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YML创始董事、设计主创Josh Goh吴奕凯先生接受《建筑时报》记者吴真平的专访。以下为全文。
■人物介绍：吴奕凯（Josh Goh）
DYML创始董事、设计主创
曾在 Aedas 担任执行董事，在上海Callison 担任设计总监，在美国 Laguardalow Architects担任高级设计主任的职务。
Josh Goh于2015年创立 AtelierDYML(大奕明亮建筑事务所，以下简称DYML)并任董事、设计主创。由Josh主创设计的广州悦汇城、青岛世茂52+两个项目今年5月份双双荣获2021-2022年度IPA国际房地产大奖亚太区商业开发五星大奖，此外，之前主持设计的多个项目如上海丰树怡丰城Vivocity也曾获得 2015-2016 年度 IPA 国际房地产大奖国际最佳综合建筑、新加坡建设局绿色标志建筑白金奖等国际奖项。
毗邻上海天山公园的创邑 SPACE内，有一家年轻的国际建筑设计事务所——Atelier DYML。成立 6 年来，DYML不断吸引着年轻有为的设计师加入，一起打造设计梦想。事务所虽然成立时日不长，但在国内外已陆续有项目崭露头角。
Josh Goh 是马来西亚人，1999年至今，已在建筑设计行业中闯荡 20 余 年，辗转于多国，项目遍及全球各地。他只身从马来西亚到美国求学、工作，再到中国发展，变换的是行动轨迹和时差，不变的是他对建筑设计的极度热情和追求。尤其是其职业生涯中的两次重大抉择，人生重新归零的毅力，令人动容。
寻梦中国之前在美国时，Josh 所在的设计公司在中国大陆有许多业务，他经常往来中美之间当“空中飞人”。但短暂的访问就如蜻蜓点水般，浮光掠影。在美国公司工作了十多年，他遇到了职业生涯的重要转折，之前在中国拓展的“朋友圈”，向他抛出了一个橄榄枝。
2010年，他毅然决然地辞去美国的工作。麻利地打包了 40 个大箱子后，举家登上飞往上海的航班，Josh 正式开启了在中国的奋斗史。中美的工作节奏很不一样。他回忆道，在美国工作需要很多时间去细细揣摩设计方案，然而中国业主的项目周期短、节奏快，所以在美国的时候往往跟不上中国的项目节奏，设计上会留有些许遗憾。来到中国后，他觉得，这里的市场大、机会多，诱惑着他在这一片土地上实实在在去发展事业。
加入全球最大的建筑事务所之一Aedas 凯达环球后，Josh 接手了许多重要的案子，也担任了上海公司执行董事的要职，在中国的朋友圈无限放大了。
然而，五年后，他又出人意料地做了一个决定：辞职。
在旁人看来，多少有些任性的举动，但对于Josh 并非意气行事。他坦然地说，每个建筑师都会有一个梦想，到了一个合适的时机创立自己的事务所，有自己的设计团队，这是大部分设计师个人职业生涯上的追求。他对于设计精益求精，常常在项目中投入大量的思考和推敲，追求设计方案的完善和卓越。在美国工作时，他也有过创业梦，但是囿于当时条件还不成熟，只能作罢。然而令Josh 没想到的是，转到上海发展后，在2015年实现了自己的梦想，只因他实现了创业最重要的条件：合伙人。
华亮 何明智 吴奕凯 许大力 陆梦
DYML/大奕明亮
DYML 的 logo，方方正正，颇有些磅礴之气。吴奕凯解释说，这个品牌名字，各取了四位核心成员吴奕凯、华亮、何明智、许大力名字里的一个字组成“大奕明亮”，再由四个汉字的首字母衍生出了 DYML的品牌及logo。
“正如我们肩并肩，互相支持，互补不足，共同面对未来。” Josh 认为，DYML的成立条件恰恰是“天时地利人和”，在对的时机，遇到对的伙伴。创业的小伙伴们都是之前在一起合作了很长时间，彼此对对方的性格、人品、处事方式十分熟悉。不过，创业开头是最艰难的。Josh形容道，“我们这伙人相当于从一座华丽的宫殿里赤手出来，什么都没带。我们放弃的是原来在大公司的光环、头衔，一切从零开始，这是初创公司最难的点。而一旦过了这道坎，又是另一番天地！
