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多一张船票,你会不会跟我走?
2000年王家卫一部浪漫爱情片《花样年华》在香港上映,电影带着王家卫独特标记的风格,把一个未尽的爱情拍得委婉动人,充满韵味,然而再浪漫的爱情也敌不过现实的挣扎和无奈,最终周慕云带着一句未说出口的话告别苏丽珍,远赴新加坡,结束了这一段无望的爱情。
2019年9月,该片被英国《卫报》评选“21世纪最佳影片100部”位列第5名,卫报评论称:影史没有比梁朝伟和张曼玉更美的情侣。
未尽的爱情应该如何再续呢?所以四年之后,一部开往2046的列车就这样发动了,延续着王家卫在《花样年华》中的拍摄风格,再一次讲述当受到爱情伤害的男男女女如何去面对未来的生活,据说搭上了前往2046的列车,人们就可以找回失去的记忆,这只是据说而已,因为去的人从来没有回来过。
这种倒是同那些相信死后会去人间极乐世界一样的缥缈,但是还有许多人一直坚持这个信仰,因为去的人也从来没有回来过。
王家卫拍摄电影的风格一直很有特色,特别是对于光影变化的把握及台词的功底,而在《2046》这部电影中继续延续着他的这种风格特色,启动了一辆永远开不到头的列车,好像自从人类创作文艺作品以来,爱情就从来没有到头过。
王家卫镜头下时代的爱情
王家卫的《2046》虽然讲述的是关于未尽爱情的事后心理路程,而在这爱情背后却有着时代的烙印。
如“2046”这号码,王家卫的灵感最初源就是1997年香港回归时候中英双方协议的“五十年不变”。所以在电影中2046从此变成一条时间底线的符号,一个承诺的尽头。
在《2046》里,流浪在新加坡的周慕云遇到一个同样叫苏丽珍的神秘女人,只不过这一次他大胆的说出了,你跟不跟我走?对方委婉的拒绝了,不同的女人同一个名字,让他感觉到迷茫,自己的爱情及寄托从此没有了方向。
周慕云1966年回到香港,开启了另一段心理路程,试图去寻找答案,而此时的香港社会急剧流变,外贸和城区经济高歌猛进,总人口急速膨胀,政府管理资源不及应付这种突变,相当缺乏警力,却又养不起也养不好足够数量的警察。在这种大环境下,许多人熟悉的走后门及行贿变成了一种基调,人心却是动荡不安,如同电影中光怪陆离的世界一样,一切充满着变数,而在这其中的人却是今朝有酒今朝醉。
直到1974年香港廉政公署成立,一场廉政风暴席卷香港,才为香港的廉洁打下坚实的基石,后来导演吴思远还拍了一部《廉政风暴》的电影,80年代末的时候,此片曾经在国内公映过,很多学校还包场看过。
爱情看上去是男男女女两个人的事,其实背后则有着深刻的社会性基础,以前年代谈到离婚或是单身年龄过大都感觉不好意思,如今却是大大方方的谈,至于离婚更是见怪不怪,这些都是带着深刻的社会烙印,却是每一个人都无法逃避得了的。
所以,开往2046的火车是充满着过往的记忆,只是这列火车永远没有开到过终点,记忆终究是记忆,想要回到记忆的过去已是不能,这样的记忆只能在光影之中,在雨水中慢慢变湿,变成一团而无法消散。
回忆可以改写吗
在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是一种缘分;
在对的时间遇到错的人,是一种不幸;
在错的时间遇到对的人,是一种无奈;
在错的时间遇到错的人,是一种残忍。
爱情总是这样,什么时候能够遇到对的人却不是自己能够控制的,所以当周慕云遇到苏丽珍时,虽然两人欲说还休,最终只能是无可奈何梦一场,在《花样年华》中他重新来到曾经住的地方,只听说隔壁有一个女人带着一个男孩住在里面,他却以为是其他人,最后的错过更是一场叹息。
到了《2046》,周慕云感叹爱情都是有时间性的,太早或是太迟认识,都是没有结果的。后来周慕云遇到的那么多女人都变成了他生命中的过程,因为他的爱情已经停留在了过去,已经被他在柬埔寨的时候,找了一个洞说出心底的秘密之后,封存了起来,那就是一段过去的回忆。
王家卫这一次拍《2046》,与其说是给《花样年华》一个结尾,不如说是给一段回忆一个答案,这个答案就是回忆已经固定在过去,永远是回不去和找不到。
王家卫这部电影通过一实一虚的方式展现了爱情的浪漫和迷茫性,实的是周慕云回到香港想找到一个答案,而这个答案却是他想在虚拟的小说中寻找到,所以他写了一部小说叫《2047》,小说中有一辆火车开往2046这个终极记忆,在哪里能够找到答案:我去2046,是因为我以为她在那里等我。但我找不到她。我很想知道她到底喜不喜欢我,但我始终得不到答案。她的答案就像一个秘密,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由于曾经的那句话并没有说出口,所以周慕云不知道苏丽珍的答案是什么,当酒店老板的女儿王静雯在多年的坚持之下收获了圆满的爱情后,问他能否更改那部小说的结尾时,周慕云的笔迟迟无法落下,因为他不知道2047的结局能够改吗?
