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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诚许家国 勤俭传后人

崔静薇

解读红色家书 感悟初心使命

——革命先烈后代访谈实录1

编者按

在那段惊心动魄的革命岁月,一封封穿越战火硝烟的红色家书,承载着革命先辈对亲人的深沉爱意、对儿女的殷切期望,以及无私无畏的信仰追求。

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之际,广州市纪委监委联合广州日报推出《解读红色家书 感悟初心使命——革命先烈后代访谈实录》,通过一封封家书,一个个故事,感受那段激昂的红色岁月,燃亮信仰之光,坚定前进步伐。

文/章程、方晴

杨殷简介

1892年-1929年,广东省香山县人(今广东省中山市南朗镇翠亨村人),曾任中共两广区委委员、区委监察委员会书记。省港大罢工领导者之一,参与领导广州起义。

1929年8月24日,因为叛徒告密,杨殷与彭湃等人一起在上海被捕,1929年8月30日被秘密杀害于上海龙华,年仅37岁。2009年,杨殷被评为“100位为新中国成立作出突出贡献的英雄模范人物”之一。

在革命烈士杨殷的故居,最珍贵的一件文物摆放在卧室的桌子上,这是杨殷在牺牲前一年写给他的女儿杨爱兰的一封书信,信中嘱咐女儿“除读书外,各事不必沾染,打牌、闲游、看戏等,尤万不可做”。

见字如面,展信如晤。

广州日报全媒体记者面对面与杨殷外孙女、81岁的崔静薇进行了深入交流,倾听她讲述这封家书背后的感人故事,感受革命先烈的热血和忠诚。

谈信仰:

捐献积蓄,为中共三大召开筹集经费

出身殷实的华侨家庭,本可养尊处优,却为救民于水火献出一切,舍财、舍家、舍命。杨殷短短37年的一生,是那个时代许多革命先驱的写照:少年立志救亡图存,青年毅然投身革命,在风雨飘摇中求索救国之路,奔走在最危险的斗争前线,一生忠诚于党、忠诚于少年时立下的志愿——为国为民。

广州日报:杨殷童年是怎么样的,是怎么走上革命道路的?

崔静薇:外公杨殷出生于华侨家庭,从小就受父亲“富贵而知好礼,则不骄不淫”的教导,喜欢听文天祥过零丁洋、林则徐禁烟等故事,对祖国、对民众具有强烈的爱心和责任感。

“要做一个为国为民的人。”这是杨殷少年时就立下的志愿。19岁,他追随同乡孙中山加入了同盟会。

广州日报:跟随孙中山的杨殷为什么会加入中国共产党?

崔静薇:杨殷一开始跟随孙中山也是为了救国救民,但多次参加革命,老百姓的生活现状并没有得到改变。“护法运动”失败,他将孙中山夫妇送到上海后也困惑“中国的出路到底在哪里?”并一直寻求答案。他去过新加坡,当地亲戚朋友劝他留下来发展,他不同意,坚持要回来继续干革命事业。

回到广州后,杨殷接触到《共产党宣言》,还有和马克思主义相关的书籍。通过阅读分析,他认为改变国家落后面貌,只有走共产主义这条大道。

有一天中午,下着大雨,外公在家里打盹,身边放着本马克思主义相关书籍,刚好朋友杨章甫、梁复然来避雨。杨殷醒来后很激动,跟朋友说这本书可好了,还推荐他们也看看,说只有中国共产党领导才是中国的出路,还说很想认识广东的共产党人,可惜无人介绍。其实他不知道,杨章甫、梁复然是中共早期广东支部的重要成员,他们觉得杨殷思想很进步,便向当时的支部书记谭平山汇报情况。

1922年,杨殷由杨章甫、梁复然介绍,谭平山为监誓人,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广州日报:加入共产党后,杨殷是怎么践行入党誓言,全力支持共产主义事业的?