”市场机遇，是留给有准备的人！Josh深以为然。他说：“我们一伙人这么多年在设计圈里认识很多朋友，积累了深厚的人脉关系。我认为，这是比我们以往做出的设计项目更重要的。成立公司后，朋友们给了我们很大的帮助，这是对我们的认可和信任。他们愿意相信我们！”
在公司起步的第一年，Josh接到一个电话。朋友邀请他们去参加一个幼儿园项目的设计竞标，场地位于金茂大厦内。“当时，我们对幼儿园的设计并不十分了解。但是我们有自己的思考。”Josh依据在国际国内市场的打拼经验，判断：“目前开发商无论大小，都比较倾向于找真正对的设计团队，而不光是看公司品牌。业主希望找到对的人，一旦我们把握住一个机会，做成一个项目，服务到位，获得认可，那就会有更长远的合作模式。今后的机遇也会成倍增加。”
DYML按照业主的流程竞标，始终凭实力去与其他事务所竞争。结果，设计方案在一众方案中脱颖而出，可谓“开门红”。在这个项目里，DYML从设计方案、出施工图、工程阶段一路跟踪下来，设计师在项目中也付出很多心血，甚至在三更半夜还去现场指导。Josh说：“项目积累很重要。我们选择的都是从自身实力出发，能满足业主需求的案子。当我们准备好了，运气自然就找上门来。”
当幸运来敲门
广州悦汇城这个项目，对于 DYML来说，是一个具有里程碑意义的项目。这是一个位于广州越秀区的城市更新项目，经过600多天的改造，于2020年9月26日开业，一跃成为广州第二大商场、广州西部最大型的综合商业项目，为周边片区乃至整个广州带来了新的活力，起到激活旧城、更新城市形象的作用。而正是这 600天，让 DYML 的团队得到一个快速学习成长的机会，团队收获许多价值回馈，而公司的发展也处于明朗的上升期。
广州悦汇城所在的场地，经过历次更新，从20世纪80年代的水泥厂到2009年改造成财富天地鞋业市场，而随着时代的进步，财富天地广场逐渐褪色：单一的业态、设计老旧、流线复杂以及电商冲击，昔日繁荣的景象日渐萧条。业主决意改造这个老商场。Josh介绍说，DYML 承担了总建筑师的角色：包括建筑改造、立面改造、室内改造的设计任务，至去年开业，满打满算才600多天，期间碰上新冠肺炎疫情，设计团队更是冒着风险戴着口罩去现场排除难题。现在回忆设计过程的点点滴滴，Josh觉得有许多片段值得铭记。
28万平方米的商业改造项目，体量很大，对于一个新兴的事务所，Josh要亲力亲为。在建筑表皮设计方案的设计阶段，由于工期紧张，但是立面方案迟迟无法敲定，那段时间，设计团队经常开会到晚上，好在最终顺利敲定了Josh执笔的表皮草图。参数化设计手段在DYML 被纳入标准的工具。广州悦汇城项目中，参数化设计的优势也体现出来。待Josh画完表皮草图后，交给另外一位设计师也是董事成员之一的陆梦。陆梦女士是同济大学应用数学理学学士，后攻读同济建筑硕士，在参数化设计领域有着非常专业的见解以及设计逻辑思维。由她全程指导，利用参数化设计软件，深化出图纸上所有节点，经过各种推敲技术节点，又理性地回到图纸上，最后的表皮设计方案就诞生了。Josh赞叹，参数化设计手段能迅速高效地体现设计意图，马上见到效果，他和小伙伴今后会继续研讨其他能助力自由设计的软件。
广州悦汇城表皮材料采用穿孔铝板，铝板背后是树脂灯箱，夜晚华灯绽放出炫彩的效果。Josh解释说，这是灯光设计顾问为建筑表皮做的灯光效果。“过程中，我们在细节方面做了很多推敲和磨合，设计顾问配合我们也做了许多调研，包括树脂灯箱颜色确定。”
