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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生只爱吃喝玩乐,却活成了无数人的梦……

2022年7月3日,倪匡病逝。“香港四大才子”已去其三,只剩一个81岁的蔡澜。

谈及蔡澜,很多人会把他排在“四大才子”的最末位。金庸开创了武侠江湖,黄霑是香港乐坛的词曲宗匠,倪匡的“卫斯理系列”堪称华文科幻小说的鼻祖。

唯独蔡澜,似乎一直在吃喝玩乐,没有什么传世作品。

可金庸却如此评价他:“见识广博,琴棋书画,酒色财气,文学电影,什么都懂。于电影、诗词、书法、金石、饮食之道,更可说是第一流的通达。”

倪匡也曾调侃他:“这样一个人,来自哪一个星球?在地球上多久了?看来,是从魏晋开始的吧。”

不过,蔡澜十分讨厌“四大才子”这个称号,更讨厌电影人、作家、美食家、书法家等头衔。

他说:“作为电影人,我很不称职;作为写作人,也很轻浮;经商也只做小买卖。我比较拿手的是逃避现实,经常笑一笑,心情愉快。这种天塌下来当被盖的性格,让我成为做很愉快的人的专家,这个我很称职。”

1941年,蔡澜出生于新加坡。父亲蔡文玄是邵氏电影公司在东南亚的负责人,兼营戏院。

蔡澜的家就在戏院楼上,从窗户一探头,就能看到电影屏幕。蔡澜从有记忆开始,就一直在看电影,有时直接逃课,一天看五场。

14岁时,蔡澜就在马来西亚最悠久的华文报纸《南阳商报》上,发表了一篇名为《疯人院》的影评,这让邵逸夫看到了蔡澜在电影方面的才华。

1959年,18岁的蔡澜赴日本攻读电影科编导系,邵逸夫直接让他兼任邵氏电影公司驻日本分区经理,为邵氏院线购买日本电影的版权。

毕业后,蔡澜回到香港,正式任职邵氏电影监制。

当时正值香港电影的黄金时代,蔡澜争分夺秒,一天跑四五个剧组,有时十天半个月就能完成一部商业片,而且卖得很好。

《龙兄虎弟》、《福星高照》、《城市猎人》、《霹雳火》等风靡亚洲的电影,都出自蔡澜之手。

然而这段“黄金时期”在蔡澜眼中,是他最痛苦的日子。

迫于商业模式,蔡澜要源源不断地输出迎合商业口味的电影。

有一次,蔡澜问邵逸夫:“我们一年能拍40部电影,能不能拍39部赚钱的,一部是为了艺术为了理想的?”

邵逸夫反问他:“我们为什么不能拍40部都赚钱的片子呢?”

听完这话,从影40年,研究无数顶尖电影的蔡澜突然发现,自己不喜欢拍电影了。

用蔡澜自己的话说:“一生做错了一件花40年才知道是错的事。”

从电影行业抽身后,蔡澜转向了写作。因为写作不用考虑巨额的制作费用和剧组人员的心情,不满意可以重写,写成狗屎大可不发。

拿起笔后,蔡澜才开始了真正自在的人生。

蔡澜对电影的兴趣源自父亲蔡文玄,对文学的热爱以及无拘无束的性格,也深受蔡文玄的影响。

蔡文玄除了是邵氏电影公司的负责人外,还是新加坡有名的文人,骨子里带有文人的不羁与傲骨。

年轻的时候,蔡文玄为了能四处旅行,报名参军;参加葬礼用的黑色领带,被他天天绑在脖子上。

在战争爆发举家搬往新加坡后,蔡文玄便把自己的笔名改为“柳北岸”,只因中国在新加坡的北边。

在蔡澜小时候,蔡文玄经常一包一包地往家里提书,然后往地上一倒,让孩子们选自己喜欢的。

蔡澜的文学素养,就是在这个时候培养起来的。

在1980年前后,香港文坛有一个共识:一个作家写专栏,不在金庸创办的《明报》上写,就没有江湖地位。

于是蔡澜就找好友倪匡喝酒:“你能不能跟金庸说说,给我开个专栏。”

倪匡就说:“我想想办法。”

从那之后,倪匡每次和金庸喝酒,就大谈写作,并对蔡澜的文章赞不绝口。

金庸听得多了,便好奇地问:“你说的那个蔡澜,能不能把他的文章拿来我看看?”

左起:李纯恩(香港作家)、金庸、蔡澜、倪匡

蔡澜的文章包罗万象:游历见闻、花鸟鱼虫、情感人生,全部被他写得活灵活现。

金庸看了之后大加赞赏,发现蔡澜的才艺风流远在他之上,当即在《明报》上为他开设专栏。

倪匡也说:“蔡澜这小子,写什么,像什么。”

有一次,蔡澜冒用倪匡的名字,写了个剧本,发给一位电影制片人。制片人看了后,一点异常都没发现,还直接把剧本费发给了倪匡。

此时的蔡澜已成为香港各大报纸的专栏作家,但真正让蔡澜走到大众面前的,是挚友倪匡的一段恋情。

1989年,54岁的倪匡喜欢上了一个妈妈桑,经常拉着蔡澜和黄霑去妈妈桑的夜总会喝酒。

酒过三巡,三个大才子就讲各种段子逗女人开心。

可等蔡澜买单的时候才发现,这一晚上消费了一两万。

蔡澜心里有点不平衡,酒不是最好的酒,女人也不是最美的女人,还得花心思逗人家开心,便开玩笑说:“太不值了,这简直就是花钱给别人讲笑话听嘛!”