王静雯的爱情倒是和周慕云的形成鲜明的对比,前者爱就坚持的爱,不管什么样的困难都去克服,而后者困于世俗的眼光,也困于自己曾经的不坚决,结果则让一段可能的爱情就这样消散在长长的小巷中,最终困在过去的记忆里。
2047的结局终究无法改写。
爱情都是有时间性的
王家卫在《2046》这部电影里倒是玩了一把心理补偿理论,这个理论简单理解是指,当个体因心理上的缺陷、痛苦,无法调整和减轻,于是通过其他方式来弥补、减轻或转移的心理适应保护机制。
苏丽珍这三个字变成了周慕云心头的痛,所以当他在新加坡遇到同样一个名字的女人时,他其实并不知道是否爱着她,毕竟对方只是帮她在赌场里赚点小钱拿点回扣,但是这三个字有着无穷魅力吸引着他,有这三个字已经足够,哪怕不知道对方的任何过往和秘密。
他想让对方和自己一起走,只不过她的神秘和她永远没有摘下的黑色手套一样,她拒绝了,这一次的拒绝又在周慕云心上插上了一把刀,他开始游戏风尘而不再相信爱情。
回到香港的周慕云最终没有住进2046房间,而是住进了2047,以一种旁观和偷窥者的姿态看着2046发生的种种一切,他看到了爱情,也看到了风尘,只是他不会把2046的爱情再加在自己身上,所以往在2046的白玲虽然被他撩到手,却只能成为他生命中的过客,他不会再把爱情轻易送出去了,他对白玲从头至尾说的那句话就是:我们就来做喝酒的朋友。
而在他的《2047》小说中,火车一直在开着,那个唯一的乘客一直在等着到达终点站,火车上有各种机器人,这些机器人有感觉,能够满足乘客的许多要求,唯独满足不了的是对于爱情的渴望,因为这些机械人已经到了衰退期,想笑的时候要好几个小时后才会笑出来,想哭的时候,她们的眼泪要等到明天才会流出来,所以Tak想要不停的试着说和我一起走的话时,永远都无法得到正确的回复。
我曾经爱上一个人,我想知道她到底喜不喜欢我。我发现这个机器人很像她,我开始尝试在她身上寻找答案,我不断的尝试,但她始终没有反应。在我最失望的时候我想放弃,可很快我又继续,慢慢的我开始怀疑自己,她对你没有反应未必是因为它反映迟钝,也许是因为她对你没有感觉,到最后终于明白,有些事情不能勉强,而我可以做的就是放弃。
在《2047》小说中这句话才是真正的重点:有些事情不能勉强,而我可以做的就是放弃。
所以当现实中的周慕云遇到白玲的时候,虽然对方爱他很深,他完全可以放弃过往那个永远不知道答案的爱情,假装接受也能得到白玲的爱,但是他不愿意,当最后白玲说你陪我一晚,算是借的时,周慕云冷冷的说:现在我才知道,原来有些东西,我是永远不会借给人的。
如同《重庆森林》里水果罐头的日期都有一个保质期一样,王家卫的这部《2046》讲述的爱情同样也有了爱情的时间性,2046是一个时间终点站,只是这个终点站太过于遥远,遥远到火车一直在行驶中,是否到达了目的地呢,没有人知道,因为从来没有人回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