广州悦汇城一共有八大主题中庭、三大主题街区，Josh希望每个中庭都有自己的特色，还能体现出老城的蜕变。他们配合做了业态规划，布置整个流线，确定识别系统，由于消防规范的限制，老商场的天窗不能改动，于是就在地面做文章。材料的选用，基本上是按照业主成本控制范围内选择。中央彩蝶大道，原设计方案采用水磨石，业主也认可了方案。遗憾的是最后因为工期太紧张，水磨石的施工条件不允许，而选用了彩色人造石。虽有遗憾，但是最终也把设计概念展现出来了。
改造前后对比
改造前后对比
总体来说，Josh认为，在这个项目里，小伙伴们能力提升很快，为今后迎接更高阶的挑战奠定了基础。更可喜的是，所有人的付出得到了回报。今年5月底在伦敦公布了2021-2022年度IPA国际房地产大奖亚太区获奖名单，DYML设计的广州悦汇城荣获 IPA 中国区最佳商业开发五星大奖，并获得亚太赛区提名，继续角逐全球五星大奖。此外，广州悦汇城也获得了由上海市建筑学会主办的2020年第一届 Pro +普罗奖建筑银奖，2021 年度CREDAWARD 中国地产设计大奖公建类优秀奖以及法国巴黎DNA设计大奖等国内外的行业荣誉。
设计从0到1，从1到2迭代
在建筑设计行业闯荡二十余年，接手数以百计的项目，Josh从中感悟到：每个项目都有属于自己的个性，设计师就是要去找到这个答案。设计师在踏勘时，要根据地块的场地条件、施工条件，为每个项目找到潜在的答案。他进一步解释说，根据每一个项目所在的地区、区域、体量、条件输入后，这个项目是什么性格、建筑长什么样子就会自然而然，跃然纸上。
“比如广州悦汇城，如果换另一个环境，即使是同一个业主开发，它的样子就会不同，个性也不同。所以做商业设计的难点在于，你很难去定义项目个性，怎么找出适合项目潜在个性的最优最好的方案，并通过设计手法表达出来。”Josh说。创新很难。事实上，每个项目不可能做到完全100%创新。
Josh认为，做设计时，以往的项目经历很宝贵，对于做下一个项目的积累有很大的帮助。但是，经验既是财富，也是掣肘。“每当我凭过去的经验，认为设计理所当然这样做时，恰恰很难过概念那一关。”因为业主也在努力地思考突破，设计师得更加努力。“如果在概念阶段都不能说服业主，让业主产生共鸣，就很难赢得项目。”太依赖经验，难免落入窠臼，形成套路，容易在概念阶段就被淘汰；但是，创新又得依靠过往经验，在此基础上做创新，不然就是空中楼阁。“每当碰壁时，我会不断反省自己，思考什么时候该采用自己的经验，什么时候去创新。建筑师要有自己的坚持，在创新与经验之间形成平衡。”
二十年来，开发商积累了来自各方的优秀人才，形成人才资源高地。在和开发商的接触中，Josh明显感觉到，他们在不断突破，不断尝试新的路线、新的设计。这是基于残酷的现实。商业的更新换代很快，运营会有变化，这就要求在平面设计上有更多的灵活性。“比起其他类型的设计项目，商业设计复杂得多。同一个区域内，商场都有不同的定位、打法，商业设计难就难在这里。你很难永远一个套路从一个城市搬到另一个城市。”Josh说，“开发商的市场敏锐度比设计师更超前。我们跟随开放商的脚步，在一起学习交流。如果一开始就清楚开发商的需求、条件，在满足甲方的需求上创新，就容易产生共鸣、形成共识。项目迭代创新也比较容易实现。”
无论是来自市场的压力，还是企业发展自身的要求，大家都在不断突破中。在这个过程中，DYML一直在反思怎样让设计配合市场的变化。Josh补充说，现在，设计师不仅要会画图，还要学习设计之外的知识。从运营到招商，在设计上要迎合不同的业态组织。有时，设计中，还要关注商场内各个商家的企业文化、利益点。“因为各家的利益点不一样，我们关注利益点，才能创新、调整。好在现在也有许多帮助设计的技术手段。”
青春年少是样样红
作为新兴的设计事务所，还在快速的成长期，亟需新鲜血液的加入。那么，DYML期待什么样的设计师加入呢？Josh微微一笑，谈道：“我们认为，过往的经验不是最重要的，首先得看人品、个性，是否有理想、爱设计，能否融入团队。其次再看经验和作品。我们还是希望多招一些年轻设计师。现在，DYML 团 队80%是年轻设计师。”DYML 期待有志创业的年轻设计师加入，而公司则营造舒适的环境，让他们安心做设计。