于是三人决定,搞一个深夜清谈节目,请最好看的明星当嘉宾。于是华语访谈史上最自由奔放的一档节目《今夜不设防》诞生了。

录节目之前,蔡澜等人会先请大家喝一场,在醉意熏熏的时候,嘉宾们的警惕性也降低了,大家就开始聊各种八卦。

于是,观众们就看到了半躺在沙发上抽烟的张国荣、曝光恋情的林青霞、大谈湿吻的王祖贤、承认自己爱慕虚荣的张曼玉等等。

《今夜不设防》创下了70%的收视率,但由于节目上的话题百无禁忌,很多人都骂蔡澜“老不正经”。

蔡澜则笑眯眯地说:“要这么正经干嘛?”

如果说蔡澜进入影视和写作行业是兴趣使然,那么他进入美食圈则是偶然。

一次,蔡澜的父亲从新加坡来香港看他,他带父亲去茶餐厅吃饭,等不到座位不说,还遭到了侍者的奚落。

蔡澜回去后,写了一篇批评的文章,发在了自己的专栏上,结果受到很多读者的喜欢。于是蔡澜便转战美食圈。

蔡澜毫不掩饰自己对“吃”的热情,他说:“我叫蔡澜,听起来像菜篮,买菜的篮子,所以一生注定得吃吃喝喝。”

蔡澜虽钟情美食,却并非没有目的地选择天价食物,而是在其中加入了自己的思考。

人们说吃猪油会胖。蔡澜却说:“猪油捞饭比身材更重要。”

人们说方便面是油炸垃圾食品,蔡澜说:“最便宜最方便的食物,家里一箱箱地买,年轻人胃口大,一个月可以吃五六箱。”

为了写《蔡澜世界名馔录》,蔡澜跑了23个国家,吃了上千道菜,从中选出54道珍馐将其跃然纸上。

有一次去北京,蔡澜一口气吃了36道老北京点心,然后从里面挑了几种写成文章。

蔡澜的每一篇食评,都是吃过五家餐厅后对比出来的。而且每次都要修改四五遍,保证文章里没有半个多余的字。

“吃”出了名气,蔡澜从美食“玩家”变成了“行家”,和电视台合作推出了多档美食节目,还成为纪录片《舌尖上的中国》总顾问。

品尝过无数美食,见过满桌珍馐的蔡澜,却也十分接地气。

鲁豫采访他的时候,蔡澜正背着一个黄色的布袋,逛菜市场。

他和商贩们像街坊邻里一般打招呼,欢声大笑,没有半点“大才子”的架子,连一个肉铺老板花一万块钱救猫的事,都一清二楚。

蔡澜带着鲁豫来大排档喝早茶,当时刚过早上九点,蔡澜直接点了一盘猪头肉。更让人讶异的是,老板竟然默契地递上一瓶XO。

鲁豫问他:“你这么早就喝酒吗?还不到十点。”

蔡澜哈哈一笑说:“没问题啊,现在巴黎是晚上。”

很多人都说蔡澜活得太任性,但蔡澜却说:“平稳的一生,一定闷。我受不了闷,我决定活得有趣。”

有一次,蔡澜去医院检查心脏,由于要对比运动前后的心电图,医生便让他先去跑步。

跑完后,医生见气喘吁吁的蔡澜,问道:“你平时运动吗?”

蔡澜歇了两口气后回答说:“恪守人生七字真言。”

“什么真言?”

“抽烟喝酒不运动。”

自古才子多清高,但蔡澜却不排斥赚钱,也紧跟时代。

微博诞生之初,蔡澜就注册了账号,在上面卖字画。直播流行起来的后,蔡澜也坐在了镜头前。

最让网友期待的,是每年春节前一个月,蔡澜在评论区里回复网友的问题。

有网友评论说自己太在意别人的看法,导致做什么都畏手畏脚。蔡澜直接回复:“管什么他妈的。”

还有人问蔡澜刮刮乐怎么中奖,蔡澜则叹气表示:“我要是知道,天天去刮奖,哪里还会来回答这样不聪明的提问。”

而对于那些想多赚钱的人,蔡澜的回答永远是:去麦当劳打工。

面对忧愁苦闷的知识分子,蔡澜也会用最简单的生活,给出最直白的答案。

在许知远的节目上,许知远问蔡澜:“忧国忧民,以天下为己任,读圣贤书所为何事,这些东西该怎样平衡?”

满头白发的蔡澜笑眯眯地回答:“吃吃喝喝才可以平衡。”

许知远又问:“在这个时代做一个享乐主义者意味着什么呢?”

蔡澜说:“你想通了什么都可以。”

他还在书中写到:“跟整个宇宙相比,人生不过一个刹那,凡事不要那么纠结,只问快不快乐。”

有一次,蔡澜坐飞机遇到了气流,整个飞机都颠簸起来。旁边的一个外国大汉吓得紧紧抓住扶手。而蔡澜却依然悠闲自得地喝酒。

等飞机平稳后,那位大汉问蔡澜:“老兄,你死过吗?”

蔡澜摇摇头说:“我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