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善知识,大家好!我是神话居士,我们继续介绍《虚云老和尚自述年谱》中的故事,上集讲到虚云师父遇到修路高僧,又去吴太史家做了法事。时间来到光绪三十一年,也就是1905乙巳年,虚云师父66岁了。
这年春天,石钟寺的宝林老和尚邀请虚云去该寺传戒,受戒者有八百多人,法事完毕后,戒尘法师在钵盂庵闭关。虚云师父独自前往南洋弘化,南洋就是指今天的马来西亚、新加坡、印尼、泰国等地,虚云路过缅甸的太平寺,应邀讲解了《阿弥陀经》,讲经圆满,有数百人皈依。
接着虚云越过了野人山,到了新街瓦城,因为在野人山的原始森林里,染上了瘴毒,虚云师父病倒在路边。昼夜不停地发高烧,浑身无力,但他仍然勉强坚持来到了柳洞的观音寺。里面只住着一名中国僧人,法名叫定如,虚云师父向他行礼,他却不理不睬。虚云只好独自在大殿前禅坐,到了晚上定如上殿诵经,虚云就去帮忙敲打钟鼓,只听定如念完《忏悔文》之后,突然大喊了三声:“杀!杀!杀!”然后又向佛像拜了三拜。
虚云师父看到这一幕,感觉很诧异,天下哪有这样拜佛的?佛教的五戒之首就是戒杀生,怎么可以又喊杀又拜佛?这岂不是矛盾?到了第二天,早课念经结束,定如和尚仍然是三拜,口中大喊:“杀!杀!杀!”虚云师父望着这个定如,只见他面色沉重,似乎有深仇大恨的样子。虚云就更加诧异了,为了弄清真相,他也不着急赶路,索性留下来看个究竟。
这个定如和尚一日三餐,吃的都是洋葱牛奶等杂食,虚云师父当然不会吃这些荤腥,因为犯戒,他只是喝一些水,也不说话。定如和尚一看,心里就明白了,于是他再煮粥饭的时候,就不放洋葱了。这样虚云师父才开始吃饭,但他每天只吃一顿饭,保持过午不食的习惯,其余时间就是打坐调养身体。
到了第七天,虚云的身体已经基本康复,定如和尚来请虚云喝茶。虚云问他道:“你为什么要每天拜佛喊杀呢?”定如回答:“我想杀鬼子。”虚云问他究竟怎么回事?定如说他的原籍是宝庆,父亲在云南担任一名武官,后来得病去世了,他就到普陀山出家了,跟着竹禅和尚学习画画。
十几年前,他从香港坐船到新加坡,令他想不到是,在船上他和很多华人,饱受了洋人的虐待和羞辱,使他终身忘怀,怀恨在心。如今,东西洋的鬼子都贪得无厌,得寸进尺,想瓜分我国的土地,所以他才恨之入骨,却又无力报国,只好日夜拜佛喊杀!
虚云师父一听,说道:“哦,原来如此”。定如继续说道:“我在此地居住了十多年,客居他乡,以卖画为生,收入还不错,所以生活不愁。这十几年来,也有很多出家人路过此地,他们不是装模作样,摆出一副大法师的架子。就是脾气古怪,显得与众不同。我都懒得看了,所以对过路僧人一概不理不睬。如今老和尚您来了七天,却样貌谦和,言语圆融,令我耳目一新,所以才坦诚相告。”
虚云师父说道:“定如法师,你我都是出家人,自然知道佛教以戒杀为本,我也理解你仇恨洋人的心理,但是你也是不必拜杀的!因为世间万物,自然有其运行的因果规律,我们学佛之人,要做到怨亲平等才好。你如果这样长年累月的嗔恨,并且有杀人之心,既犯了口业也犯了心中的杀戒。这些都是下地狱之因,不可不慎啊!”
定如和尚一边听一边叹息道:“老法师,经您老这么一说,我心里变得敞亮明白了许多,只是胸中的这口怨气一时难以消散啊!”虚云说道:“道心并非一蹴而就,还需要慢慢勤修!”就这样在虚云师父的耐心讲解和谆谆教导下,定如和尚终于明白了修行之法,心路归于正道。
此时,虚云师父也提出了告辞,定如和尚就再三挽留。虚云告诉他:自己这次下南洋弘化募捐,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为了回云南鸡足山,重振迦叶尊者的道场,所以不便久留。定如和尚只好送给虚云师父一些盘缠路费,并且提前买好车票,发了一封电报去缅甸仰光,嘱咐那边的高万邦居士接车,二人分手告别。
火车经过几天的行驶,这一天来到了缅甸仰光,虚云师父受到高万邦居士全家,以及龙华寺监院性源法师等人的热情接待。大家落座喝茶,高万邦居士说道:“虚老,这么多年过去了,令师妙莲老和尚,还经常和我们说起您过去在山洞中的苦行,真是非同常人。这次您来,我已经拍电报给他知道了,老和尚非常高兴。他最近本来是计划回国的,现在暂时停留在极乐寺,就是要等着和您见一面再走啊!