Josh提到，有些境外设计公司层级森严，许多年轻设计师刚加入公司，没有经验，也没有机会直接参与项目讨论，最初的一两年都是在画一些基本的节点图。虽然这些设计公司可能出于磨砺年轻人打好基础的考虑，但也会让有理想的设计师在乏味的重复画图中磨灭了设计热情。
而 DYML 希望，加入的年轻设计师能够全程参与项目，从画草图开始，勇于表达自己的设计理念，向客户销售设计理念、方案概念，把握从方案设计到扩初深化，以及项目现场协调的全过程设计服务能力。“这样对年轻设计师才是最有价值、最大的收获。我十分鼓励他们全程参与设计过程，让年轻人自觉自主去争取，去参与项目讨论，这样才能最大程度地保住他们对设计的热情，以及获得感。”
随着年轻设计师的加入，他们带来鲜活的理念、看法，对Josh也很有触动。“现在年轻人的思维模式与我们这代人很不一样，很有冲击力，也能激发我，促使我改变想法。也许这对公司来说，才是有益的。”Josh还透露，到成熟的时机，公司可能会把这些年轻人吸收为事业合伙人，让他们有更广阔的空间。
设计之外
Josh的朋友圈中，喜欢滑雪、海钓的人有不少。大家志同道合，在闲暇之余会找个时间，一起出游，释放一下。Josh很享受出海钓鱼的过程。面对一片茫茫蓝海，仿佛置身虚无之境界，放500米长线钓鱼。“你不知道下一刻会钓上来什么鱼，这是一件很让人兴奋的事！” “钓鱼是个体力活，整个过程很累，但结果收获满满，让人很开心。这和做设计是一样的。我认为，设计的过程是最重要的，等结果呈现后反而有种陌生感，就像抽离了。”
一年之内，Josh难得有这样放空自己的机会。他希望团队成员能经常到大自然中充分释放自己。“因为建筑设计本来就是很苦的活儿，所以我们团建活动一般都不安排项目考察，纯粹都是与建筑设计无关的活动。”
2018 年，DYML 接到一个位于马来西亚沙巴的项目。Josh从小在马来西亚槟城长大，然后去美国读书、工作，再到上海，对沙巴的印象很模糊。那就去看看？经过团队里的投票，大家一致同意将团建目的地安排在沙巴。四天的假 期里 ， 蓝天 、 碧海 、 金沙 、 棕林……，大家尽情放松，徜徉在大自然怀抱中。回来后，Josh欣喜地发现，小伙伴的干劲十足，灵感充沛，在设计上反而有很多的收获。“就像在一个项目上突破了难点，很令人兴奋，然后就有连带效应，迅速地将能量转移到另一个项目上。”Josh表示，“一般如果同时有几个项目在手里的时候，反而是我最强实力展现的时候，可以很快找到解决方案；然而如果只有一个项目在做，反倒会因为压力和纠结而导致思维慢下来。”
关于未来
对于未来的发展，DYML 还是专注于在商业设计领域，承接商业综合体、商业改造项目、商业室内设计等等，形成专项优势。Josh说，DYML 创立的初衷就是希望集合愿意创业的设计师，以设计为中心，一个接一个，按部就班，实现理想。许多设计公司发展到一定阶段，会追求规模扩张。“但是，我们不希望自己成为很商业很功利的公司，我也不想成为商人，那样就没有办法自由取舍。”Josh说。无论是 200 万的项目还是 2000 万的项目，对于DYML来说，做设计的出发点，是寻找想做的项目，让所有人都参与进来，一起合作，并将风险保持可控范围内。“现在我们的优势是，在一个不超过25人的团队内，有很大的空间让设计师去创新。这点，我们多少是掌握些自由度的。”Josh接着说，“所以，我们的压力不算大，也不会跑量。即使在市场行情欠佳的时候，我们也能做到坦然应对。
采访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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