崔静薇:为了支持在广州召开的中共三大会议,杨殷除了把自己的积蓄拿出来,还把病逝妻子的首饰都一起卖了,帮助解决代表们的吃住问题,还有开会场地问题;之后,为了发动省港大罢工,他又用自己的工资带头捐钱,资助工人生活;为解决广州起义武器等物资难题,他又卖掉房产,还回老家动员弟弟把家里50亩良田卖了,全部作为广州起义的经费。

1929年,杨殷在上海被捕后和被捕的同志一起给党中央写信说:“在未死的那一秒以前,我们努力做党的工作,向士兵宣传,向警士宣传,向狱内群众宣传。”就义前,他坦然地说:“朝闻道,夕死可矣!”牺牲时年仅37岁。

谈亲情:

身处险境,仍惦记关心着子女成长

在杨殷革命的一生里,还有另外一个温柔的身份:父亲。结发妻因病早逝,他又长期四海为家、出生入死,只好把年幼的儿女分寄在朋友亲戚之处。百忙之中他也不忘教育之责,写下一封封家信寄养言嘱托,字里行间充满了对儿女深沉的父爱,也将勤俭、朴实、无私奉献的家风代代相传。

广州日报:在多数人眼中,杨殷是个大义凛然的英雄。对于他作为父亲的那一面,家里人有什么印象呢?

崔静薇:杨殷生前虽然一心奋斗在共产主义事业上,但他也是有血有肉的普通人,一直惦记儿女成长,不因少见面而疏于教育,常写书信教导孩子。

就在牺牲前一年,在上海忙于革命工作的杨殷还写信再三叮嘱长女杨爱兰“打牌、闲游、看戏等,尤万不可做。用钱要省,穿衣尤须朴实,与人来往要谨慎”。

广州日报:儿女知道杨殷的身份吗?有没有抱怨过父亲太忙碌?

崔静薇:迫于当时的形势,革命活动都是秘密进行。杨殷的儿女起初并不知道父亲是个革命工作者,只是觉得父亲很神秘,整天外出时常见不到面。

学生时代的小爱兰还在不经意间帮父亲做过革命工作。当时,白色恐怖严重,革命者活动困难,杨殷便想到让不容易引起敌人注意的小爱兰来传递情报。为了不让她害怕,杨殷没讲明事情原委,只是让小爱兰把作业本交给某个表叔帮她检查作业,但每次出现的表叔都不是同一人,久而久之,小爱兰不免纳闷:“我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个表叔?”直到一次看到有个“表叔”把她的作业本放在火上烤,她才知道作业本里有暗字,藏有情报。“原来我是在帮父亲做一件这么有意义的事情!”小爱兰当时才真正了解杨殷的革命工作,深感自豪。

谈家风:

不能依靠父亲的牺牲来换取自己的福利

杨殷的后人,也在用一生践行着先辈留下的革命精神。女儿杨爱兰即使生活困难,也从不曾借烈士后人身份向组织伸手。外孙女崔静薇在边疆急需人才之际毅然前往,在新疆一待就是37年。红色基因,代代流传。

广州日报:家族后人是如何继承杨殷的革命精神的?

崔静薇: 这么多年,我一直记得母亲的叮嘱:“你们的外公为了国家把生命都奉献了,我们作为后代,绝对不能依靠父亲的牺牲来换取自己的福利,那是一种耻辱!”

母亲93岁时又将杨殷故居及翠亨村她名下房产捐赠给政府,家里没有一人反对,我们都希望烈士的精神一代代传下去。

广州日报:杨爱兰为什么在95岁高龄仍执着提出入党申请,当时的情景是什么样的?

崔静薇:我的母亲这么多年都有一个梦想,就是加入中国共产党。她说外公是第一代共产党人,要追随他的思想,继承他的遗志,将爱国爱党精神延续下去。

年轻时因为各种原因没有机会入党。直到2006年街道党工委书记上门探望,聊起入党的事,她才正式提出来。入党那天,她笑着说:“这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一天。”

广州日报:作为杨殷后人,您觉得外公留下的什么财富最为宝贵?

崔静薇:外公为了革命理想可以奉献一切,哪怕是献出生命也在所不惜。这种无私奉献的精神,深深影响着我。虽然我和外公所处的时代不同,但我们的信仰是一样的,“都是为国家为人民。”

所以我20岁时放弃了在广州市歌舞话剧团的工作,加入了援疆队伍的行列,在新疆阿勒泰一待就是37年。

每当我遇到各种挫折和困难,我就会想,外公是那种面对死亡都毫不退缩的人,那我们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坎?人生道路不可能一片坦途,我们要以积极的心态面对。

广州日报:当初外公用生命捍卫共产主义事业,如今最想告诉外公什么?

崔静薇:今天,我想对外公说,祖国没有忘记您,人民没有忘记您。我们的生活一天比一天好了,外公您放心,我们会一代代继承您的革命精神,坚定信仰信念,挑起肩上的重担,教育好我们的下一代,无愧于先烈们的奋斗、牺牲及奉献。