虚云师父听了非常感动,因为他也很想念老恩师,回想当年出家拜师的往事,以及妙莲老和尚对自己的恩德,不禁潸然。这座马来西亚槟城的极乐寺,是妙莲老和尚多年前创建的,离缅甸仰光也就两三天的路程,接着众人又聊了一些琐事,大家相谈甚欢。
随后几天,在高居士的陪同下,虚云又去朝拜了缅甸的大金塔等地,因为担心极乐寺妙老等得着急,他就告辞离去了。高居士送虚云上船,并且拍电报告诉槟城极乐寺,让他们到时候接一下船。这是一艘英国人的船,上面都是缅甸、泰国和马来人,挤在一起,满船污秽。
就在船快要到达码头的时候,突然船上有人得病死了,医生一检查居然是瘟疫,是一种传染病。于是海港的官员就要求船上所有的人,都必须转移到远处的一个小岛上,接受全面检疫。最后一千多名乘客都被撵上了一个光秃秃的小岛。白天,热带的太阳很毒辣,晒得众人奄奄一息。晚上也没有任何遮盖,露天而卧。每人每天发一小碗米,两个萝卜,各自煮着吃。
有洋人医生带着洋兵,每天过来检查两次,健康合格的就可以离去,死亡的就地掩埋。虚云师父看着这些做了亡国奴的马来人,真是惨痛屈辱,可是华人又能好到哪儿去呢?七天以后,人走了一半,到了第十天人基本都走光了,唯独留下虚云老和尚一人。这里太阳毒辣,天气湿热,苍蝇蚊子又多,虚云师父终于也病倒了!他发着高烧,心里有些焦急,担心老恩师妙莲和尚等待他。
到了第十八天的时候,医生让人把他转移到一个干净的房间,有一位负责巡查的老人,竟然会说汉语。通过交谈以后得知,他也是福建泉州人,这下算遇着老乡了。老人哀叹道:“这间房是病人快死的时候,才让搬进来,方便解剖尸体用的。”虚云师父一听,大吃一惊,他就把自己准备去极乐寺的情况,介绍了一下。老人想了想说道:“这样吧,如果等一会儿,有医生来检查,你就听我的声音,我在外面假装咳嗽,你就在里面振作精神,他们如果拿药给你吃,你千万不要吃。”
过了不久医生来了,还带着助手。果然如同老人所说,这名医生要拿药水给虚云喝,不喝还不行,他们就守在跟前,强迫虚云喝下药水,然后才离去。随后泉州老人进来问什么情况,虚云说:“我已经吃下医生给的药了。”老人一听脸色大变,叹息道:“哎!这下恐怕你难以活命了,明天他们就会来解剖你的尸体,希望佛祖保佑你吧!”
到了第二天,泉州老人来看虚云,发现老和尚已经坐在地上,老人把他抱了起来,看见地上流了一些鲜血。老人又拿了一些药给他吃下,并且急忙帮他换了衣服,同时擦干净地板。泉州老人嘴里叹息道:“以前进来的人吃了昨天的药水,往往很快就断气了,第二天就开刀解剖。看来你是不该死啊,这也是佛祖显灵了。等一会儿医生再来查看你的时候,我还是故意在外面发出咳嗽声,你在里面装作精神一点,可能就安全了。”
果然到了上午九点多,来了一名洋人医生,他仔细看了看老和尚,脸上发出一种惊异的表情,奇怪虚云怎么还没死。然后他向泉州老人点点头,笑着寒暄了几句就走了。泉州老人对虚云说道:“这下好了,他是笑你不该死的!”虚云跟老人说:“我这次从云南来马来西亚确实有急事,是要去见我的受戒恩师妙莲老和尚,他等了这么久,一定很着急,想不到会耽搁在此地。这样吧,高万邦居士送我的路费还有一些,麻烦老乡你给那个医生送过去,希望他能放我离开这里。”随即虚云取出了40个银元给了老人,说道:“20个银元你自己留下,另外的给医生吧!”
泉州老人说道:“我和你是老乡,帮忙自然是应该的!今天的这个医生是西洋红毛人,明天的医生是朝鲜人,我去和他谈谈。”当天晚上,泉州老人来了,高兴地对虚云说道:“我已经帮你讲好了,送给他们24个银元,明天就可以放行了,剩下的16元你还是留着路上用吧!”虚云师父连忙合掌念佛,感谢老人的救命之恩。
第二天早上,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医生来看过以后,装模作样地检查一番,他就开出一份证明,让虚云师父坐船离开了这个小岛。泉州老人和虚云师父互相道别,这真是大难不死。从以上记载来看,也许虚云师父早些贿赂医生,就会提前离开荒岛,真是有惊无险啊!好了,我们今天就聊到这里,感谢您的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