后能到泰国旅游；泰国酒店业咨询公司C9 Hotelworks今年4月发布的《2020年中国泰国旅游景气调查报告》同样释放了强烈的积极信息——71%的中国消费者表示愿意赴泰国旅游。如果泰国旅游市场开放，预计游客将在今年中国国庆节假期出行，并且可能发生所谓的报复式消费。
数据源：C9 Hotelworks《2020年中国泰国旅游景气调查报告》
在此背景下，泰国旅游业提质升级以及中泰旅游合作深化拓展迎来了难得的特殊机遇。过去泰国旅游业的发展受外部推动因素较多，但是对于立足国内自然旅游资源、人文资源和人力资源等条件进行全面规划的重视不足，未形成合力以实现可持续的有效管理和发挥泰国旅游资源的最高效率。此次新冠肺炎疫情在一定程度上暴露出了旅游行业中的安全治理、服务质量等短板，倒逼着泰国旅游业的改革、整合协调和转型升级，提升泰国旅游产品和服务的价值，特别是在确保旅游安全的前提下推介独具泰国人文风情魅力和地域特色的旅游产品和服务。从另一角度来看，后疫情时代的旅游成本或许会有所提高，比如入境时需要提前体检并开具医学健康证明，航班可能需要隔座售票、机票价格会随之提高等等；随着旅游门槛的提高，廉价旅游的模式遭遇冲击，游客总量就很可能会下降，但同时消费档次会提高、质量也相应提升。值得注意的是，后疫情时代的旅游安全保障和旅游环境洁净等内容会得到重视，旅游安全越来越成为至关重要的、乃至首要考虑的因素，旅游安全信心成为核心竞争力，所以泰国旅游主推的“马杀鸡”（泰式按摩）等服务，也面临增强规范性和提高安全性的升级空间和转型机遇。这些都是泰国旅游业未来努力的方向，但同时也是中泰旅游合作的新领地。尤其在中国-东盟数字经济合作年和疫情冲击的双重背景下，“智慧旅游”在中泰数字经济合作的框架下大有可为，比如联合打造旅游防疫、出行安全、应急求救相关的小程序或应用软件，加强在微信、抖音、小红书等社交媒体和应用软件对防疫安全规范和旅游服务信息的宣传，通过网络直播等形式销售旅游产品等。
当前，泰国旅体部、公共卫生部和旅游行业其他利益相关方共同推出“神奇泰国安全与健康标识认证”（Amazing Thailand Safety & Health Administration，简称：SHA），按照公共卫生标准和优质服务标准对各方进行监督评估，保证游客的安全与健康，有效地预防并降低新冠病毒的感染几率。在此基础上，中国和泰国或其他东盟国家也可以共同推动旅游安全健康相关基础设施的“互联互通”建设，例如打造包括疫情防控在内的旅游安全监控平台以及数据共享平台，尝试推行中泰、中国-东盟“出行健康码”等等，将这些数字手段、智慧网络内嵌在“旅游泡泡”模式之中，并基于此推动双边和地区层面更多领域的数字经济合作。此外，泰国等东盟国家长期都面临着发展旅游经济和保护自然环境的两难选择，一些热门景区“过度旅游”的问题日益严重，而疫情过后，健康、清洁和安全或将成为旅游业的新标准，不妨借鉴疫情防控“保持社交距离”（social distancing）的经验，今后对游客接待量进行总量控制，力求实现发展与保护二者关系的平衡。
疫情过后，人们的健康观念和生活理念也或将发生变化，医疗养生旅游可能会出现爆发式增长，对旅游服务和产品的质量、创意等也会有更高的要求。近年来随着“健康中国”战略推进，中国的医疗养生旅游发展迅速，文化养生型、长寿资源型、中医药膳型、生态养生型、养老综合型、医养结合型等旅游新业态吸引了许多国内外游客尝试和体验。泰国同样也有着非常丰富的泰药资源和传统文化，宜在疫后加以挖掘利用，并以此为切入点进一步丰富中泰旅游合作；中部巴真府的草药之旅、东北部乌汶府的佛教静修、东部哒叻府的鸡笼SPA（水疗）、南部拉廊府的天然温泉、北部清迈府的特色火疗……都有望迎来新的发展机遇。疫情之下，中国-东盟数字经济合作年活动实际上也在旅游业内如火如荼开展着。比如，位于曼谷的皇家剧院是当地最著名的孔剧表演剧院，深受本地孔剧爱好者和外国游客的青睐，但疫情的来袭导致其不得不暂时关闭，目前孔剧表演者将孔剧表演拍摄下来，从舞台搬到荧幕上，通过互联网和数字技术向居民和游客传播；泰拳也是推动泰国经济和旅游业发展的关键要素，拳馆平时主要依赖外国学员，但针对国际航班和国际旅游禁令仍未取消，很多泰拳馆目前尚未正式开门营业，于是借助互联网技术开展在线教学指导也暂时成为了现场演示纠正的替代选择，这都会对泰国文化传播及后疫情时代文旅产品服务的丰富和升级产生推动作用。
本文作者：陈旖琦，海国图智研究院研究助理，现为中文出版物《东南亚观察》编辑，研究兴趣：中国-东盟关系，区域一体化。
本文摘自《东南亚观察》第39期，转载请注明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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